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 绝年》安四巷

19、Chapter 19

　　钥匙静静落地，在绵软的地毯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声响，像一道夏日闷雷直击沈以殿心房。他惊醒，眼底烟云浮动，那双柔媚的桃花眼此际却是流淌出如水的温柔。
　　尹榕奚看着他，缓缓敛去脸上的笑颜，却用从未有过的淡漠从沈以殿身边走过。
　　一汪清泉般的眼瞳仿佛只剩灰烬！
　　良久。沈以殿静静捡起地上的钥匙，紧紧握住。
　　尹榕奚你到底要什么呢？可是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愿意倾尽所有。

　　夜色默无声息的降下。瑰丽的黑夜中几颗寥落的星辰包裹着黎明的希翼。
　　沈以殿坐在露天阳台上凝望星空，寒气沁人，指间一缕袅娜的烟雾在黑夜中腾起，右手是那把沉重的钥匙。
　　眉宇间那抹微漠的悲哀覆没了往昔的神采。
　　“咳咳”背后突然一阵奸邪的低笑。
　　沈寂盛慢慢踱了过来，“呦，睹物思人啊。”那双精明的眼睛里此刻满是笑意。
　　沈以殿按灭了指尖的烟，瞥了沈寂盛一眼。
　　“老头，你爱我妈多一点，还是西桐阿姨多一点？”沈以殿突然问道，低沉的嗓音伴着风声传来。
　　沈寂盛在边上的藤椅坐下来，这回却是遥望天际，面目祥和，幽幽问道：“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啧啧，老狐狸，装深沉。
　　沈以殿看了看手中的钥匙，“为什么西桐阿姨会想把尹榕奚交给我呢？”
　　“那你为什么会对榕奚心动呢？”沈寂盛不答反问，瞧着沈以殿。
　　“因为她……”略微一顿，“哼，我偏不告诉你。”沈以殿扭头看向别处，留下英俊的侧脸。
　　沈寂盛摸了摸手上的婚戒，安详一笑，起身拍了拍沈以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一生，总有那么一个人对你来说是特别的，你西桐阿姨就是这个人。而你妈妈……”他望了望黑暗中那几颗微弱的星星，“她就像这夜空，包容守护着这几颗星星。她对于我来说，已经超越了爱。”
　　沈以殿转头看着那个沧桑宽厚的背影，慢慢离去。

　　清晨，烟绕雾霭，整个世界弥漫着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沈以殿漫不经心的揉揉眼角，慢条斯理的坐进车里。他不知道尹榕奚什么时候去上课，只好尽早去海香公寓找她，但是一时这么早起，困的眼皮都抬不起来。
　　大雾天又加上睡意朦胧，一段路开了很久，幸好是早上没什么车，一路顺畅。
　　门铃大作。
　　尹榕奚从温暖的被窝里面爬起来，脚底软绵绵的，半闭着眼睛跑去开门。
　　沈以殿闲逸的靠在门边，微眯着双眼。看到门开，目光里蕴起缱绻的温柔。
　　却见尹榕奚睡眼惺忪，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一双雪白的裸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上只一件单薄的睡衣，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心里不免有些歉意，吵到她了吧。
　　同时心底一沉，这么冷的天，也不穿好拖鞋，披件外衣就跑来开门，而且也不分是谁，万一是坏人或者陌生人怎么办，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保护自己。
　　看来让她一个人住真的很难令人放心。

