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九重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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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散漫，明烛摇曳。润物无声，落子有声。
红枫阁内，枫湮澈双眼微眯，举杯自酌。
前方棋盘上黑白双龙交错厮杀，被橙黄的烛光印的满目伤怀。
“澈，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沉醉？”棋盘对面的人见他迟迟不落子，不住出声问道。
放下酒杯，枫湮澈淡淡笑道：“叶离认为呢？”辉玥三皇子莫容叶离低低笑道：“叶离愚昧得很，怎么猜得透你的想法？只是知道，你所想的，与当前的棋局毫无关系而已。”莫容叶离颈口微敞，锁骨处的彼岸花若隐若现。枫湮澈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在这皇室中，我最欣赏的，便是叶离你。但……”微微眯眼，手起子落，棋盘上黑色长龙被拦腰折断，“你的心思，不够慎密。”叶离见自己败局已定，也不生气，只手将棋盘往前一推道：“提出跟澈下棋，本就是不自量力，输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枫湮澈微眯的双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华：“三皇子到澈隐轩来，恐怕不只是下棋那么简单吧。”此时称叶离为三皇子，便意味着，不是玩笑了。
叶离会意的收起半真半假的笑，起身道：“也的确没什么大事。只是向你道贺罢了。”双手抱拳，“恭喜秦公子首战首捷！”微微抬头，枫湮澈也倒是没忽略掉叶离眼中残留的笑意，“三皇子费心了，平乱这种事，本就是该由我来做的。”叶离晃了晃头，晃掉了眼中凝聚的杀意：“秦公子此言差矣，这等小事，何须秦公子亲自动手？只怕是秦公子要借着前往银川平原平乱的借口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吧。例如……结交靳酩垣？”
枫湮澈眼神一凛，随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叶离啊叶离，若我想要结交靳酩垣，何须用这种麻烦的方法？”叶离顿时哑然——想想也的确是这样的。
笑声一收，顿时变得凛冽无比：“三皇子只是想要确定这种无聊的事么？”叶离一愣，然后笑道：“不，当然不是。——也许这只是我突然想到的罢了，何必在意？”
敛去眼中重新聚集起来的杀意，叶离道：“若无事，那我便告辞了。”
走出澈隐轩，莫容叶离吸了一口气，拳头紧握——这个人，已经留不得了。
澈隐轩内。
枫湮澈仍然坐在原来的椅子上，手肘抵在木桌上，端着酒杯自酌。
头微微侧向一边，正对窗口。而他自然而然也将莫容叶离方才的举动尽收眼底。虽然叶离将杀气很好的隐藏了，但敏感如他，又怎会不知道呢。
“呵呵……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就这么毁了，还挺舍不得的。”枫湮澈低低笑道。
“许久不见，你何时也有这般的妇人之仁了？”
完全是悄然无声的，房内出现了一个白红衣衫的少年。
“湮，可别忘了你最初的目的。”那少年浅浅说道。
的确是很浅很淡的语气，少年脸上是始终不变的温柔笑意，那是连枫湮澈都差点被骗过的伪装。
少年名唤青冥，是除徐庆洛之外唯一知道枫湮澈真实身份的人，也是比徐清洛更接近枫湮澈的人。同样，青冥也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青冥所在的世界，是一个并存着皇室、江湖以及修真的混乱的时代。那个世界的皇室中人，并不姓北冥，而姓云夕；那个世界的江湖上，也有峨眉等门派；那个世界的修真，也可以修仙，甚至修魔。且，在那个世界，人们送给青冥的称号——“灭世之君”。
然而，枫湮澈并不会因为相似的境遇而与青冥结交。——而是青冥那与身俱来的气质，仿佛风一般来去的自由，以及那有目共睹的实力，使枫湮澈与青冥成为了刎颈之交。
