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将军与话本美人》一只小火腿

33、宫中秘（2）

　　烟雾笼罩在岭中，篝火燃起，营造出一个恍恍惚惚的奇异境地。

　　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周遭宁静，引得旁人投来关切而紧张的目光。

　　“少主，喝些水润润嗓子。”女人温声走过来，皮囊里鼓鼓囊囊，应是刚装的泉水。

　　赵恒脸涨得通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庄静思便立在一旁，耐心等这一波发作过去。

　　好半天赵恒才从掌中抬起发青的脸，接了水，仓促饮了几口。

　　“天气眼瞅就要回暖，症状怎么看着比先前更严重些？”女人有些诧异。

　　赵恒也起疑，按往年来说这会子确实会好些。如今却一日重似一日，难免心里打鼓。

　　难道自己真的大限将至？

　　“此行还远吗？”他不愿意透露软肋和隐忧，转移了话题。

　　“再往南走，行个十天半个月，就到地方了。”庄静思听话听音，没再多问。

　　皎皎明月在云间穿梭，如梦如幻。她换了轻便的异族着装，轻巧的做在篝火旁。那一点子乍红的鲜亮花边倒衬得人比先前活泛。

　　“少主还有什么想问的，就一气都问了吧。”姑娘笑的甜如蜜，“难得咱们聊几句，乌里都和克朗朗的中原话粗糙些，难免说的不顺畅。”

　　“也没什么要问的。”

　　都已经踏上了离开的路，再回来时只能是游子，不再是归人。

　　庄静思笑语嫣然：“我还以为您会好奇主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懦夫，叛徒。抛弃亲生骨肉的人。

　　却也是为了那一丁点可能的希望，自己又不得不投奔的人。

　　赵恒强压下胸中翻滚的情绪，温声回到：“我倒是没想到，你们的主上还有个汉姓。”

　　不然他也不会姓赵。

　　“中原的姑娘看不起我们，主上便想了法子去讨好，励志要归顺。后面的事不提也罢……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篝火劈啪作响，四下寂静。

　　“我知少主的心思。”庄静思蜜声又说，“如君姑娘既然愿意跟着李常郡，必是看重他事业有成。待少主立就一番霸业，还愁她不倾心？”

　　说不出口的妄念被人赤|裸|裸摆在台面上，赵恒掌不住，咳嗽两声方道：“此事休要再提。”

　　“您与那如君姑娘又非同父同母所生，不过是框个便宜姐弟的名头而已，有什么不能提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打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最是知根知底。要我说，是再相配不过。”

　　这几句话说进了赵恒的心坎里。

　　他沉默的望着火光，两颊被烤得升起些病态红晕。

　　***

　　大娘子果真被李常郡那放虫子的幼稚把戏唬住，生怕自己这身精心保养的细皮嫩肉出些什么闪失。
　　待宋如君他们回去时，她已然帅众人离了这里，去往京中另一处早就制备好的齐整院子。

　　时间一晃而过，离那日望春亭一聚过去了近十日。

　　大娘子那厢意外沉得住气，始终没个动静。李常郡事务繁忙，不能时时看在院中。宋如君又因为那个“安心养胎”的幌子，被迫憋在院子里出不去。

　　天刚擦亮，她已经梳洗完毕，坐在光秃秃的妆镜前，陷入沉思。

　　当日在车上，男人附耳过来，说他自有安排。但眼瞅着光阴水似的往前淌，这安排出了个什么，如何才能报仇，却始终不见端倪。

　　难道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么？

　　不知为何，她的心思不踏实了起来，一个略有些胆大的想法渐渐成型。

　　有些路，不试试怎知走不走的通。

　　院子里已经响起了孩子欢天喜地的喊叫声。那小药童起初看着老成持重，熟了之后到底还是个熊孩子。

　　郎中前天去市集上买了只兔儿给他，熊孩子立马因地制宜，霍霍起院子里的荒草来。不过两三天的功夫，愣是叫那兔子啃出一小方干净的地面。

　　“小声些，莫要吵了夫人。”郎君不紧不慢的劝诫。

　　就在此时，门开了。

　　刚刚还呼来喝去的小药童傻了眼，对先生说：“这是谁？”

