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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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瑞？”关韶凑近了询问，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摄人。
祁原闻见一股干净的橙花香气，鼻翼阖动：“你喷香水了？”
“香水你个鬼。”关韶紧了紧手臂，两个人贴得更近，“是我妈从深圳寄回来的沐浴露，这玩意儿太香了，我受不了，家里还有几瓶，你要不要？”
祁原摆手，将他推开。
关韶低喊了一声，几步上前，倚着墙堵住祁原的路：“还没回我话呢，你刚说什么瑞？”
“当我没说。”祁原回。
关韶在他面前，堵着不让走。
祁原瞥一眼他，掏出纸巾擦了擦后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想进尖子班？”
“对啊！”
“理由。”祁原将纸巾扔进巷口的垃圾桶，手插裤兜，淡声问话。
关韶把舌头抵在上颚，弹出声响：“我爸说，只要我考进尖子班，他就给我买诺基亚，N-Gage，首款游戏手机。”
祁原点点头，拨开他往前走：“进个尖子班就买诺基亚，那要是你考上大学了呢？”
关韶一愣，反应过来后两手一拍，扑上来压住祁原肩膀：“对喔！我要能考上大学，就是十部诺基亚，我爸也得给我买！”
随即又笑了笑，伸手拍一下祁原：“你也是太看得起我。”
考大学？想都不敢想。
就这上个高中，都还是求爷爷告奶奶擦着线上的。
记得是两年前的暑假，他爸揣着一笔牛皮纸包的钱，到县高中招生办点头哈腰，他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爸不住拭汗，连说到口干舌燥，人也没给他爸眼神。
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回到西河镇上高中。
祁原停下来看他：“还有一年，你要是想，就来得及。”
隐约闻见犬吠声传来，巷子外有窗页阖动，陌生的中年女人骂骂咧咧，似乎是狗叫声扰了她清净；又有打火机的声音，有人靠在窗口抽烟。橙黄的灯光洒在地上，笼罩在两个人脚旁。
关韶愣愣地回望祁原，整个夜色倒映在他的眼中。下一秒又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又放下手，与他隔开距离。
楼上女人还在骂，不知是谁家的狗，似乎叫得更凶，一来一回，吵得人心头生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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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放了学，关韶踢开板凳就走。他那头短碎发在熙熙攘攘的人头中格外显眼，像一团火苗，自教学楼火速往外移动。
火苗一路飘出校门，飘过石桥，飘上西河镇唯一的街道，再飘进街道尽头一家台球室。早有几个同龄的男生在里面打桌球，都是吊儿郎当打扮，见关韶过来，掐灭烟头，笑着迎他。
“关哥放学啦，来两局？”
关韶脱下校服，往角落竹椅一扔，拿过球杆伏低身子，手臂肌肉虬结，肩头冒出几颗汗珠。
屋内橙花香轰一下炸开来。随之炸开来的，还有屋内人的窃窃私语。
关韶伏在桌子上没动，抬起眼皮，视线与正前方的人对上——祁原站在门口，汹涌的阳光停在他身后，苍白的皮肤边缘被光线穿透，整个人变得虚幻起来。
心猛地一跳，关韶张了张口，像被人撞破坏事。他低下头，装作不知道，拉着球杆缓缓摩擦左手虎口。
祁原走进来，面上清冷，像一块误入桑拿房的冰块，带来一室清凉。
他伸手，抵在关韶胸前，眼睛微睁：“不是说好了，要进尖子班么？”
屋内人沉默两秒，倏地哄闹起来。
“我去！关哥，您还考尖子班呐？厉害厉害！”
“关哥就是牛批！”
“你们几个懂什么懂，我们关哥那是要走向世界的！小小一个西河镇，困得住他？看关哥这头发，那就不是一般人儿！”
火红脑袋动了动，站起身，眼神在屋内瞥了一转，几个男生瞬间住了口。
关韶抖抖衣领，冲祁原笑：“不考了，我又听不懂。”
祁原看着他：“我教你。”说着把书包放下，掏出教材问，“哪一科不懂，数学还是物理？”
吊扇在头顶晃悠，吹散祁原乌黑的短发，汗水顺着鬓角滑落，自下颌滴入肩头旧白衬衫。
关韶定定望着，才发现祁原右耳垂上有一粒小小的银色耳钉。
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耳廓，那上面镶了一圈奇形怪状的耳饰。
关韶放下球杆，又拿上自己的东西，领着祁原去二楼补课。
镇上唯一的这间台球室是关韶堂哥开的，他平时常带自己小弟来照顾堂哥生意，所以他经常逃课的事，堂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也帮着瞒一瞒，说说好话。