　　尹榕奚看清是他，心中一阵波澜，又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七点零八分。天哪！
　　“我给你钥匙了，以后不要按门铃，会吵到邻居。”她瞪着杏眸看他。
　　沈以殿一愣，扬起俊眉，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然后弯腰将旁边的一双拖鞋挪到她脚边，“地板上凉，穿好鞋。”说完又自顾自的换了拖鞋关好门。
　　尹榕奚呆呆的穿好鞋，又看着他将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喉咙里挤来挤去，终于挤出一句话：“你为什么会来？”她其实想问的是，你这么早来干嘛？
　　沈以殿瞳孔中漫起一片笑意，冲她轻佻的笑道：“我记得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要同居，难道反悔了？”
　　尹榕奚喉咙有点发紧，一抹晕色浮上脸颊，不自觉得拉了拉衣角。
　　“那个……太早了。”她淡淡说道。
　　沈以殿方才看到了她紧张不安的动作，心里暖暖的。于是走过去，将手放到她头顶，温柔道：“你什么时候上课？再去睡会，等等我叫你。”
　　尹榕奚僵硬的站着，不动声色的躲开，撩了撩眼角的碎发，吞吞吐吐地说：“我今天没课，你……要呆在这里吗？”
　　沈以殿看着她的反应，心里一阵发酸，是她说的同居，现在又如此怕他，竟然莫名有股撒娇的意念。
　　于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懒洋洋地说：“唔，没课最好，正好我也没睡醒。”说完便气定神闲地往她房间走去。
　　尹榕奚满脸通红的看着眼前如松直立的背影，急忙跟上去。
　　沈以殿看了看床上掀开的被子，绕到床的另一边去，竟然就掀被躺下了！
　　……
　　尹榕奚僵立在门口，呈无语状态。
　　他就这么穿着西裤衬衫躺在她床上？！
　　沈以殿转头看她发呆的神色，嘴角轻微上挑，一手支起头，慵懒道：“小奚，你站着不冷吗？不过来睡吗？”
　　尹榕奚站着也不是，进去也不是，她从没看过他这般无赖的样子。顿时心如擂鼓，犹豫了一会，只好慢吞吞的走进去。
　　如果这就是同居，她不能退缩。
　　沈以殿浅浅笑着，恣意风流。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明净纯粹似琉璃的脸庞，带着一丝娇羞。
　　突然，尹榕奚俯身从被子里抱出尹小榕，将它慢慢放在沈以殿肩旁，盖好被子。
　　严肃认真的说：“不要压到它。”
　　沈以殿语塞，敛了笑容，重新躺好。尹榕奚，你很……厉害！
　　一张大床，隔着一米的距离和一个尹小榕。
　　尹榕奚静静地躺着，没有丝毫的睡意，那边的人却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沈以殿和尹小榕都不见了。
　　尹榕奚看了一眼挂钟，已经中午了，起床走出房间。
　　沈以殿按着尹榕奚上次的方法将零食一袋袋分好装在小碗里，尹小榕在他脚边乱蹭。
　　他的衣服皱皱的，雪白的衬衫扣子解开了好几颗，手腕处竟然还有几条抓痕，神情却是极认真的拆着包装袋。
　　尹榕奚心中一动，一个人的寂寞可以抵挡，两个人的寂寞可以习惯，可是一旦有个人打破了这种寂寞，那么长期以来要求自己坚强的勇气就会土崩瓦解。
　　大概是觉察到她的目光，沈以殿不禁抬头，手足无措的笑笑，“尹小榕饿了。”
　　尹榕奚清浅一笑，慢慢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指着他的手臂，低声说：“那个……疼吗？”
　　“不疼，这小东西好热情的叫我起床啊。”他看了下尹小榕，粲然而笑。
　　“我帮你擦点酒精。”尹榕奚站起来准备去拿。
　　沈以殿拉住她，吸人的目光黏在她脸上，“先去穿好衣服。”他淡淡的命令道。
　　尹榕奚脸一红，转身走回房里。

　　“以后尹小榕饿的时候，粘着你叫也不要碰它，只要给它拿吃的就可以了。”尹榕奚涂着酒精，头也不抬的对沈以殿说道。
　　“有你帮我擦酒精，多抓几次也不要紧。”
　　尹榕奚手一顿，不知该说什么，只听沈以殿倒吸一口气，眼神古怪的看着她，满脸委屈。
　　突然，心情莫名愉快。
　　放下棉签，沈以殿边捋袖子边问她：“饿吗？出去吃饭。”
　　尹榕奚打量了一下他的衣服，问道：“你过来没有带衣服吗？”
　　沈以殿扬起嘴角，懒懒地说：“你的意思是让我搬过来住吗？”
　　他的声音轻佻极了，尹榕奚实在不适应，尴尬地走去放好急救箱。
　　见她不说话，沈以殿舒展了俊眉，起身道：“走吧，先去吃饭。”

　　饭是在宁香楼吃的，很有特色的江南饭馆，菜色清谈，口味偏甜。
　　一顿饭都是他在给她夹菜，自己倒是没吃多少，尹榕奚却是撑着了。
　　除了尹井天，这是第一次别人给她夹菜，尹榕奚一向挑食，对于吃的方面有些洁癖。一般都是尹井天在家煮饭，难得才在外面吃。
　　这顿饭倒也合胃口。
　　吃的太多，走路自然不快。出了饭馆尹榕奚就踱在后面，沈以殿却也一点不急，也不去拿车，径直往两百米处商场走去。
　　走到门口时，尹榕奚终于忍不住问：“来这里做什么？”
　　沈以殿顺其自然的拉起她的手，盈盈笑意，凑近她耳边说：“你不是吃撑了么，逛逛街，散散步。”
　　尹榕奚条件反射地想把手抽出来，刚想挣脱，就被他牢牢的握住，渐渐地，十指紧扣。
　　被他拉着走进商场，这个感觉很别扭。看着他依然略带褶皱的西裤，又觉得有点好笑，他应该是很在意仪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