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俞逸之

21、第 21 章

　　1100万。

　　吴若愚在心里重复这个数字，鼎懋还是下了血本。

　　这个价格，应该是赵琪臣跟王岩磨了又磨，还跟苏仪征扯了很久才确定的，苏部长审时度势终究退了步。

　　屏幕上显示着方菲传送过来的图片，质量明显比之前好很多。

　　关掉图片，下面的网页是关于斯菲品牌的报道，不伦不类的一个网购节单日营业额破千万，扭头再看看盛祺的营业额……就是个弟弟。

　　吴若愚眼不见心不烦，索性把页面全关了，对着电脑桌面上一个大大的logo出神。

　　如果华源项目盛祺没有中标，T&Z真的会撤换代理？

　　史蒂文听到的消息到底能有几成是真的，如果要物色新的代理商，T&Z会不会已经开始私下调研了。

　　越想越没有头绪，最近的事情总是纠结在一起，让人头秃。

　　看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吴若愚都能想象到“小黑屋”里肯定热闹得很，没准蒋部长和苏部长早面红耳赤了。

　　为了公司的利益？是，但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感谢他们每个人都有可以为自己争取的利益，盛祺才有了可操作的空间。

　　还没来消息，但是她要准备出发了。

　　带好所有的物品下楼去餐厅吃饭，孟思瑶在餐厅里左捏捏右碰碰，还是不放心的想跟吴若愚一起回去。

　　“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路上还能换着开车。”

　　新井没通高铁，火车班次少，开车时间又有点长，要五个小时。

　　“都说不用了。”

　　孟思瑶知道吴若愚是怕她累，然而还是噘嘴骂道：“你个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玩意儿！”

　　吴若愚笑了一下，说：“你把餐厅管好年底多给我点分红就行，比什么都实惠！”

　　孟思瑶翻了白眼：“钱鬼，财迷，快走！”

　　吴若愚飘然离去，时间十一点三十分。

　　这个本应该午休的时间，方菲和曹严华还坐在会议室等结果。

　　方菲也有些坐不住了，而曹严华成了个拉磨的驴，绕着会议室走了一圈又一圈。

　　她实在看不下去，喊：“小曹，你坐会儿，我头晕。”

　　曹严华搓着脸抬头，正对上巩雪微笑看着他。

　　“……”还挺气定神闲的。

　　曹严华想想自己真是个热锅上的蚂蚁，一屁股萎回座位上，又开始耷拉脑袋。

　　赵琪臣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溜达到方菲二人跟前，很是得意忘形地开了腔。

　　“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小曹不要这么紧张嘛？”

　　靠……相安无事不好吗，真是先撩者贱。

　　方菲攥紧了拳头，她坐着没动，收起了之前的活泼劲儿，淡淡地说：“赵总说得是。小曹，老来张狂少要稳，你淡定点儿，别这么丢人。”

　　“……”赵琪臣被噎得手上动作都停了。

　　方菲看看着他掏到一半露了半截的烟，接着补刀：“赵总，这边有烟雾报警器……”她还露出温柔可人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赵琪臣正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

　　“您这发型可以不在意，至少心疼一下我，我这头发见了水就完蛋了。”

　　如果说吴若愚还算比较收敛的物理攻击，那么方菲就是肆无忌惮的魔法攻击，赵琪臣在这一通攻击之下彻底哑了火。

　　他结结实实瞪了方菲一眼，走开了。

　　方菲瞥着他，心说就你那绿豆眼看我我都容易起痘，又丑又油腻，哪像我们吴总，眼睛长得赏心悦目，瞪起来还杀气纵横，攻击力爆表。

　　她看着赵琪臣走到门边点燃一支烟又狠狠地抽了一口，像个老旧的丑不拉几的烟囱。

　　“啧……”输阵也不能输人，气死他。

　　方菲收回目光，发现巩雪偏着头看她，眼里还带点笑意。

　　她横了一眼巩雪，不咸不淡地说：“巩经理，我脸上也没花儿啊。”

　　巩雪转头坐正了身子，还是笑呵呵地不生气。

　　方菲觉得鼎懋的人也真是绝了，气冲冲拍了曹严华一下，压低声音吼道：“哎！你就看我跟他们唇枪舌剑的不帮忙啊，小曹？”

　　曹严华被她拍了个一激灵，反应了一下才极其为难地回复说：“我觉得……我张嘴是拖后腿的。”

　　方菲居然被他说的没词儿了，甚至还觉得很有那么一点道理。

　　“豁啷”一声，跟“小黑屋”通着的木门被人拉开了，瞬间吸引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

　　方菲手上立刻就见了汗，低声说：“来了……”

　　曹严华哆哆嗦嗦说：“我看蒋部长怎么脸色发白呢，苏部长看起来也不大好。”

　　“估计刚才没少吵，可能俩人都缺氧了。”

