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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Chapter 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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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榕奚空茫地凝望着高高的天窗,苍白绝色的面庞上那双嵌着的水瞳犹如在深海下埋葬了数千年,深不可测。一颗心仿佛被海水包裹起来,闷闷的,好想挣扎,却透不过气。
她怕自己就此沉溺在他温柔的吐纳里,她怕自己再也离不开他安逸的怀抱。
沈以殿从她脖颈中抬起头,当看到她眼底的空茫时,心底悄悄泛起一丝酸涩,然后专注地抬起纤长秀气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睫。
漂亮的羽扇缓缓合起,沈以殿牵起嘴角,语气一贯温柔,“不要逃避,小奚……不要逃避对我的依赖……”软软地语调仿佛带着丝丝缕缕的祈求,继而,轻软的声音犹如来自遥遥的天际,带着深沉的期盼,“爱我,好不好……”
尹榕奚倏地睁开眼睛,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他……竟然让自己卑微到这种程度……
耳内顿时轰鸣,尹榕奚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耳畔仿佛还留有他温柔低软的余音。一遍一遍。
“小奚……我爱你……”
…………
“爱我,好不好……”
…………
沈以殿俊雅的眉宇间透着滚滚的忧伤,仿若等不到她的回答,他一碰便会散去。出挑的桃花美目深深锁住她的脸,似乎那是一件不容别人亵渎的珍品。
尹榕奚微微仰起头,柔软馨香的樱唇轻轻贴了上去。沈以殿瞬间恍神,心底难言的欢欣,馥郁的唇瓣很快又离开,细软触感的刘海轻轻摩擦着他紧拧的眉心,好似带了某种魔力,心神顿时平静。
尹榕奚纤瘦的手臂渐渐揽上他的后颈,恍惚中让沈以殿觉得有些炫目,她一丝一毫的主动都足以让他心神皆乱。
尹榕奚又笨拙地吻上去,唇齿间轻暖的声音让沈以殿顿时箍紧了怀中的人。
她说:“不要那样的语气,不要在我面前悲伤,我感觉好难过……”
沈以殿将她的头深埋在胸前,好久好久,只是紧紧抱着她。
盈川静默地跟在木屐渊身后,清朗的星目始终在那只缠着纱布的手上打转,心脏不知不觉微微抽痛。尽管他现在看不到少爷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那抹高傲的神色下满满的落寞。他甚至可以失去所有,来换得少爷片刻的舒悦。
车子已经停在医院门口等候,盈川放好了行李,恭恭敬敬地打开后座的门。
木雅琦面带淡雅的笑意,朝着木屐渊打了个招呼,温雅的声音里带点责备:“这么心急着出院,看看你的伤还没好完全呢!老爷子这两天好点了,就是惦记着你,你要是这副样子去见他,不是让他担心么?”
木屐渊不动声色地坐进了车里,开口道:“别告诉他,麻烦您了。”冷冷的声调顿时让车里的气温骤降。
木雅琦含笑望着窗外,也不再说话。
车子在一栋偌大的别墅前停了下来,恢弘大气墙雕围拱着数根白玉柱子,高脚柱灯隐透着橙紫的光团,大门似弧形的光圈镶嵌在光洁的墙壁中。
遥看那一个个木榔门窗,让人忽感压抑,仿佛那是一座走进去便出不来的寂世宫保。
木雅琦对着已经走出车子的木屐渊挥了挥手,笑着说:“我要去趟美国,一个月后回来,公司的事就交给你了。”
木屐渊不咸不淡了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门口。木雅琦又叫住盈川,叮嘱道:“这段时间照顾好少爷,公司的事,别让他太劳累了。”顿了顿,又说道:“等伤养好了,提醒他去看看老爷子……”
盈川一一应着,然后目送着车子渐渐远去。等他回过头的时候,竟然发现少爷也没有进去,浓黑的眸子里流转着很多看不懂的情绪。
沈以殿细心地扶着尹榕奚下楼,窄小陡峭的木梯边缘还挂着白色的吊盆,不知名的香叶垂散开来,就像吊着一个个花球。
还未走到楼下,就听到一阵瓷碗碎裂的声音,刚转下楼梯,只见一个轻巧的身影就从门口一闪而过。
两人疑惑的对视,沈以殿趁机飞快地亲过她的嘴角,一脸得逞的笑意拉着她走进厨房。
高高的厨台下,庄大婶略显发胖的身子正蹲在地上捡碎了的碗片,一边拾一边落泪,眼泪砸飞在白白的瓷片上,仿佛落地的珠花。
尹榕奚看着善良可亲的庄大婶如此伤心的样子,心也不自觉得抽了抽,那种作为母亲的神态她是从没有见过的,清洌的眸底不觉漾出一圈圈涟漪。
“庄婶……”沈以殿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听到声音,庄大婶飞快地抬起衣袖擦了擦脸,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意,温和道:“你们起来啦,没事,我女儿回来了,闹点小脾气呢,我这就给你们做饭。”
“庄婶……”尹榕奚拉住她忙乱的身子,暖声道:“先休息会吧……”
听到这一声关心,庄大婶又情不自禁的落泪,低低一叹,苦笑着说:“清淤那丫头说什么不想念大学了,我这么巴望着她考上大学,她怎么能这么辜负我们呢……”庄大婶越哭越伤心,最后趴到桌子上呜咽着喊:“老宋啊,你为什么就这样留下我们母女……”
沈以殿安慰了几句便拉着尹榕奚出门了,尹榕奚有些担心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沈以殿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解释道:“让她哭吧,这样她心里或许不会那么苦。”
苦,就要哭出来吗?