在青冥面前，枫湮澈无须掩盖什么；在枫湮澈面前，青冥也掩饰不了什么。简而言之，他们在彼此面前，掩藏不了任何事。
至于为何青冥会到这个世界，连青冥自己都说不清楚，只道是那极渊后有一温活水，那儿的泉水清澈见底，夹杂着丝丝寒意，却是疗伤去痛的天然药品，而青冥也是在那泉水的水底发现了一个通往异世界的通道。
“你怎么又来了？”掩去眉眼中淡淡喜悦，枫湮澈望向青冥道。
青冥眉眼上沾染了些暖意：“来看看你，小朋友。”记得青冥在最初听说枫湮澈寄居在一个孩子身上时，便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在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叫他“小朋友”来打趣——纵然除去那长达三千年的封印，枫湮澈活的比他久。
“不要叫我小朋友！”枫湮澈脸上的波澜不惊终于散开，剩下的是真心的愤怒。“呐，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枫湮澈丝毫不掩藏自己的玩心。青冥摇了摇头道：“好玩的倒是没有，不过那几个人快到极渊了呢。”青冥半睁双眼，血色光华从严重溜出：“凌娉婳对那身体的主导权也快到期了呢。”随即又笑道：“你呢？最近有什么打算？”枫湮澈笑了笑道：“灰叶最关键的一战被我破坏，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呢。”“不过看你着样子，似乎是想利用灰叶对奈菲亚女神的崇拜而做些什么呢。”青冥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枫湮澈的目的。“呵，知我者，青冥也。”青冥“呵”了一声，施施然走出门道：“你呀，还是快点将北冥毁了吧。省的看着心烦。我也得回去了，毕竟十大名剑里还是有几把棘手的。”话未说完，青冥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中。枫湮澈笑着将视线收了回来余光扫过一直未收起的棋盘。顿时，紫瞳收缩，随即轻笑出声，再然后，轻笑变为了大笑，大笑变为了狂笑。知道嘴角溢出点点猩红才道：“青冥，你始终比我狠！”
雾月有些焦急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枫湮澈，第二十一次问：“少主到底怎么样了，你行不行啊？”楚君阳虽同样焦急，但显然比雾月淡定多了：“我不行你行啊。少主没什么大碍，只是病发了而已。”雾月闻言怒道：“病发了还无碍？”见枫湮澈无意识的皱起眉头，楚君阳低声吼道：“你就不能小声点吗？”雾月一愣，自知理亏：“有人来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九重天的。”
九重天，三年前崛起的一个庞大组织。是枫湮澈在迷雾森林中无事可做时创建的组织——或者说是杀手组织更为恰当。
九重天分为九部。
一重影主暗杀，二重楼主外交，三重门主情报，四重流主江湖，五重阳主训练招募，六重枫主任务安排，七重云主任务善后，八重狱主审查，九重天则管理整个九重天。
“三重门影杀报……”话未说完，便已被雾月打断：“闭嘴，有什么事明天再报。”遭到如此对待，那名为“影杀”的黑衣男子也只得恭敬道：“是。”说完便隐去了身形——能和雾月对上话，即便是这样的对话，却也是他无上的荣幸。
正待雾月细细询问枫湮澈的病情时，却突然眼神一凛，杀意涌现，反手一枚暗器自他受伤飞速冲出窗外。隐约听到窗外一声闷哼，雾月不怒反笑：“不愧是痕清宫的杀手，连我的‘九命杀’都能忍住。”窗外那人冷笑一声，在窗外现出了身形：“我痕清宫月步可为宫主誓死效力，又怎会在意这小小疼痛？”雾月笑道：“‘小小疼痛’？哈哈哈哈哈……此真为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笑罢，沉声道：“‘九命杀’本就是让体内触觉无限扩大的暗器，再加上我刻意刺入了你的痛穴，你居然说是‘小小疼痛’！？这恐怕比以前你在痕清宫受过的一切刑法都痛苦千万倍吧！”雾月说话间，月步已止不住疼痛痛哼了很多次了。但他却依然挺起背脊道：“那又如何？正如同你雾月愿为他秦澈效死一般，我等也愿为宫主双手奉上自己的命！”“你此次出动，恐怕不是徐清洛的意思吧。”方才起便一直沉默的楚君阳突然开口道，“徐清洛绝不会让人来白白送死。”
