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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没什么可窥探的 ...

  •   夜间十点的城南一隅,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灯红酒绿,声色犬马,不过尔尔。有人心喜寂静,就有人向往躁动。
      名为“聊以”的酒吧,音乐震天,卡座里的男人西装革履,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拎着根未点燃的烟随意的搭在扶手上,交叠着腿慵懒地靠着,领带被他随手一扯,旁边立马有人上前接过他扔开的领带,衬衫扣子被解开了两颗,领口松松垮垮地轻敞着。
      男人身旁几米外立着几个漂亮的男男女女,总有人想要搭上几句话,他也丝毫不在意,只是撑着头休憩,浑身一股子威严的冷意,饶是如此,依旧俊朗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卿渊。”坐在一边左拥右抱的岑时有终究是没忍住,“怎么,今儿这几个没看上的?”
      男人毫无表情。
      行吧,您确实从来没看上过谁。
      “啧,无趣。约你一次不容易,好歹给点面子吧,那边那几个,来来回回找了我五六次,能挡的都给你挡了,其他的,”时有往后一靠,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你自己解决吧。”
      寒卿渊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灯光洒下来,乌黑的眼眸有些雾蒙蒙,对面被抱着的两人被这一眼看得腾的微红了脸,男人着实凛冽又俊朗,好看却不自知。
      “再有下次,”寒卿渊顿了顿,抬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岑时有,“你也别出现在我眼前。”
      岑时有举起酒杯意味不明地笑了着朝他扬了扬,一饮而尽,继而低头吩咐身侧人把人都叫过来。
      一群男男女女登时沸腾,纷纷上前打招呼,寒卿渊偶尔点点头,也不答话。说到底,不过两件事,工作和感情,他一向不喜工作时间以外的套近乎,也不喜所谓的谈情说爱,一时间身旁叽叽喳喳个不停,不禁烦躁不堪。疲于回应之际,无意透过二楼的玻璃往楼下扫一眼,正见一楼吧台上坐着个独自品酒的人,一时竟收不回视线。
      那人看着杯里的酒,侧脸轮廓流畅,光线不明,漂亮又迷蒙,上身一件白底横竖蓝条纹拼接的衬衫,半敞着的一边衣角随意的扎进裤腰,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里头内搭的白色体恤,下身是磨边休闲裤和白板鞋,干净得不像话,在舞池之后,静静地坐着,挺拔得像一棵白杨,只是偶尔喝一口酒,慵懒又惬意,仿佛饮的不是酒,而是一杯甘醇的茶,含蓄又隽永。
      太突兀了,他和这个热烈喧嚣的世界不一样,他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谁也靠近不了,谁也破坏不了,世界再浮躁,他只活在自己的小领地。偏偏又有一副清俊的好皮囊,一身静雅的气质,纯粹得引人靠近。
      “卿渊?”
      男人一回神,循着声音回望过去,岑时有一脸尴尬地看着他,正给他使眼色,他往身旁一望,才发现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笑着看他。
      “怎么?”寒卿渊不经意道。
      女人优雅地笑了笑,“寒先生,有幸认识,我是顾家的顾妍初,您叫我就好妍初就好。”
      “嗯。”寒卿渊漫不经心的应一声,并没有留意她说了什么,却正见一楼的那人起身,和“聊以”的老板梵知无低头聊天,似乎正打算离开,他来不及多想,身体率先作出反应,猛地起身,也不顾岑时有的惊呼,迈开步子往楼下走去。
      一楼的音乐比二楼热烈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在舞池中央,有人沉醉音乐,有人臣服旖旎,纸醉金迷确实容易让人迷失其中。
      寒卿渊隔着人潮一步一步走向那人,不断有人凑上来搭讪,他眼里只有一脸浅笑着倚靠在吧台边笑得露出酒窝的人,不由呼吸一滞。那人朝梵知无摆摆手,便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向门口。震天的音乐节奏混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震颤着,他急忙冲出阻碍的人群跟着出了门,扑面而来的凉风顿时让他清醒不少。四下一望,那人已经走到了红绿灯,微低着头看向地面,利落的短发搭在额前,添了几分温润。待到那人走过路口,寒卿渊才回神,暗自冷笑一声,笑自己荒唐。
      “寒先生,寒先生?”身后传来一声关切女声,是方才交谈的女人,“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寒卿渊低着头笑笑,转身面对来时的人,走进来时的地方。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走了。”一翻折腾下来,寒卿渊丝毫没了心情,拿了随身的东西就就要离开。
      “不是,阿渊,才刚来多久你就要走?”岑时有是知道这人的脾气的,能把人骗来已经实属不易,但既然来了怎么能轻易任他离开,“怎么了这是?”这话是问一旁的顾妍初。
      “这…我…”顾妍初皱了皱眉一时也是不知做何回答,不能说她见人莫名其妙突然疯了似的往外跑吧。
      “和她无关,我累了。”寒卿渊拿起东西,干脆利落的推开包间门,留下还在哀嚎的岑时有和一包厢心情复杂的人。
      出门前,寒卿渊径直走向吧台,梵知无不知去向,他朝正在调酒师一瞥,“梵知无呢?”