尹榕奚抬头注视着身边的人,目光缓缓下沉,最终平时前方,心中密密麻麻的疼痒。她忍了那么久那么久,可是没有人告诉自己,苦就哭出来,难受就说,她该怎么办,她应该跟谁说?尹井天吗?他比她更苦,一旦她忍不住流泪了,他的愧疚只会无以复加。
如果不能彼此依靠,彼此取暖,那么只有彼此疏远。
越远,越好。
可是现在,她突然很想念尹井天,如果她都不在他身边了,他是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两人缓缓走在林荫的小道上,尹榕奚清悦的声音穿梭在树影中,“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家看看……爸爸。”
沈以殿笑着凝望她,似玉容颜笑意流淌,“好啊。”软软地声调令人如沐春风。
他们没去成尹家,因为直到傍晚宋清淤还是没有回家,庄大婶急的团团转,邻里乡亲都帮忙去找了。丰宁的花树繁盛,特别是后坡,丛林错综复杂,如若不是当地人很容易迷路。
这天一黑,就更难找了,沈以殿自然不能在此时离开。本来尹榕奚也跟着他找,眼见天就要黑下来,便不让她跟了。
天际像蒙了一层黑纱,虽然早已立春,但一到晚上空气就湿冷起来,尤其丰宁地势颇高,乔木繁多,更显得阴冷。
庄大婶静立在门口,眼神空洞,泪水早已干涸在脸上,也不知在看着何处。
一阵风吹来,无形的穿破皮肤往骨头缝里钻。
尹榕奚扶着庄大婶,耐心地劝道:“外面太冷了,庄婶,你先进屋等吧。”
庄大婶不发一语,固执地站着,只是眼神有了焦距,直直的盯着路口,喃喃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骂她……”
尹榕奚正打算安慰她,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片说话声,庄大婶一下子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尹榕奚也急忙跟出去。
人群渐近,尹榕奚一眼便望见沈以殿背着一个少女,浅蓝色的外套都是深深浅浅的污渍。宋清淤趴在他肩上,娇好的面容带些莫名的红晕,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如天辰。
突然间,尹榕奚的心动荡了一下,苍白的嘴唇此刻已是血色尽失。
庄大婶已经一把抱住宋清淤,又喜又怒又悲又愤地一遍一遍喊着:“宋丫头。”
宋清淤也嘤嘤啜泣,一边道歉一边安慰她:“妈,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对不起,妈你别哭……”
乡亲见了,忙劝道:“好了好了,宋丫头没事就好,那个坑是老朱最近挖的,宋丫头不知道也不怪她,要怪啊就怪老朱,也不跟大伙说一声。”
一旁挖坑的罪魁祸首也一个劲地说:“对对,都怪我,都怪我。”
他两这么一搅和,母女两也不哭了,庄大婶摸着宋清淤的脸,殷切地问道:“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坏了吧。”
刚刚说话的人就跳出来笑着说道:“对对,赶快去吃些东西,沈总也肯定累坏了,这还多亏了沈总找到宋丫头啊。”
宋清淤又含羞地看了眼沈以殿,娇娇滴滴地说了句:“谢谢。”
沈以殿懒懒地站在旁边,桃花美目,妖娆不凡,含笑着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庄大婶拉着宋清淤进了屋里,乡亲也纷纷散去了。
沈以殿拉过尹榕奚的手,冰冷的触觉让他身体一震,缀着柔光的桃花目在暗夜中灿灿生辉,却包裹着深切的疼惜。
一开口,却是不由自主地轻轻呵斥:“怎么不知道多穿点?”边说边握起尹榕奚的手放在胸前轻轻摩擦。
他的手温暖细长,尹榕奚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掌的纹路,那些细细密密的沟壑连同手心的温度一并烙在了她心上。
正坐在桌边的喝着暖汤的宋清淤看着被沈以殿温柔拥在怀里进来的尹榕奚,脑子突然一片混沌,握着勺子的手也顿时僵住。
庄大婶站起来,笑着说:“沈总和尹小姐也喝些热鸡汤吧。”
沈以殿笑着摇摇头,“庄婶,不用了,榕奚身上有点凉,我带她上去添件衣服。”
庄大婶马上自责道:“我是我不好,竟然让尹小姐一直陪着我在风头里等。那你们先上去,等等我把汤给你们端上去。”
沈以殿笑笑,没有拒绝,携着尹榕奚一起上了楼。
庄大婶看着他们上楼的背影,暗暗低叹:“沈总对尹小姐真是情深那……”说着又添了些汤在宋清淤碗里,“宋丫头,你多吃点,汤多着呢。”
宋清淤缓缓回神,看了眼碗里黄灿灿的鸡汤,轻声问道:“妈,尹小姐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