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美人的日日夜夜》未见山海

4、第4章

　　听人这么喊了一句，嬴嗣音便是下意识的低头向楼下瞧去。

　　皇都城内家家户户都有夜里点挂灯笼的习俗，一排排明亮暖黄色的光线从窗户头拉到窗户尾，从门楣照至门槛，房檐的四角会挂上铃铛，微风一过，便是会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整座城池都是灯火辉煌的繁华景象，即便入了夜，街道也是被照映的亮堂一片，不会存在看不清人的情况，可唯独令人为难的又是楼下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太多，嬴嗣音这一眼望过去，除了人贴人，人挤人的一颗颗黑色的脑袋外，他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能确认的是这沈家小公子的确招人喜欢，顾则笑这一声喊出来后，身后跟着自己一同前来的兄弟们，此时顾不得打闹也顾不得吃喝，众人竟是一窝蜂的扑上前来，纷纷扒在这栏杆上像是恶狗扑食似得两眼放光。

　　如何也是见过一面的美人，他们自然不比嬴嗣音在这人群之中大海捞针，只一眼便能准确的捕捉到人群之中最出类拔萃、闪亮发光的那一个，于是从来也不讲规矩的一帮臭流氓们开始异口同声的大声喊道。

　　“沈小少爷，沈小少爷，沈小少爷...............呜...................”

　　整齐的应援声起，这动静闹的便是跟当街调戏一般，要说也亏得自家主子在皇都城内权势滔天，否则若换了别人家的猫猫狗狗出来这么闹事，那定然是会遭人毒打一顿。

　　沈家小公子虽然年少，可毕竟出身名门，背景深厚，孝文侯府此番闹得这般响动如何也能称的上一句多有冒犯，只不过这等大事，在这般不讲任何礼义廉耻之人的心里，倒是也不觉有什么。

　　许是动静闹得过于大了，所以回头瞧这高阁之上瞧过来的人还不少。

　　嬴嗣音在皇都城内那自然是大名鼎鼎，明面上暗地里瞧见过这祖宗真面目的人倒也不少，知晓是位活阎王，这时候在此处瞧见他自然是心中惊奇，于是只一瞬间的安静过后，四周的嘈杂之声倒是越发的大了起来。

　　“孝文侯爷。”

　　“那是孝文侯爷吗？”

　　“天呐，他怎得今日都到这处来了？”

　　伴随着这纷扰之声一并回头的还有嬴嗣音一直在人群之中要找的那个人。

　　小公子手提圆壶灯笼，身旁还随侍一名青衣小厮，身旁拥挤的人群仍是来去往返，络绎不绝，但是也亏得楼上喊叫的那一声有让楼下众人来去匆匆的脚步暂停了那么一分半秒的时间，所以这才有机会让两人对视的那一眼在这瞬间被定格下来。

　　嬴嗣音本是双手负于身后，他虽然心里好奇，但是此番来这一遭也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与憧憬，人活的时间太长，见过的世面太多，尤其是到了现在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时候，就也很能再对什么人或事物产生那般非他不可的念头。

　　可那一眼，仅仅只是那一眼，负手的双手不受控制的突然伸出来抓住自己身前的栏杆，嬴嗣音身子猛然前倾几分，他像是越靠近，便越能将眼中那人看的更清楚一般。

　　沈清寒此人并非是那般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又极具攻击性的美貌，本来听司马卫侯那般笃定的言辞，嬴嗣音还当这是个什么魅惑众生的狐狸精，结果今日瞧见，才知人乃是清清丽丽，素雅淡然，不抢不争，只一个遗世独立的绝色佳人而已。

　　那颗早不知多少年前就难以翻起波澜来的内心猛然被那一个抬眸给击中，像是看惯了这世间的庸脂俗粉后突然在云雾之上瞧见了仙子那般令人犯了痴傻。

　　仙子回身时，白色的裙边还旋起了一朵小花儿来，他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白衬打底，外披一件水蓝色的袖衫，目光望向喊叫自己名字的这处高阁之时，眼底略微带有三分迷茫，与嬴嗣音对视的那一眼未起半分羞赧，只是无意扫过，随即便将目光移至这祖宗身侧站立着其他有过一面之缘，此时还热切的挥着手同自己打招呼的其他人。

　　只是微微颔首，带上嘴角边轻微勾起的一个礼貌微笑，便算是做了回礼。

　　嬴嗣音为非作歹，不讲礼数这么多年，一张老脸倒是突然被人家一个十六岁的翩翩少年给臊的有些无所适从，看人家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皆是‘风度’二字，他便是头一回觉得‘流氓’这个称呼着实是有几分难听。

　　小仙子未曾想过与这帮人等多做周旋，客客气气打过招呼之后便是转身离去，巨渊此时仍旧处在兴奋之中，这时候还不忘举着拳头大声站在这阁楼之上颇有节奏的喊着。

　　“沈小少爷，沈小少爷，沈小少爷..................”

