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情》吃饱不打嗝

1、红衣若火楚永澈

　　用萧知许的话来说，楚哥哥把他所有的温柔全给了何之卿一人。
　　楚永澈一袭红衣若火，黑发半束半散，斜插一支“平安”文字簪，脖间红绫随风轻动。神情慵懒，眉眼绝色，说不出的潇洒与俊逸。
　　此时正值荷月，日头高照，大片大片的莲花在池中盛开，粉白的莲花与炫亮的日光相辉交映，煞是好看。池中鱼儿跃起衔花，一会儿一个水波纹，给静谧的山庄填了几分活力。
　　天水这边的空气有些闷热，连微风中都携着一股热潮，似在蓄着一场暴风雨，等一个时机下个痛快。楚永澈躺在青竹摇椅上，一手垫头，一手扶额，凤眸半眯，快要睡去了。
　　眉间一阵酥麻，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而后，耳边响起了一道惊雷：“个个大！个个大！喔喔喔！师傅……个个大！快来……喔喔喔！”
　　被惊醒的楚宗师扶额，习惯使然的嘴贱道：“怎么的？你鸡精附身了是吗？等我！”
　　无人应声，通灵断了。
　　楚永澈揉揉太阳穴，伸了个懒腰，一匹白马，一柄长剑，风风火火的赶了过去。
　　其实，御剑会更快些，但是楚宗师觉得，御剑没有骑马帅，所以一直以来，御剑飞行的次数屈指可数。
　　事发之地，被人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无一例外，全都是来看热闹的人。手捧瓜子点心，面上带笑，指指点点。
　　一会儿高呼一声，一会儿惊叹一声，一会儿嬉笑一声，再随着发展叫一声“好”。最麻烦的就是这些人，帮不上忙还净添乱。
　　有次怕精怪伤及无辜，将他们赶了去，结果，第二日就出现了个“清逸山庄楚宗师狗仗人势，欺压百姓”的话题。
　　小心翼翼的穿过人群，负手而立，神圣而又优雅的伸手接住一根从天而降的………鸡毛。楚永澈眉心微抽，就说刚刚怎么闻见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现下了然，那就是鸡毛的腥味和鸡屎的臭味混合在一起了。忍住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的冲动，楚永澈已经能想象到，自己辛辛苦苦攒了多年的“宗师形象”要怎么碎的四分五裂了。
　　要是鸡精附身了倒还好，不至于这么狼狈。
　　鸡毛宛如飘飘落叶，成百上千只鸡在人群中夺命狂奔，公鸡打鸣，母鸡下蛋，其余的闲散鸡士疯狂躲避人的追捕。摘掉眼前的一根鸡毛，楚永澈只想到一个词“鸡飞狗跳”，慢步走到徒弟面前。
　　鸡毛雨中，那个胖胖的掌柜与十几个小二忙的上蹿下跳收拾破局，其中还有一个黑色的残影，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来回折腾，身上已经落了好几坨屎。
　　唯有何之卿，还是那一袭白衣。一身月白束袖长袍，腰间和袖口系着红绳，束发的是师傅亲手所制的莲花白玉簪，端的是一身清新出尘，气质卓然。
　　在此嘈杂之地显得格格不入，格外扎眼。
　　少年薄唇紧抿，眉头不展，佩剑醉生出鞘三分，散着细细寒光，眉眼间罕见的能看出几分无奈之色。见师傅到来，迈步向旁一挪。
　　“发生……个个大！什么……喔！事了？”楚永澈刚一开口，措不及防的亲了嘴鸡毛，沾了腥。转念一想，还是通灵吧，毕竟在人前，还是不能太狼狈。
　　“发生什么事了？”楚永澈道。
　　“鸡精闹事。”何之卿答。
　　那个黑色的残影停住脚步，一手一个鸡，欣喜的笑道：“楚宗师，你可来了，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两只鸡精，难缠的紧啊！”
　　楚永澈摆手，让他把鸡给放入笼中。惆怅的叹气，这么多鸡，得抓到什么时候？认命的打了个响指，把袖子捋起来，黑发简单的束起，潇洒一收，迈步去抓鸡了。
　　徒儿微怔，咬咬牙，也跟着师傅去抓鸡了。
　　德高望重的楚宗师都去帮忙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不好意思再袖手旁观，毕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几十人，追着几百只鸡，抓了两个多时辰才完成。最后，只剩下那两个鸡精还在猖狂。
　　“个个大！个个大！我下的鸡蛋个个大！”
　　“喔喔喔！喔喔喔！下雨啦！快去收衣服！天黑啦！快回去睡觉！失火啦！快抢银子！”
　　那两只鸡精展翅，飘飘落在牌匾上，一边抖着精神，一边尖笑道。