　　也不怪他不识相，宋如君秀发利落挽起束进冠内，换了男人的袄裤，倒跟个清俊小生似的。

　　“夫人可是要出去？”那郎中难得露出意外神色。

　　宋如君笑笑点头，转身就要往外去。

　　一双手虚虚拦在她身前。

　　那郎中提高调门喊了一句“许广”，就看见破锣嗓子军士屁颠屁颠就来了。

　　“夫人别恼，外面乱，我给您做个伴。”许是看出宋如君脸上现出的不郁神情，认真解释道。

　　估计是李常郡提前嘱咐了，他竟然没随侍左右，而是专门留了下来。

　　宋如君叹了口气，知道甩不开这个尾巴，只能开口：“走吧。”

　　“夫人咱们去哪啊！”许广生怕人听不见，乌拉乌拉的像头驴。

　　“你可知京中教坊在何处？”

　　“在广安坊。那边的小娘子确实带劲，有个叫|春|红的……”这头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宋如君颔首道谢。

　　“哎，等等。夫人要去？”大喇叭在后面一叠声的喊着，“那地方您可去不得啊！”

　　姑娘只当听不见，叫马夫套了车。

　　***

　　广安坊原是百戏班子常驻的地界。只是前些年国库空虚，教坊下放，落在此处。格调倒是因此上来了，变得格外活色生香。

　　此时坊门刚开，已有红绸挂门——这是有贵客来了。

　　丝竹声与女子嬉戏声不绝于耳，端的是一派媚意盎然。

　　那看门的最是会看碟下菜，见宋如君衣着朴素，本要一把拦下。就在此时，她身后闪过彪形军士，一脸怒容望向守卫：“还不快给夫……啊不小郎君让开！”

　　宋如君没憋住笑：许广倒还挺会灵机应变。

　　看门的一叠声应下，打坊内出来一个戏倌，边说着“请”，边躬身笑迎他们进去。

　　丝绸漫天，香氛扑鼻，竟让宋如君想起了晋蒲的那处销金窟——红坊。

　　倒不知那水蛇与段武成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贵客是听曲还是看戏？”那戏倌恭声问道。他已然看出眼前这位是女扮男装，只是敞开门做生意，赚谁的银子不是赚。

　　宋如君的心思没在这上面。她的目光正在半敞的木栏间里搜寻，似乎是在找一个身影。

　　“贵客？”

　　“听曲吧。”宋如君随便糊弄了一句。

　　不多时，一个抱着阮琴半遮面的女子走了过来，招呼在座众人进了隔间。宋如君特意没让关门，在叮啷作响的弹奏声中，继续着自己的找寻。

　　只是时不时心里也会一闪而过大不韪的想法：这姑娘弹得属实差些意思，若是李常郡来这里吹个笛子，怕是也能艳压群芳，拨个头筹。

　　时光点滴而逝，连许广也诧异起来：难道夫人兴师动众女扮男装，就是为了听个弹棉花似的小曲？
　　这厢宋如君左等右等也没见到想见的人，虽然知道自己只是试试运气，但是心里还是些许烦躁起来。

　　“贵客可是觉得奴婢弹得不好么？”

　　不知不觉间，一曲已毕。那女子见众人毫无反应，媚声问道。

　　宋如君正要回答，突然眼角扫过一个熟悉身影。她豁然起身，直奔对方而去。

　　而正搂着一个女子调笑前行的那位，见着她来了，微微一愣。半晌应是认出了宋如君是谁，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出声来：“倒是巧。”

　　宋如君温声道：“见过山居客大人。”

　　永安郡主见她女扮男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大有“没想到竟是同道中人”之感。

　　而宋如君早已想好说辞，待要开口时，郡主身后却转出了个紫衣风流男子。

　　那男人摸了摸腰间的银鞭，慢声慢气的说：“好久不见，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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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非常抱歉更新晚了。明明是在按照大纲一点点写，但是总是觉得不对味。这一章删删改改写了三四次，还是很不满意。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很突兀的感觉？在我想到更好的进入后续剧情的方式之后，应该会再修一下，给大家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