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有疾》逾年

5、墓中乾坤月光镯

　　不知道过了多久，离祀被身边的人摇醒。“离祀姐姐，快起来，我们到了皇陵了。”

　　离祀睁开眼，看见四周变开阔了许多。想起来自己方才在暗道中睡着的事情，她不太好意思地问风霓裳：“我刚才睡着了，是怎么过来的？”

　　风霓裳说：“我哥把你扛过来的呗。”说着指了指已经和白泽到前面去的风纵霄，“他可积极了。”

　　闻言，离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风霓裳一起跟上了前面两人。

　　一边走，离祀一边打量着这个皇陵。数千年前她带走白泽的时候，虽然也来了棠溪，但是也不可能进到别人家的陵墓里去。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个四四方方的大厅，周围立着的灯托中点着人鱼烛。借着人鱼烛的光亮，她看到四面墙壁上都刻着些文字。只不过这些字符和当今的字已经相差甚远，离祀也无过多研究，自然不知道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早就无妄海人鱼身上的鱼油，若制成人鱼烛，可亮千万年不灭，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离祀不由得感慨。

　　白泽静默不语，倒是风纵霄哼了一声：“这对人鱼族来说，未必是见幸事。活着人鱼所产的鱼油有限，更多的，恐怕是杀了人鱼所取的。”

　　“赤霄君所言甚是，殿下千年以来忙于修炼，恐怕不知，落天渊之战后，人鱼族元气大伤，不少人间修士和妖族趁机混入无妄海，想要浑水摸鱼。”白泽也在一旁解释。

　　听到无妄海，离祀心里不由得一惊，又想到楚非璃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又稍稍放下心来：“那楚非璃定然让他们有去无回了吧。”

　　风纵霄望了一眼白泽，看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替他回答道，“祀儿猜的没错，那些浑水摸鱼的喽啰，去有楚非璃在的无妄海，无异于千里送人头。”

　　敏锐地发现自己哥哥对离祀的称呼变了，风霓裳又开始大惊小怪：“我说哥，不带这么占离祀姐姐便宜的！”

　　风纵霄得意的笑笑：“我族妹叫上神姐姐，难道我要叫祀儿阿姨？”离祀无心在这个事上纠结，自己以前也确实很喜欢风纵霄这个火凤族小狼狗，她敛了敛眉，算是默认了风纵霄对自己的称呼。

　　这倒是为难了一下白泽。毕竟离祀和自己渊源颇深，而风纵霄又和自己并称四位仙君。不过他转念一想，离祀素来不计较这些虚名，便也不再纠结这些。

　　“对了，楚非璃落天渊之战后可有异样？”离祀忽然想起来受神罚的不只白泽一个。

　　“近乎失明，算吗？”风纵霄挑了挑眉。

　　这下轮到离祀吃惊了。在离祀的记忆中，楚非璃是一个骄傲的人。只是他的骄傲并不像风纵霄这么肆意外露，而是被深深地隐藏在他疏离的眼底。那样一双桃花眼，若是失明了，真是自己的罪过了。

　　“殿下不必担心，像楚非璃这样的仙君，失明了对他也无甚大影响。”白泽恰到好处地提醒了离祀，“他也不是完全失明，只是视物之时眼睛会有灼烧感，这种感觉时轻时重，他后来便用浮光锦制成的白绫覆住了双眼。”

　　“那便好，你们还知道有谁也受到了神罚吗？”

　　“我。”风纵霄沉声道，“其实我觉得，顾晚熏可能也有些异样。倘若神罚降临到了仙君身上，那他也是四位仙君之一。只是这千年来，并未听青丘狐族说他有什么不同。”

　　离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倒是希望他没有，不过看你们的情况，可能只是青丘狐族隐瞒地好罢了。”

　　“不要忘了正事，先去取玄铁吧，剩下的，出来再说。”白泽提醒众人。

　　离祀望了一眼大厅旁边不同的墓门，问道：“我们应该去哪一间？”

　　“我只知道父王入土之时，陪葬品中便有玄铁。”像是怕离祀不愿意去取，白泽又补充道，“如今事关重大，想来父王九泉之下，也不会怪罪我们。”