　　“闭嘴。”

　　自家的吵闹与对方的优雅形成鲜明对比，嬴嗣音的目光本是追着沈清寒的身影而去，哪晓得巨渊这破锣嗓子喊出来的声音突然在自己耳边炸开，闹得他有些恼了还觉得丢人的厉害，于是便一巴掌拍中那家伙的后脑勺，强行手动给人静了音。

　　这番相见像是尘世中的一场意外，除了嬴嗣音本人心下悸动外，其余人都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长街上来往的众人很快恢复了此前的状态，对面窗户里传出来的依旧是琴曲管弦的乐声，楼下姑娘们仔细挑选着小商贩摊位前花样繁多的花灯。

　　热闹繁华的交谈之声迅速在这条长街蔓延开来，嬴嗣音抓着手边的柱子跟着往前追出了好几步，只从瞧见的那第一眼开始，目光便是无法再从这个人的身上移开，往前的去路被这阁楼之上的栏杆拦了路，便是单手一把撑过跃出屋檐外去。

　　宁嘉容像是被这番举动给吓到，于是忙忙上前一步喊了句，“侯爷。”

　　司马卫侯举着扇子将这人一拦，“别管他。”

　　倒是也不愿去管，宁嘉容只解释一句，“不是，我怕他摔了。”

　　倒也不是什么没来由的担心，毕竟这人从方才看见美人到现在追出去，从头到尾就没往自己脚底下瞧过一眼。

　　小仙子的背影都是好看的，此番追出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嬴嗣音脑海空白，心脏空白，只像个行尸走肉般被人牵引前行。

　　心思被人完全抓走，往日里一挑十，一挑百，只要手里抓着一把剑便是天不怕地不怕，那个嚣张至极的人竟是也能踩着瓦片脚底打滑。

　　宁嘉容一句担心的话本来都咽进了肚子里，结果这祖宗便是不负众望的连半米的屋檐距离都没能跳的过去，连着踩翻了一串瓦片，只见一角衣摆翻飞，人便是在视线内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巨渊活像是见了鬼般的嚎上一句，“我靠！”

　　酒楼下方有摆着的灯笼铺，茶水摊，但嬴嗣音他偏偏砸翻了一车红苹果。

　　只听得‘扑通’一声闷响，伴随着周遭姑娘们的尖叫和小贩的哀嚎，本是堆成一座小山的苹果跟着嬴嗣音落地的那一个瞬间便是四下散开滚去。

　　这动静可比刚刚巨渊闹出来的要大的多了，再如何有内力护体也来不及在这一下子就护住自己，何况嬴嗣音这时候满心满眼惦着的都是别人，他又哪里顾得上自己。

　　只这一下子被摔得腰背酸疼，但即便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嬴嗣音的第一反应也是要尽快爬起来，他想去找那个人，可谁知手臂刚往这地上一撑，目光还不及完全抬起去人群之中搜寻那个身影，便是一眼望见从自己手旁边‘咕噜咕噜’滚出去的那只苹果，抵住一双洁白还绣着蓝色小鱼的鞋尖，而后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原地。

　　嬴嗣音心下一惊，他向来不是个腼腆害羞的性子，所以这时候抬头也是抬的十二万分果断。

　　沈清寒站的位置离他并不远，粗略一眼望过去应该也不会有超过五步的距离。

　　小公子提着灯笼转过身来，即便身处灯火辉煌之下，整个人也是亮眼到发光的程度。

　　大抵是瞧见眼前人摔的过于有些可笑了，于是与嬴嗣音目光交织的那一刹那，沈清寒便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儿来。

　　仙子的笑声清脆悦耳，嘴角弯起时还不忘拿袖口遮了遮自己脸上的笑意。

　　再是矜贵的人物也不过只有十六岁的年纪，还不至于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沈清寒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模样可爱极了，他又好看，又漂亮，嬴嗣音真当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活这一世还能瞧见这般美好的人，心下尤其觉得满足，也庆幸自己好在来了，瞧见了，遇上了。

　　“侯爷，侯爷？”

　　等到司马卫侯带着孝文侯府一众人等跟着追下来的时候，人沈家小公子早就抬脚踢开那只红苹果，然后带着小厮离开了这个地方，只有嬴嗣音还趴在原地犯着痴傻，周遭围观了不少民众，有想看热闹的，可心里却又忌惮那孝文侯爷，心下畏缩，又怕惹火上身，于是只好一步三回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后续情况。

　　宁嘉容首当其冲蹲在了嬴嗣音的面前，他抬手在这祖宗眼前晃了晃，“我去，魔怔了这是？”

　　这要换了旁的人这副中邪的模样，怕是早就一耳光挨在脸上了，可偏是嬴嗣音，在场旁人也没人敢动这个手，要说沈家小公子合他胃口是真，可司马卫侯如何也想不到能合到这般见鬼的程度，只突然从心底里升起一股迷惑感来，一时之间倒是也分不清自己这么做，对嬴嗣音来讲到底是好是坏。

　　只单单是迟疑的这个关口，自己的手倒是突然被人一把握住。

　　司马卫侯抬头，他见嬴嗣音此时正满眼热切的盯住自己。

　　“哥，大哥，不，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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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你给我介绍媳妇儿，你就是我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