      “老板在里间,请问您有什么…”
      “把人叫出来,我姓寒,如实告诉他。”寒卿渊打断他,强忍一身疲惫。
      调酒师看着眼前眼前相貌极佳的男人正沉着眸看着自己,莫名的压迫感和不容拒绝的语气让他神使鬼差地走向里间。
      不一会儿,穿着黑衬衫的男人就撩起帘子从侧门走了出来,抬头看一眼吧台边的男人,淡笑着悠悠道,“寒哥找我?”
      “嗯。”寒卿渊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201今天花销算我的,还有,时有,别让他闹太过分。”
      “他啊,”梵知无嗤笑一声,“关我什么事儿。”
      寒卿渊也不在意,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吧台檐,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寒哥还有事儿?你不走,那边蠢蠢欲动的可就围上来了啊。”
      男人依旧毫无反应,梵知无正准备揶揄他几句,他突然开口了。
      “刚刚,坐这儿和你聊天的,是你朋友?”
      “怎么突然问起他?”梵知无笑一笑,来他这儿打听人能是什么目的,要么有关情欲,要么有关利益,“打听他?这不太好吧寒哥。”
      寒卿渊闻言挑了挑眉,这人向来掌握着各种情报,也是混得如鱼得水,不应该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和他说这话才对,“没什么,只是…好奇。”
      梵知无慢慢敛下笑意,“普通学生而已,寒哥,没什么可窥探的。”
      寒卿渊沉默半晌,他当然听出梵知无的画外之音,拒绝之意明显不过,“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特别。”顿了顿又道,“抱歉,唐突了。”说完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寒哥,”梵知无却叫住他,这个男人竟然道歉了,着实令他惊讶,想了想不忍多说两句,“他和我们不一样。”
      男人步子一顿,转身微蹙着眉头,看着他。
      “他是我朋友。”梵知无顿了顿,“他和我们,不是同类。”
      寒卿渊凝视他片刻,终究是无话,转身离开。
      —————
      一直等到十一点半,寒栩才接到梵音姗姗来迟的电话,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意,语无伦次地道歉,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放鸽子的,显然醉得不轻,他听了许久也没听明白这人究竟说了些什么,简直把人给气笑了,“好了好了,下次换你等我行吧,现在你先把手机给謇然好吗?”
      “哦。”梵音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于小然!于——小然!”
      一阵漫长的悉悉簌簌的嘈杂过后,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喂?阿栩宝贝?”
      真棒,又是一个醉鬼。
      “于謇然,”寒栩嗤笑一声,“你们喝了多少?还记得回公寓的路吗?”
      “啊?没喝多少,就...这么一点点...”于謇然用手势比了比,丝毫没有意识到电话那边根本看不到,“对吧,梵音,诶?梵音?”
      “怎么了?”寒栩提了提音量,
      “梵音为什么不理我?”于謇然声音里一派委屈。
      “他...是不是睡着了?”
      “哦,睡着了啊。”
      电话这头一阵沉默。
      “阿栩宝贝?你怎么不说话啊...”
      寒栩深吸一口气,想打人。
      “其他人呢?”寒栩努力稳住心态。
      “唔...你找...其他人...做什么,其他人...是谁?”
      行吧,瞧这胡言乱语怕是神智不清了。
      “阿栩宝贝,今天...有人...打听你,你不用担心,我给你...拒绝了,你这么好...”
      “謇然,”寒栩打断他委屈巴巴的嘟囔,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你和梵音旁边还有你的同学吗?”
      “同学啊...没有...”
      “那你们在哪儿?”
      “ktv...”
      “名字?”
      “于謇然。”
      寒栩扶了扶额头,“你以为这是填表格呢!ktv叫什么?”
      “哦,幕...幕云...”
