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雪（卡鼬卡）》merr.ceiba

19、十九

　　又是一个黎明来得极缓慢的夜晚。
　　寂静重新降临的时候，流星依然在不停的坠落。

　　卡卡西终于再次转过了头来。

　　鼬仍然站在数步之外。
　　一贯的站得笔直，而双肩十分的放松，双手下垂。
　　看起来，就像从未有过任何的动作。

　　黑底红云的袍子，一下子也辨认不出来那上头是否沾染有血迹。
　　但袍子边的那双手确是一如既往的干净着的。
　　干净得仿佛从来就没有染过血。

　　不只是那双手。他的整个人看起来也都很干净——不管那身黑底红云的袍子上到底有没有沾上血迹。
　　他看起来，都像从来没有杀过人一样的干净。

　　而事实上，到底，已经有多少人，死在这个看起来很干净的人的那双看起来很干净的手上？

　　——这样一个哀冷残酷的问题划过卡卡西的脑海居然没能停留下来。
　　停在卡卡西脑海里的问题是：为什么那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干净？在经历了所有这一切之后？

　　从这个角度，卡卡西看不见躺倒在地上的尸体。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只能看见星空下立着的鼬。
　　干净得纤尘不染的鼬——

　　“流星雨呢！”卡卡西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

　　“狮子座。”鼬也难得的回应了。

　　通常刚杀过人之后的那段时间，他都不太有心思说话。
　　很可能是因为杀人要消耗的力量比较大。
　　就跟他通常使过万花筒之后，心情都会不太好，是一个道理。
　　但这一次，奇异的，他不太想保持沉默。

　　“秋深了呢。”
　　卡卡西自顾自的感叹。

　　这感叹里已带了些谈话不可能接续下去的意味。

　　只有一小会儿沉默的安静。
　　然后，洞口的方向，传来了声音。

　　显然是他们的美女俘虏闯了出来。

　　天色已经开始向曙。
　　最后的一颗流星燃烧着耀眼的光芒，闪过天际，然后寂灭。

　　冲出来的脚步声突兀的定住。

　　卡卡西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将看到满地的尸体。
　　她的同伴的尸体。
　　并且，是因为她传的消息，他们才可能找到这里来送死。

　　那边已经传来呕吐的声音。

　　卡卡西睁开眼睛，视线就定在眼前这个声色不动的人的身上，违背自己意志的，无法移开。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干净？！

　　“鼬你真是个冷酷的人。”卡卡西听到自己的声音降温到零度以下，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冰冷坚硬得掷地出声。

　　这句话是最后的一根稻草……
　　最后的救赎机会。

　　清晨的风吹过他的衣角。
　　除此之外，鼬连眸中的神色也未曾被撼动分毫。
　　“我从来就是。”
　　他的声音从来就涟漪不起的又冷又硬。

　　然而那声音落进卡卡西的耳里，却直沉入胸腔，然后豪火球焚烧一样的灼痛。

　　是根本就没被伤害到？
　　还是……对这样的伤害早已经习惯？

　　还是，只是不让人看见？

　　从来就不让人看见。
　　左眼掩在护额之下，右眼弯成一个月牙。
　　所谓心灵之窗一年四季都是关闭着的，无人得以窥见内里乾坤。
　　左手执了《亲热天堂》，右手作出一个“此路不通，请君绕行”的手势。
　　COPY忍者卡卡西，这一生不学师祖辈三忍染上色赌毒瘾。
　　而另一个绝对不去碰的就是，所谓爱情。

　　卡卡西这一生曾经遇到过的麻烦数量众多质量不等，小到路边儿向人大姑娘示爱失败打算强迫中奖的那什么忍混混，大到差点吞噬木叶结果最后吞掉了四代的九尾，还有界定不清大小的带土之死白牙自尽。
　　但其中并没有任何一条叫做“为情所困”。

　　仅仅是“同伴”这样一个词，就在他的生命里颠覆来又颠覆去，足足将他的思维方式倒了两个个儿才安定下来。
　　可以称得上生性多情的旗木卡卡西，只在这一个词上用上的感情，就足以抵得过许多人地老天荒的山盟海誓。

　　旗木卡卡西这一生绝对没有过任何哪怕一点的欲望，要去碰爱情。

　　在胸中烧灼一样疼痛的，爱情。

　　当他丑陋时你也只能看到他的美丽。
　　他的坚强让你心折。
　　而他的脆弱让你心生怜惜。
　　那个蠢得爱了一次又一次的纯子说那你就是在爱了。

　　哼！那位自来也大人的话或者不信也罢。

　　可当他冷酷残忍，而你心中涌上的却是压抑不住的……温柔情感……

　　明明冷酷残忍的那个不是他！

　　明明冷酷残忍的那个是你自己。

　　卡卡西撑着站起身来。
　　浑身上下笼罩着极寒之气。

　　接下来的路途，气氛简直达到了剑拔弩张。

　　美女俘虏沉着脸，那双翦水秋瞳含嗔带怨，却是有意无意间带出加强版的风情流转。
　　卡卡西仍旧笑得眉弯眼弯，却忽然开始自觉不自觉的散发着莫明的寒气。
　　倒是鼬还保持着老样子——冷冷的，天然标记着“生人勿近”。
　　无论是夜雨中那只烧鸡的香味，还是流星雨下那场撕杀的血腥，当然都不会有人再提起。
　　那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