痕清宫，在九重天创立后的半年内崛起的一个组织，虽内部构成没有九重天严谨细腻，但每个杀手的能力却不在九重天杀手的能力之下。痕清宫杀手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武功资质好的，则会被徐清洛或是云无痕收养训练；资质不好的，则专门搜集关于九重天的情报。
而月步，确实痕清宫除了云无痕之外最强的一位杀手，同样也是誓死效忠与徐清洛，脾性也与云无痕一般，平日理智得过分了，但如果是关于徐清洛的事，月步便不再会顾全大局了。此事便是一个例子——若月步还保留着一丝理智的话，便绝不会贸然闯到澈隐轩来闹事了。
“放了他吧。”微弱的声音想起，虽是微弱，但却是让两个人放下了心。“公子！”楚君阳惊呼一声迅速将手搭在枫湮澈的手腕上，然后才抹了一把汗到：“脉搏正常了许多，公子少说些话好了。”枫湮澈微微摇了摇头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放了他吧。”雾月神色一僵道：“少主，这不是放虎归山吗？”枫湮澈冷笑道：“虎？他还不够资格！至于归山……呵呵，若他不回去，又是谁来帮我放信呢？”说罢转头看向月步：“回去像你家主子报个信，就说……”眼睛忽的一眯，虽没放出杀气，但却依然是凛冽无比：“你们痕清宫做的那些事，与我们无关。但若影射到了九重天一星半点……你们好自为之。”月步本就疼痛难耐，在枫湮澈运上了内力的声音，更是震得他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枫湮澈撇了一眼冷汗直流的月步，冷声道：“雾月，给他解穴。”雾月心中虽然不悦，但却也没违背枫湮澈的意愿，伸出右手食指在月步的几处穴位上点了几下，月步才感到疼痛稍缓，心下却愈是惊心：方才雾月点穴的地方，若是有半步差错，他便魂归西天了。不仅如此，若点的顺序有错，便也是一般。但雾月却似漫不经心的随意出手。也许一来是不在乎他的命，但另外的呢？月步不敢去想。他平日里与云无痕交手切磋，云无痕也从未用上过全力，现在的他，终于知道了——差距。
咬咬牙，月步冷声道：“告辞！”说罢飞身一跃，便再感不到他的气息。
“澈，就算是放话，也用不着放他回去吧。”楚君阳不解的问道。
枫湮澈浅浅一笑道：“若让痕清宫这样被淹没了，那岂不是很无聊？徐清洛手下，也就痕清宫还算看得过去。”
雾月和楚君阳看到枫湮澈的笑容，顿时一愣。
看着雾月和楚君阳呆呆愣愣的样子，枫湮澈有一次感觉到好笑——明明一个是天下著名杀手，一个是顶尖圣手医者，却没有能力抵抗他的笑颜——这不是他自恋，只是觉得，他们三个，是可以信任的伙伴，只在对方面前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就如他，同样也只在雾月和楚君阳面前才笑得如此开心。
“澈，那什么‘青冥’的今天又来了吧。”楚君阳突然问道。
“君阳，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呢，仅是把脉就能知道我见过哪些人。”
楚君阳突然厉声道：“除了那个人，没有第二个人能把你弄得淤血郁结。”
——不错，枫湮澈之所以会晕，是因为青冥神不知鬼不觉下的那一粒棋子。
那种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方法，也只有青冥才狠得下心去做。
而莫容叶离，甚至是他，枫湮澈
——都不敢去做的事。
青冥脸上总挂着温柔却魅惑的笑容，但骨子里却是谁也无法想象的冰冷。
三千年的封印，让青冥把任何事情都看得很淡，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仇恨或是兴趣，用青冥自己的话来说便是——
“若没有什么事情来颠倒江湖是非，那未免也太无聊了罢。”
枫湮澈无法想像，若青冥是敌非友……
他应该是……相当的狼狈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九重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