      “好,我过来,我没出现不要和任何人走,做得到吗?”对面是个醉鬼,寒栩放轻了声音,耐心地嘱咐。
      “啊,好”于謇然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就当自己儿子喝醉了吧,当爸爸的受点气也没什么。
      寒栩抵达幕云之后就给俩人打电话,终于在第十通被接听了,“于謇然!你怎么回事儿?人在哪个…”包间。
      “你是阿…栩?”陌生的男声传来,带着些许迟疑和慵懒。
      寒栩一怔,随即冷静下来,不容质疑道,“我是于謇然的朋友,请把手机给他。”
      男生轻笑了声,“恐怕不行,你来012包间吧。”
      占线声响起来,不由得让他眉头一蹙。
      嘈杂的音乐声充斥着每个角落,混乱又浮躁,012包间传来一首热烈的英文歌,寒栩没有犹豫地推开门,七彩的灯光十分刺眼,浓烈的烟酒味扑面而来,包厢里好不热闹,原本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突然被站在门口的青年打断,人声渐渐降了下来,二三十个人就那么盯着来人。
      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人,一身干净得出尘的气质,眉宇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眼神淡然,却是十分清隽,饶是这样的环境下也能看出来人堪称惊艳的五官。
      寒栩心下暗骂一声,果然不能信那家伙的鬼话,这叫没有其他同学?
      “打扰,我找于謇然。”他开口道,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在场的人听了个明明白白。
      一旁一道黑影笼上来,是一个面容俊朗的男生,“阿栩?”
      寒栩听着他亲密的称呼皱了皱眉,显然这人就是之前接电话的人,“于謇然和梵音呢?”
      男生笑了笑,“跟我来。”说罢转头嘱咐了旁人几句。
      待寒栩跟着男生出了门,包间里顿时沸腾,他并不知道自己掀起了一阵热潮。
      跟着来人走到长廊的末端包间,推开门一看,送了一口气的同时,彻底把人气笑了,俩熊孩子横七竖八的躺在地毯上,相互抱着对方的脚,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余嚣笑道,“喝断片了,擅自把人带过来,冒昧了。”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手机,“謇然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人还帮了忙,没什么好指摘的,想着便接过手机,“谢谢。”
      他把于謇然的手机收好,又摸出自己的,打开相机,找了几个角度,拍好罪证,才转头看向旁边的人,笑道,“这俩酒鬼不好照顾吧,改日让他俩给你登门拜谢。”
      男生盯着他的笑容愣了愣,“那确实得拜谢 ,我叫余嚣,嚣张的嚣。”
      “嗯,你和这俩货同班?”他推了推已经呼呼大睡的俩人,好家伙,睡得真香,只好努力扒开俩人的胳膊。
      “嗯,”余嚣打量半晌眼前人,抿了抿唇,上前捞起梵音的胳膊,“你一个人怎么送?我送你们回去吧。”说着把人往自己肩上一架,“我先把梵音送车上,你在这儿等会儿。”
      寒栩赶忙叫住他,“不用麻烦,我开车来的,你…帮我把梵音送车上吧。”随即捞起于謇然,毕竟是一米八多的大男生,确实不轻,多少还是吃力的,“多谢了。”
      余嚣见他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走廊并不狭小,但毕竟架着个醉熏熏的人,歪七扭八的走来走去,不免有些碰撞,于謇然被颠簸了几步好歹找回了些神志,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就见正架着自己的人扫来一个白眼,冷笑一声道,“哟,醒了啊。”
      “唔,阿栩,你…你怎么来了?我没有…喝很多…你是来看我…排练的吗…”于謇然断断续续的叨念着,他并不想理会这人颠三倒四的言语。
      “我现在跳得…很好,…你看!”说着就要原地蹦哒起来。
      “消停会儿。”寒栩一巴掌拍在于謇然的脑门上,“我知道你跳得好。”
      “你都没…来看过,你怎么…知道”于謇然突然委屈了起来,“你不…来看我们排练,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对不起...”
      余嚣不经意地瞥了瞥突然沉默了下来的人,直到门外,他才听到寒栩低声道,“没有。”
      两人好不容易磕磕盼盼的把醉鬼们塞进了车里,寒栩倚着车门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憋得泛着红意,一溜汗水从鬓间落下,余嚣看着他,竟有些移不开眼。
      寒栩把刘海往后拢了一把,露出白皙的额头,“你回吧。”随即推开车门坐了进去,又把车窗按下来,笑了笑,“今天多谢了。”
      直到车辆消失在尽头,站在原地的人眼神沉下来,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喃喃道,“寒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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