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彩虹事件》白钰

6、（五）困惑千头万绪

　　赵禾欣和方珞一起将采购的活动物品放回校学生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出了大学生活动中心的大楼，赵禾欣肚子一阵“咕咕”响。她这才想起，她和方珞还没有吃晚饭。

　　“呐，我说，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女生仰起头问身旁比她高了一头多的男生。

　　然而，男生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迟迟没有给予女生答复。路旁的路灯昏暗不明，女生看不清男生的表情。

　　“方珞？” 女生轻轻拍了拍男生的胳膊肘，以为男生刚刚没听到，因此又重复了一遍，“要一起吃饭么？”

　　“不了吧。”男生终于缓缓开了口，“我想，我们还没有熟到一起吃饭的地步吧？”

　　女生脚步一顿，惊讶地望向男生埋在昏暗中的身影。她察觉到了男生的态度忽然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这种变化似乎有些没由来，让女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我们本来不是还要一起在麦G广场吃饭的么？”尽管不明所以，但犹疑了几秒，赵禾欣还是多问了一句。

　　“那是为了学生会的工作和任务，为了方便。”男生的口气有些漠然，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况且。”男生接着说，“那时候我们是搭档。”

　　“那现在我们就不是搭档了么？”女生为男生的态度越发感到疑惑。

　　“工作结束了，当然就不是了。” 男生的口气忽然有些冷漠。

　　“可是……”

　　女生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没等她说完，男生马上就打断了她——

　　“我前两天买了面包放在寝室，再不吃就要坏了。”

　　赵禾欣微微皱了眉，心想，看来方珞确实不打算跟自己一起吃饭了。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还是尊重对方的决定吧。

　　女生撇了撇嘴，轻声说：“好吧。”

　　“那我走了。路滑，你回去注意安全。”男生摆了摆手，头只是微微侧了一下，便动身要走。

　　“哦……”女生讷讷地回道。但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马上补了一句——

　　“啊，等下！” 她喊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揪住了男生衣服后背的一角。

　　男生将双手插进兜里，轻轻用鼻子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来。他转过身，面向女生。一旁微弱的路灯将他虚暗的身影投射到他面前女生的脸上。

　　“还有什么事？”

　　“呃……那个，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就是……”女生有些踌躇不安，言语支支吾吾。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男生似乎恢复了以往对待女生的态度，皱着眉直言道。

　　“啊，就是，今天的事，能不能……请你替我保密。” 女生双手合了个十字。

　　“今天的什么事？”

　　“呃，就是，今天，撞见我前男友……的事……” 女生小心翼翼地说。

　　“哦，这件事啊。”男生的情绪仿佛没有任何波动似的。

　　看起来对方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己是不是疑虑太多了。女生心里这样想着，开始为向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感到有些略微的懊悔。

　　“好，我不会跟别人讲的。” 男生回答得很爽快。

　　听到男生这样说，女生缓缓舒了一口气。

　　“还有别的事么？”

　　“嗯……没有了。不过，还想再跟你道声谢。”

　　“谢我什么呢？”男生产生了一些兴趣。

　　“嗯……谢谢你今天安慰我，还有，谢谢你今天在我意识忽然掉线的时候，及时把我从那个糟糕的场合里带出来。不然，我一个人的话，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搞不好……搞不好就一直愣在那里了。那样的话，后面的情况一定会更糟糕吧……”
　　女生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兀自苦笑起来了。但她没有继续沉浸在这种自我的感情中，而是很快地收起了略带自嘲的苦笑，继而扬起在灰暗中依然显得微白的脸，冲男生笑了笑，道：

　　“呐，不论如何，谢谢你。”

　　看着这样强行振作精神的女生，以及她脸上那种尽管是硬挤出来的、但依然带有真诚的微笑，方珞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一种不断膨胀的气压，慢慢升腾、挤压，最后不轻不重地抵在了他的胸口，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男生半晌没有开口说话，赵禾欣耸起眉，用试探的口气道：“呃，我…没有其他事了……那就，再见咯？”

　　女生说完这句，男生依然没有回话。
　　光线从男生身后照过来，导致男生的脸上罩着一团阴影，也使女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具体神情。她微微侧头，想尽力看清楚男生的表情，然而只是徒劳。于是她只好作罢，于是又小心翼翼地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告别的话。

　　“那，拜拜咯。” 女生终于转过身，打算离开了。

　　然而，这边女生刚转过身迈出一个步子，那边男生却突然伸出一只手，一下拽住了女生的后衣领——如同拎布袋子似的，他将女生一把扯了回来。

　　“啊，干嘛！” 突如其来的后引力当然把女生吓了一跳，她几乎喊出来。

　　“我说你啊。”男生脸上的神情依旧暧昧不明，但他终于开口说话了。“真的要谢谢人家的话，也太没诚意了吧？”

　　女生稳定好平衡，站定后，撅了撅嘴，把男生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挪开：“那你还想要怎样？”

　　“要是真想谢谢我，不如，下周末比赛来给我加油。”

　　“下周末比赛？”女生困惑不解。“什么比赛啊？”