　　楚永澈凤眸半眯，这才看清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原来是一家旅馆，不过这家店的主人定然是没有品味还没有文化的。
　　先不说那门上挂的花花绿绿的布花，和小二身上大红大紫的工服。最惹人瞩目的是那几个字，木门左边竖写“爽爽爽爽”，右边竖写“快快快快”，尤其是正中间的那一面红底绿字的牌匾，字体狂乱毫无章法，且没美感可言，勉勉强强能看出是“巨鸡坊”三个字。
　　嘶，连名字也不怎么样。
　　“呔，你这妖孽，还不束手就擒！呸呸呸！别落鸡毛了，小爷我一会儿就把你扒光！”房陵吃了嘴鸡毛，恼羞成怒，不知从哪里掂了个五尺长的木棍，起身打了过去。
　　鸡飞蛋打。
　　师徒二人相视无眼，默契的点点头，一左一右去追那只公鸡精。这鸡精当真是不好收拾，还得躲着摊贩，还得躲着鸡屎，追了半天，就碰到了几根毛。
　　楚永澈侧身，堪堪躲过一坨屎，不由的怒从心起。随便从旁边的姑娘家头上摘了一根簪子，大喝一声：“让开，让我来！”
　　闻言，何之卿侧身，那只簪子准确无误的插住了……鸡屁股。公鸡“喔喔”两声，真真的栽了个鸡叨屎。
　　趁机，何之卿放出缚灵丝将它抓住，单手拎了起来。房陵也骂骂咧咧的回来了，那只母鸡精被他五花大绑在木棍上，道：“嘿……个个大！太累了！个个大！这母鸡精还算有些人性，都是绕着鸡蛋跑的，要不是我……喔喔喔！扔了个鸡蛋，才把它抓住的！个个大！”
　　完事了，楚永澈黑发一散，轻轻吁气。然后一愣，刚刚……是不是摘了谁的簪子？那个……洗洗应当还是可以再用的吧。
　　那小掌柜端了盆清水让他们洗洗手，赔笑道：“多谢楚宗师，多谢二位小公子！他日我定让人把巨鸡坊所有菜品都送去清逸山庄！”
　　“还有……”那小胖压低了声音，眉飞色舞道，“楚宗师啊，您刚刚把小妹的簪子给取下来了。小妹今年刚好及笄，是个闺中待嫁的黄花大闺女。”
　　“她说过，谁把她的簪子取下，那就嫁谁为妻。喏，她来了，您要不要见见？”
　　楚永澈挑眉：“哦？还有此等好事？”
　　房陵，何之卿：“咳咳！”
　　三人转身，房陵禁不住吓，一个白眼晕了过去。醉生与潇洒吓的出鞘三分，寒光乍现。楚永澈也翻了个白眼，可惜没晕过去。
　　面前的这位哪是黄花大闺女？说是深海巨无霸他都信！旁边有人起哄道：“啊哈哈！母猪成精了！”
　　“啊啊啊，别娶她，楚宗师娶我吧！”
　　“姑娘家凑什么热闹，不知羞耻！楚宗师，俺娶你中不中啊！”
　　“呀，羞羞羞！”
　　“哦哦哦！丑八怪要嫁人啦！”
　　面前的………，暂且还是称为“黄花大闺女”吧。
　　丰腴的实在有些过分了，裙子裁的很短很短，头上别了好几个大红花，脸上的红粉白粉相互交映，穿着上红下蓝的束胸短裙，整一个俗气代表。
　　经刚刚那人的一句“母猪成精了”，楚永澈心中愧疚，实在抱歉，但越看越形象，有一瞬眼花，真觉得自己面前站了只高大威猛巨猪精。
　　偏偏这个少女，声音与样貌严重不符，声音娇滴滴的，又软又糯，只是光听声音，就觉得一定是位弱不禁风，可可爱爱的小姑娘。
　　“呀，这位是哪家的小公子？这么喜欢我吗？竟然被我美晕过去了！嘿嘿嘿！小公子，醒醒啊！”妹妹先是试探性的晃了晃，见他没反应，直接掐着脖子摇了起来。
　　楚永澈想出手阻止，却又不敢，只能在心中祈祷，房陵小公子平安喜乐，健健康康，千万别折在她手里了啊！
　　掌柜的“嘿嘿”两声，想要拯救房陵小公子。那个妹妹兰花指一点，做了个“嘘”的手势，看向楚永澈，说的义正言辞，说的无比响亮：“不，我不要嫁给你，你长的不好看！我喜欢他！我非他不嫁！”
　　“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有被我美貌折服的人，我一定要嫁给他！哥哥，快去给我准备嫁妆！”
　　楚永澈憋的很辛苦，正经道：“姑娘果然是人美心善，多谢大恩大德。”
　　随着房陵跟来的几个小弟子暗道不妙，使出吃奶的劲把妹妹推开，救起了房陵，朝着二人作揖行礼，道：“楚宗师，何公子，既然结束了，我们就先逃…啊，不…先回去了。”
　　“小少主，今年中秋回不回……”
　　“不回。”
　　“好嘞，拜别楚宗师！”
　　二人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然后告别小胖掌柜。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待不见那些人群，楚永澈才松了口气。
　　一匹马，两个人，一前一后。楚永澈来时只牵了一匹马，师徒二人挤挤还是能坐下的。何之卿耳垂微微透红，措不及防，背后一重，红的更透底了。
　　楚永澈微微喘气，靠在何之卿背上，哑声道：“太累了，我睡一会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