《来之，未必安之》来之，安之

3、第 3 章

　　除夕夜我们去三叔家的时候，我爸皱着的眉头说：“大过年的你咋不知道给咱姑娘买件衣服穿，现在小孩子过年都有新衣服，哪像我们那会，挣钱不就是为了给他们花嘛，咱们苦点累点没啥，不能苦着他们。”没错，我爸开启了日常张氏唠叨，小时候的确没感觉，长大后，老父亲的唠叨差点让我崩溃。

　　妈妈一听肯定不乐意了，立马用她的高氏嗓门反驳道：“是你姑娘自己不穿，说非得等到重要的时候穿，差不多一个月我就给他俩买好了，来来的我早让他舅妈给带回去了，买衣服的时候也没见你话这么多，也没瞧见你主动给钱的呀。”

　　老爸悻悻地拿出他的烟，挑了挑那狂野的眉毛接一句：“你看看，钱不都给你了嘛。”说实话，爸爸的这些表情和动作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复制粘贴都不带这样的呀，不出意外，果不其然他又迎来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就这种吵架模式，每次开始都是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最后结尾一般都是以赌气结束或者以离婚相威胁。

　　说实话，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我还挺希望他俩离婚的，这一点我和张来之倒是和其他孩子略显不同，真的是吵架吵到我两崩溃了。初中的时候我和张来之郑重其事的和他们商量了一下，我们双手赞成离婚，我妈当时冷笑一声，及其不屑的说：“我怕你两到时候都没地方去哭。”反正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年初二，妈妈一大早就开始叽叽喳喳地喊我，老爸，妹妹起床，前一天就知道要去外公家的我，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兴奋拿出那件，过年要穿的粉色棉袄，帽子上还有一圈粉色羽毛哦，这可是压箱底的好东西，非重大场合绝对舍不得玷污半分。三十晚上邻居家相互串门，别的小孩子都相互攀比的时候，我都没舍得穿出去,还真别说，小时候怎么就那么智障呢

　　妈妈花了好一番力气捯饬好我们三个后，全副武装完毕，然后嘛就要整装待发喽。爸爸往手里哈了哈气，接过妈妈抱着的妹妹，待妈妈上车后再小心翼翼地接过爸爸爸爸怀里的妹妹，我不满地跺了跺脚，抗议的说：“又坐这辆车，博星都说了我爸的车没有眼睛，已经不能开了，我想去坐车站的大车，再说到了晚上又没有灯，我们回家的时候看不见。“反正不管我怎么抗议，不管多么不情愿，我们还是坐着爸爸破破烂烂的车来到了外公家。

　　爸爸那辆车，当时真的是被黑的惨，幼儿园的时候总被小朋友嘲笑，当时还是张博星带头说我爸的车太破了都没有眼睛，只要我家的车一出现，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看我并且议论纷纷，有时候就算走着去学校也不愿意坐老爸的车，小小年纪虚荣心真是太强了。

　　一进门我就开始屁颠屁颠的找张来之，大年初二的奶奶家是最热闹的，小姨一家，舅舅一家，我们一家全都会去，这种大的聚会一年也就只有一次，大家全身心放松，吃吃喝喝，甭提有多爽了。大人们都在客厅闲聊，我牵着依依去打麦场找他们，爷爷家的打麦场就靠着整个院子的南边，冬天的时候日头真的是足，玉米高高地堆在麦垛旁边，麦垛里溢出好闻的干草味和暖暖的阳光，加上过年的喜庆，整个家里，里里外外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迈着小短腿迅速跑到张来之旁边，看着张来之赢得满满一大盒玻璃球，崇拜得看着他，羡慕地问：“这全是你的弹珠嘛，这么多颜色吗？你的这弹珠数量和我们班张博星地差不多。”小姨家的哥哥问我要不要玩，我满口答应，用手拍拍张来之，想找他要点本钱，大脸朝着他，问道：“哥，把你的弹珠给我分几个呗，要是赢了全给你，我不要。”张来之：“那输了怎么算，给我你的压岁钱，怎么样”当时那个嚣张的语气和欠揍的表情，真是让我恨得牙痒痒。

　　小姨家得哥哥把他的弹珠基本分了我一半，当时也就两两组合随便玩，张来之的弹珠越过界限把我的两个弹珠吃掉后就不和我玩了，抬起欠揍的脸，挑衅道：“你这技术太臭了，娅娅都比你玩的好很多。”

　　娅娅妹妹半蹲着慢慢移过来开始和我对战，我和娅娅玩的不是打地纲的那种，换成了打地洞的玩法，全程下来，除了侥幸赢过娅娅三个弹珠，最后还是被娅娅全部收入囊中，真的感觉自己好笨，从小到大这种事，在我身上发生的这种事情不在少数。我及其抱歉得看着小姨家的哥哥希望他能原谅我，没想到马哥问我再要不要弹珠，我赶紧摇了摇头。我和马哥的关系那也不是盖的，怎么会因为几个弹珠伤了和气呢？

　　过了会，外婆系着围裙，笑眯眯地走到玉米旁，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催促着说：“孩子们，别玩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说完奶奶就匆匆转身去厨房了。他们几个开始清点自己的弹珠数量，张来之把娅娅喊过去，把他两所有的弹珠都倒在地上，开始蹲地上认真地数起来，数完后用双手掬了几捧，全部装在了娅娅取来一个大的酒盒子，然后笑着说：“娅娅，我们把他放在爷爷装粮食地竹囤里。\"马哥笑着说：“来来，你是打算和娅娅把爷爷的竹囤装满吗？”

　　张来之呲开他大嘴，两个眼睛弯弯的，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我和娅娅的愿望，不过不能把我两玩弹珠的事情告诉爷爷，他肯定又说我们花钱买弹珠，会被骂死的。“我一边听他们讨论，一边想，那得多少弹珠。当时那么傻，那是装几千斤麦子的容器，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弹珠，的确，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们进了院子后，娅娅从装粮食的东房蹦出来，红红的脸蛋上有几个调皮的雀斑，挑了挑眉，用手比了个ok，张来之也会意地比了个ok的动作，并且把食指放在嘴边，撅着嘴巴，意思是要保密。然后在院子里大喊：\"奶奶，开饭没。\"

　　我们一大帮孩子涌进了客厅，依依用肩膀碰了我一下，小声说：“姐姐，你也喜欢弹珠吗？我们回家后可以买很多弹珠，然后存起来。”我笑笑说：“姐姐不喜欢玩弹珠，那还不如用钱买糖呢？”舅妈一直喊我过去啃骨头，我也再没有磨蹭，拉着依依从门走到了饭桌旁。

　　我其实感觉就是张来之和娅娅说话我都插不上话，他们之间有好多小秘密和小愿望。在五岁这一年，我回家后反问我妈，张来之真的是我哥吗？他是舅妈生的还是你生的。我低声埋怨他还不如马哥好呢？

　　小孩子其实有很多问题，有好多大大小小的困惑，并且感觉好像是谁都解决不了的。就像我觉得我和张来之有相同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却和依依没有相同的外公外婆。为啥依依会来我家，而张来之为啥要去舅舅家？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实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