　　曹严华点头，方菲的结论他深以为然。

　　蒋部长把手上的纸通过设备显示在大屏幕上，这时候右下角显示时间十二点三十五分。

　　吴若愚闭紧车窗打开了空调，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四十五了。

　　居然还没有消息。

　　车子已经上了高速，要开3个小时。

　　外面有车飞驰而过，吴若愚看看车标，人民币战士速度就是不一般。

　　她也不拘开哪个台听广播，反正有个声音省得打瞌睡就行。

　　屏幕界面跳出来电，是方菲。

　　刚一接通，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钻了过来，声冲霄汉。

　　“喂？领导！哦……你开车，那你听我说啊！”

　　吴若愚心里有了底，掏掏耳朵没做声。

　　方菲让曹严华给吴总报喜，结果拨通了她反倒把电话抢在了手里。

　　“你一听我说话口气就知道结果了是吧？险胜，险胜！蒋部长宣布结果的时候我手心都冒汗了，太不容易了！”

　　吴若愚甚至觉得屏幕里飞出一堆感叹号，她悠悠地问：“鼎懋什么表现？”

　　“哈！赵琪臣脸上飙血，我都害怕他血管爆了，气哼哼就走了。卡托没来，苏部长也没说什么，巩雪四平八稳地过来祝贺我们中标。”

　　吴若愚觉得巩雪这人至少比赵琪臣有肚量吧，要么就是比老赵还能装腔作势，不管哪一点，都证明这姑娘也很难搞。

　　“你们赶紧先吃饭，具体情况回公司当面跟周总汇报，还有，让小曹也通知岳总一声。”

　　方菲点头称是，吴若愚又在那边交代她。

　　“申请单据我都签好字了，你知道在哪儿找。先跟周总确认一下，填好金额和日期之后去找杨总，请她先把预付款项留出来。”

　　吴若愚手指敲着方向盘，说：“你让小曹接一下电话吧。”

　　“喏？找你。”

　　曹严华毕恭毕敬接过电话，“吴总。”

　　“小曹……你辛苦了。虽然中标了但这也就是阶段性胜利，我有个建议你听一下。”

　　“您说。”

　　“你尽量约一约苏部长，如果可以的话，请蒋部长吃饭的时候他也能赏脸那就最好了。”

　　“……好，我懂您的意思了。”

　　“那就先这样，下午忙完好好过个周末。”

　　曹严华瞬间就明白了吴总的意思。

　　苏部长跟鼎懋关系不错，那也就是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而已。这一回没得着甜头虽然心里窝火，但是跟盛祺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蒋部长人和气也不想结怨，如果盛祺能抓住空档跟苏部长拉拉关系，以后也省得老被为难。被技术部头头天天砸痛脚，日子也是很难过的。

　　方菲看着若有所思的曹严华，又摸摸扁扁的肚子说：“走啊？先吃饭，饿死了！”

　　曹严华眉开颜笑地说：“我请客，随便点！”

　　吴若愚打给周晴。

　　周晴正坐在办公室盯着班主任在微信群里的训话，一个“收到”还没打完就被来电挤掉了。

　　“喂？”

　　对面没说话。

　　过了好几秒周晴喊：“你怎么回事？有事说话！”

　　然后吴若愚在那头四平八稳地来了一句：“真暴躁。”

　　周晴知道妥了。

　　“你在高速上打什么电话，方菲他们回来会跟我报告具体情况。”

　　“这一段车少，没事。T&Z给的特价没变动吧？”

　　周晴习惯性点头，点完又发觉自己有点傻，咳嗽一声说：“这个没问题，没变。”

　　吴若愚心里一小块石头落了地。

　　“我刚看了陈放的邮件，小家电的营销他做的可真是……”周晴觉得骂他也不对劲儿，找了个对他工作态度表示满意，而对工作能力不认可的词儿。

　　“……过于不给力。”

　　她说完这话听吴若愚在对面笑了半天，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回复说：“陈放他真就不是这块料，下面的人再有能力也使不出来啊。”

　　周晴没想到这陈放的木头脑袋真是如此的不开窍，简直是连朵蘑菇都长不出来的死木疙瘩，郁闷极了。

　　“我哪知道他真的就这么笨，完全没天分。”

　　“你别逗我了……我开车得注意安全。邮件我晚上到地方再看，小家电线负责人的事儿得想别的办法，陈放肯定不行。哦，我上午看了斯菲的报道，建议你有空看看。”

　　周晴都要摔电话了。

　　“我不看，贺焕发那猪脸有什么可看的，还不是个找人代工贴牌的小作坊包装一下吗？每年砸钱营销可舍得，有那个钱我不如去搞研发。”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斯菲都要冲IPO了，这个猪脸搏一搏就去纳斯达克敲钟了。”

　　“他敲他的钟，与我们不相干，先把产品的品质搞好，树立起口碑比什么都重要。”

　　吴若愚觉得周晴可能还是传统实体行业思维作祟，并没有完全认识到营销的重要性，甚至还有点嫌弃。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找找相关资料整理了发给你，根据陈放的报告我再具体分析，下星期会上再讨论，先这样吧。”

　　放下电话周晴乐了，什么讨论会，名为讨论，简直实为……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