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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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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场意外醉酒事件,被大水泡了的装修要拆掉重装,海舒俞的婚前最后一周同居体验卡提前到期,搬回了海家位于CBD的一套大平层豪华公寓。
其实当时喷水只喷了三楼,没太波及到海舒俞的二楼,她的战利品们没有受到太多损害,让海舒俞放弃了找到傅长焱大吵大闹索要双倍赔偿的冲动。
事实上,她现在只要一想到傅长焱,脑海中就不断浮现出她在满是水的走廊上乘风破浪伏地挺身的惨状,恨不得先拍死傅长焱再拍死自己再拍死他第二次。
海舒俞把手机屏保都设成了白底黑字“杀人是犯法的”,秒秒看分分看时时看,才勉强压下了内心深处对于犯罪的渴望。
没关系,她要离婚了,还有富婆快乐秀在等待着她。
回到公寓的第一天晚上,海舒俞就失眠了。
撇开傅长焱这个人不谈,海舒俞发觉她好像有点想念浪亭山的那栋房子,她的房间推开窗就能看见大海,晚上可以听着海浪的声音入睡。
身为一条人鱼,海舒俞出生在陆地上、成长在陆地上,当然不会真的想要回到大海里生活,但这不妨碍她精神上对大海充满了向往和眷恋,可以看到但是不必触碰的距离是最完美的距离。
而且,很多很多年前,傅家别墅所在的地方好像真的是一座亭子,一座可以望浪的亭子,好像还有一个有点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周姨有一次跟她说过,具体情节海舒俞记不太清了,唯有听故事时感受到的朦胧美好的滤镜深深扎根在了她的心中。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反正都要离婚了,反正她以后就跟浪亭山没有任何关系了。
海舒俞闷闷地抓起被子,盖住了脑袋,不多时突然坐起来,往脸上多敷了一层熬夜精华,再重新倒了下去。
*
第二天,临近傍晚才起的海舒俞点了隔壁五星酒店的送餐服务,再高级的摆盘手法也没办法让一盘寡淡草叶子变得美味起来,海舒俞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造型师和化妆师按时上门了。
反正按小时付费,海舒俞叫上了啥也不知道的傻妹妹胡山晴。
胡山晴在她的衣帽间里迷了路,一路眼冒星星地感叹:“你有好多衣服啊!”
这也就算了,她居然紧接着问道:“哪些是你老公送你的礼物啊?”
这一问就把海舒俞问迷惑了,平静地提醒道:“我们是塑料夫妻。”
“哦哦,我忘记了。”胡山晴短暂愣住两秒,回过神来还有点小伤感,“你们的爱情故事要是真的就好了……”
她昨天睡到半夜突然想起来海舒俞编的虐恋故事,还难过得哭了半盒纸呢。
海舒俞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实在不行你看点偶像剧吧。”
胡山晴还想说些什么,造型师拎着一条裙子走了过来。
造型师是最近一档大火综艺的主造型师,跟海舒俞是第一次合作,没有经历过磨合,给海舒俞准备了一条很仙的白色纱裙。
海舒俞简单看了一眼,说:“外面搭一件材质挺括的黑西装吧。”
造型师还是争取了几句的,因为他本来给海舒俞设计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小仙女风格。
但海舒俞态度坚决:“娘man平衡才是我的风格。”
胡山晴在一旁看着,觉得有点羡慕海舒俞的硬气,要是换作是她,对方是如此有名的造型师,恐怕人家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了。
等海舒俞换好衣服出来,黑色西装中和掉了过于柔软的纱裙,暗红色的大片丝绒耳环是点亮色彩的点睛之笔,高跟鞋一踩,整个人往外透出一种又仙又飒的高级感。
“美!绝了!这是什么人间甜辣美少女!”胡山晴疯狂输出彩虹屁。
这一身衣服,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的脸,都达不到同样的效果。海舒俞有敏锐的嗅觉,知道最适合自己的风格,而且她好自信,不会被任何人的评论和建议影响。
胡山晴心悦诚服,不得不服。
*
甜辣海鲜海舒俞,带着胡山晴,来到了富婆快乐秀的现场。
所谓的富婆快乐秀,其实就是一场非常正常的服装秀,内容丝毫不劲爆。
奥秘在时尚秀结束后的慈善派对上。
早年间,一些别有用心的小演员小歌手小模特会想尽各种办法弄到一张邀请函,秀场没有座位,就混进慈善派对“推销”自己,渐渐的渐渐的,慈善派对不知怎么就演变成了富婆相看小鲜肉的欢乐舞台。
主办方很快注意到了这个迹象,但散场以后人家在外面正常恋爱,主办方也拦不住。既然拦不住,干脆明里暗里以此为噱头,吸引更多富婆参与。
当然,光是富婆快乐,名声上不太好,主办方每年也会请很多正常的富人和明星当幌子,竟然让这种含义玄妙的慈善派对一年一年持续了下去。
以往每年主办方都会第一时间送邀请函给海舒俞,不过海舒俞有点嫌弃他们这种又当又立的做派,从来没赏过脸。
今年海舒俞是奔着搞个男人玩玩的目标去的,连前面的走秀都没有看,等派对活动开始了才进场。
灯红酒绿人声鼎沸,目的明确的男男女女们推来挤去,从来没来过这种场合的胡山晴兴奋得眼花缭乱,她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想找海舒俞抒发抒发内心澎湃的荷尔蒙,一转头,各种类型的帅哥在眼前晃来晃去,而海舒俞全程一脸凝重宛如丧夫。
音浪太大,胡山晴只能扯着嗓子在海舒俞耳边嚎:“你怎么了?不是要搞男人吗!”