　　“你居然问我是什么比赛？”男生的脸色突然有些不好看。“那我问你，我们今天出来采购是为了什么？”

　　“为了高校篮球联谊赛啊。” 女生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哦！莫非你，要代替咱们学校出赛？”

　　“你说呢？我好歹是校学生会体育部部长，难道你觉得这个职称只是挂着玩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你也参赛啊。” 女生睁大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只用筹办比赛呢。”

　　方珞黑了脸。他定定看了一会儿好似发现新大陆的女生，开口道：“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呃……我确实是才刚知道咱们学生会的部长也有出赛的呢……”

　　“我不是指这个。”

　　不是指这个？那还有什么？女生不禁再次困惑起来。

　　“那是指……？”

　　“我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男生一字一句地说。

　　“欸？” 听到这几个字，女生忽然呆滞住了。

　　赵禾欣觉得“校篮球队队长”这几个字还挺耳熟，但一时之间，她没能完全消化这个词中所包含的全部信息量。方珞也不再讲话。空气一度陷入一种沉默中。

　　接着，在愣了一会儿后，女生终于在脑海中搜寻关于到了这个词的“所指含义”！ 一瞬间，她反应过来了。女生猛地后退了几步，用手半捂住下巴和嘴巴，语无伦次起来——

　　“欸——？你！你你你……不是吧？你就是我们学校的篮球队队长？”

　　校篮球队队长。赵禾欣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大一下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赵禾欣的室友文舒方，因为去看了一场当时在邻校举办的高校篮球联谊赛，回来之后就开始跟着了魔一样地开始不停念叨“咱们学校的篮球队队长也太帅了吧”之类的话。

　　由于当时文舒方只看了一场比赛，还没有来得及去打听所谓的“校篮球队队长”叫什么名字，但又觉得“校篮球队队长”六个字太长了，于是便干脆直接用“队长”这两个字来代替全称了。

　　再后来的一周，文舒方便以一种无法比拟的高涨热情，去观看了高校篮球联谊赛接下来的每场比赛。

　　当然，这期间，文舒方也有热情地邀请赵禾欣一同去观赛，但因为赵禾欣实在是对各类体育运动提不起任何兴趣，当时便以各种理由推拒了。

　　赵禾欣本人虽然没有去观过赛，但她还记得，在那周赛季期间，文舒方每天只要一看完比赛回寝室，便会一脸意犹未尽地开始围着自己分享校篮球队的每日战况。而她的分享内容，则大多是以“我们队长今天又如何如何了”为开头，最后再以“总之队长他真是太帅了”之类的话收尾。

　　总而言之，尽管赵禾欣一早就听说过校篮球队队长的名号，然而，赵禾欣的室友，也就是文舒方，却一直都是以“队长”二字来代称的，这就导致了赵禾欣其实一直都并不晓得那位传说中的“校篮球队队长”的真名是什么。

　　此外，大概还因为，“校学生会体育部部长”这个职位的存在感太过透明的缘故。校学生会的体育部部长一般负责的是后勤类的工作，比较低调，在学校公开正式场合上露面的机会几乎没有，所以也导致很多人，包括文舒方在内，并不晓得校学生会里还有体育部部长这样一个职位的存在。因此，赵禾欣从没听周围人将“校学生会体育部部长”和“校篮球队队长”两个词联系在一起过，也就不足为奇了。

　　“什么叫我就是？”方珞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追问道，“我不能是么？”

　　“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比较意外。”女生讪笑道。

　　“看出来了。你不是一般的意外。” 男生眉头皱得越发地紧，语气也冷硬起来。

　　显然，男生话里话外，都已然透露出了一种“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的不满情绪来。

　　“呃，抱歉……我一向对体育活动关注不多。所以……对这些方面不太了解。”女生悄悄往前挪了两步。察觉到男生情绪有点不高兴，她又试探性地问道，“你生气了吗……？”

　　自己生气了吗？男生挑了一下眉。
　　方珞当然有生气的理由，但这理由只是出于他自身的某些原因，是无法跟女生言明的。
　　所以，就算心里有生气的感觉，那也完全是他自找的。

　　“我没生气。” 男生呼了一口气，恢复了以往不温不火的态度。“不早了，我回去了。”

　　“呃，那个。”女生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男生本来已经转身要走了，听到这话，又侧回了下身。

　　“我会去的。”女生小声地说。“我会去…给你加油的。”

　　男生一怔，但随即，他的嘴角马上扬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好。”

　　撂下这句话，男生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女生，则愣在原地，走神般地看着男生渐行渐远。

　　随着男生背影的轮廓逐渐消散在夜晚的灰暗之中，赵禾欣终于缓缓回过神。
　　她微微颦起眉，心中忽然升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觉得方珞今天的一些状态和举动有些怪怪的。可，一时之间，她也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

　　困惑自然千头万绪，但自己的事情也是乱麻一团。就算赵禾欣想理出一些思绪，此刻却也有些力不从心。

　　肚子又“咕咕”叫了，赵禾欣决定暂时不想了，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她调动脚步，转身走向了学校食堂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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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要去学游泳，抽空写好了，赶紧提前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