“我是想不到，原来你这么好心啊？”关韶走在前头，玩笑似地说道。
祁原面无表情地回：“受人所托。”
关韶脚步一顿，掉转头凑上来，盯着他眼睛：“谁啊，我爸？”
他眼珠像宝石，煜煜生辉，折射出奇幻的色彩。祁原移开目光，绕过他往楼上走。
台球室二楼，便是关韶逃课时休息睡觉的地方。楼层不高，一米八几的大男孩们得稍稍弯下腰，才能顺利行走。
祁原环视四周，墙壁地面都贴着木板，脚踩上去吱呀作响，让人心头发酸。周围贴满剪下来的报纸——比如刚在全明星赛上拿下16分的姚明，又比如刚登过春晚的周杰伦，还有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海报。
祁原的目光在电影海报上停留许久，他转头看关韶：“你也看过？”
关韶席地而坐，打开绿色小电风扇消暑，听见祁原的话，抬头看过来回他：“无聊时看的。”
他穿着白色背心，说话时正对小风扇，带上一点滋滋的电音。
“今年出了第二部，可惜国内还看不了。”祁原盘腿坐下，把教材摆到小木桌上，与他相挨。
“我知道！”关韶眼尾上挑，用肩头碰碰他，“爱在日落黄昏时。”
祁原嗯了声，把闹钟摆在桌面，面无表情：“看着时间，今天先学两小时。”
关韶十指插入发间，一脸懊丧：“饶了我吧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小镇上十七岁的少年却浑然不觉。似乎是有大把时间挥霍，有漫长光阴可以浪费，总在抱怨读书的日子太长，就那样在教室里躁动不安，几十分钟，就好像是他们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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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傍晚，祁原收到了西瑞的第二封信。
舅妈买了西瓜回家，刚冻进冰箱，表妹就嚷着要吃。祁原便拿上刀，对半切开，细心切成薄片，排在桌上任她挑选。
他自己倒没吃，只拿了一小块，回去房间给阿福吸吮。关上门落锁，坐到床边，墙上的《爱在》电影海报被他换了个方向，贴到窗沿处，傍晚时会有夕阳照进房间，恰落到海报上面。
拆开信，西瑞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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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原你好，
你的信我收到了，你的问题也看见了，我确实认识关韶，但没有血缘关系。事实上镇里的人我都认识，我也是西河人，离开这里快十六年了，但我的心一直没走。
你喜欢电影吗？我把《爱在黎明破晓前》看了十三遍，高中看过一遍，大学看过两遍，还有十遍是最近看的（其实比起这部，第二部更让我欢喜）。可惜这第二部我现在看不了，因我爱人没收了我看电影的设备，他说我没有节制，在生我气。
不知你有没有逃过课？我像你这样大时，也曾同我爱的人一起逃课，那样的日子总觉得太漫长，却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偶尔做做坏学生，这样的体验，你或许也会喜欢。
最近发生过什么事吗？或者有什么烦恼？你可以回信告诉我。
你的朋友，西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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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原合上信纸，同上回的信件一起，整齐放进一只小铁盒，锁到抽屉里面。
他拿起笔，蘸上墨水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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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西瑞，
我已收到你的来信，《爱在黎明破晓前》这部电影，我也很喜欢。或许，勇敢才是相遇的真正意义。
多谢你的关心，最近没有大事，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关韶最近很认真在学习，我对他有信心。我担心的，是一个学妹，她是镇上小卖部老板的女儿，上个月在学校厕所被人骚扰。我正好碰上，帮她解了围。那件事以后，她情绪就一直不太好，最近也不怎么看见她。
我打算考完试去看看。
另，可以与我分享你同爱人之间的故事吗？
祁原
2004年6月20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