她怎么了?
海舒俞也想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刚一进场,海舒俞在拥挤的人群中火眼金睛捕捉到一个长相完完全全踩在她审美点上的男模特,又高又帅,气质独特。
好像是个新人,以前没见过,多看了几眼。
视线越过人海两两相汇。
男模特顿时心领神会,拨了拨头发整了整衣服,找服务生要了两杯香槟,穿过重重人影过来搭讪。
好不容易终于挤到海舒俞面前,一不小心被旁边嗨舞的人撞到手肘,手上的酒杯一翻,杯中的酒液径直朝海舒俞的腿泼了下来。
海舒俞差点心脏骤停。
也许是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和一跃蹦起来的动作过于惊恐,把男模特吓了一跳,忙不迭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给您擦干净。”
“不用!”海舒俞大声拒绝,拂开他的手,立刻转身离开。
还好她今天穿的西装外套比较长比较厚,挡住了大部分飞溅的液体,仅有几滴漏网之鱼透过纱裙沾到腿上,很快便挥发了,细碎闪光的白色鳞片光影稍纵即逝,无人看见。
短短的变故,让海舒俞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自觉开始反思,她真的能和人类正常谈恋爱吗?
她是人鱼,永远不能在对方面前显露原形,就得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可是她和傅长焱只不过同住了三天,还不能算是真正同居,满打满算只远距离见过两次面,就差点暴露得连鱼鳞都不剩了,要是真找了一个男人,真的同吃同睡同进同出,那她的秘密,还能保得住吗?
难道要找一个……她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和她同类的生物,暂时统称为非人类吧,难道她谈恋爱只能找非人类吗?大家都有难处,谁也别想去揭发谁?
问题是,除了海舒俞本鱼,从她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任何一个非人类。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其他非人类。
就算有,应该也会像她一样,把秘密隐瞒得死死的,她又从何知晓呢?
一个可怖的念头在她心中缓缓升起——
难道她,这辈子,注定一条鱼,孤独终老?
她那颗最近对偶像剧男女主悬浮爱情故事嗑生嗑死的心脏,传出了开裂的“哔啵”声。
海舒俞的心,碎求了。
她无情地忽略掉无数想来找她搭话的人,对着镜子里的绝世美貌独自伤感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圈,没找到胡山晴的人影,随手抓过旁边一个正笑得花枝乱颤的塑料富婆姐妹,问:“看到胡山晴了吗?”
富婆小姐妹迷茫反问:“胡山晴是谁?”
海舒俞说:“刚才和我一起来的女生。”
富婆小姐妹旁边站着一个整容痕迹明显的男人,兴致勃勃地插话道:“哦!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土的——”
海舒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笑了起来,亲切地说:“亲爱的,你的这个包是不是Y家去年春季的新款呀?这款包好难订的,我当时想买,品牌给我调货都足足调了三天呢。”
明明她神态动作语气都没有任何异样,但他们硬是从中听出了“你这个背去年过气款包的人就不要嘲笑别人土了好吗”的隐含警告。
整容男不认识海舒俞,但被刚傍上的富婆狠狠掐了一把手臂,立刻收敛住油腻的笑容,朴实无华地回答道:“我刚才在吧台那边见过她。”
海舒俞温柔地笑了,“谢谢。”
她在吧台边找到了被逗得满面娇羞的胡山晴。
坐在胡山晴旁边的男人好像是最近还挺火的一个爱豆。海舒俞对娱乐圈不太关注,不确定他是来找金主的还是被主办方请来撑场面的正经明星。
反正胡山晴显然已经陷进去了,那充满粉色泡沫的神态,仿佛正活在一部青春偶像剧里。
海舒俞挤过去,低声对胡山晴说:“你自己注意点,别被人骗了。别忘了这场慈善派对的性质。”
听到这句话,胡山晴的表情稍微清醒了一点,但也仅仅就清醒了一点。
“但是就算是那种,我也愿意的,我有钱。”
那一脸仿佛被下了降头的恋爱酸臭,令海舒俞无语。
但海舒俞能怎么办呢?胡山晴是个能为自己的举动负责的成年人了,海舒俞也不能拿绳子绑着把她绑走啊。
海舒俞只能警告再警告、提醒再提醒,最后无可奈何地看着胡山晴乐颠颠的跟着那爱豆走了。
显然人与鱼的悲欢并不相通。
周遭香水和酒味混杂,海舒俞看着沉醉在激情中的男女,对期盼已久的富婆快乐感到索然无味。
她一个注孤生的鱼鱼,为什么要在这些红尘男女面前尝尽爱情的酸呢。
*
海舒俞回到公寓,要孤独终老的悲伤预感让她心碎,打开冰箱,只有满满当当的矿泉水和气泡水,间或一些咖啡液和冷泡茶。
要是换了在浪亭山,每天她半夜浪回家,冰箱里都有周姨提前为她备好的低脂低卡高纤维的色拉。
海舒俞拿出一瓶气泡水,回到沙发上,躺下。
耳边没有了规律的海浪声,公寓的玻璃隔音效果极佳,除了中央空调极为细微的风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明明身处闹市中心,却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
落地窗外灯火璀璨,海舒俞仰头灌了一口气泡水,被呛到,一连咳了好多下,把水扔回茶几上,生气地拉过小毛毯抱在怀里。
她好像有点想周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