　　“素罗君平日里看起来冷冷清清，想不到竟然也有如此周全的一面。”风纵霄玩笑道，随即又正色起来：“那如何得知哪一道墓门后，是你父王的墓室？”

　　此时离祀已经走到一扇墓门前，看见墓门上刻着的生肖图案，心念一动，说道，“素罗君的父王驾崩于棠溪历的酉鸡年，我们先找一找画着酉鸡的墓门吧。”

　　白泽闻言微怔，然后淡淡地开口说：“殿下似乎眼神不佳，这图案下，分明是有字的。”顿了顿，他道：“图案之下的字便是帝王封号，我父王封号为棠中宗。”

　　离祀闻言不由气闷，风霓裳见势不对，忙插言试图给离祀挽尊：“说不定离祀姐姐只是一时烟花呢，仙尊这话说得太不近人情了。”

　　风纵霄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我看她是不认识棠溪国的文字才对。”

　　此刻仿佛被公开处刑的离祀心态不太美好，她缓缓吐出“墓葬重地，请勿喧哗。”八个字之后，便跟着白泽到了一处墓门前。

　　“是这里了。”白泽的话甫一落下，离祀便气闷地推门进去。

　　“哎，你你别——”风纵霄见离祀只顾着自己进去，连忙轻呼。

　　白泽也试图去拉离祀，突然，他的心脏又剧烈地疼起来，他的手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离祀进了墓室，就在同一时，墓门关上，白泽被强烈的力量弹到了风纵霄身边。

　　“墓室里可有什么机关？”风纵霄见状连忙问。

　　白泽坐在地上摇了摇头，说道：“我戴在她手上的月光镯是棠溪皇族祖传之物，有此物傍身，她在里面并无性命之忧。”

　　“那便好！”风纵霄算是放下了心。

　　“只是墓室之中禁制和机关无数，怕是殿下要吃点苦头了。”白泽补充道。

　　闻言，风纵霄突然抬起左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白泽被身边的响动惊道，诧异地望了风纵霄一眼：“赤霄君不必如此自责。”

　　风纵霄：......我他妈真的不是自责。他定了定神，对上白泽诧异的眼光：“如果我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素罗君会信吗？”

　　“常人都说赤霄君不解风情，今日一见，我倒是觉得世人错了，赤霄君明明对离祀上神用情至深。”白泽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一旁的风霓裳看不下去了，低声对白泽说：“仙尊，您有所不知，这是家兄的一种修炼方法。”

　　白泽闻言，眼神变得更加奇怪，大概是觉得这一家子都很奇怪，但还是敷衍道：“如此，便希望赤霄君早日更进一步了。”

　　风纵霄按住自己依然蠢蠢欲动的左臂，看了一眼风霓裳，终是没有开口。
　　·
　　离祀刚推开墓室的门，墓门便突然锁上了。她察觉不对正要回身，却发现自己脚下一空，开始失重下坠。她连忙稳住身形，脚向着墙壁一蹬，借力翻了上来。

　　只是她刚一落地，周围便射来一阵箭雨。她只好撤下身上的一截布料，手起掌风舞动着，把箭矢都打落在地。

　　知晓自己刚才行动太过草率，离祀愈发小心。借着镯子上夜明珠的光芒，她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水晶棺。想来玄铁便也在其中了。

　　她屏住呼吸，提着精神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但是一直到棺前，也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难道剩下的机关在棺上？离祀想道。于是她拿出准备好的辟毒手套戴上，轻轻地摸了一下棺盖。果然，北极冰蚕丝做成的手套此时染了一层绿色——果然有毒！接下来，她屏住呼吸，缓慢地把棺盖移开。同时，也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移开棺盖后，一阵白烟冒了出来。离祀早已屏息，但白烟弥漫在了整个墓室里，无法消散。此时，离祀手上的镯子突然发出了莹莹白光，白光照亮的地方，白烟都自动后退。于是，白光笼罩着的离祀像是有了一层天然的保护罩。

　　借着白光，她看到了白泽父王那张慈眉善目、安静沉睡的脸，想来，是用了仙家至宝定颜珠的。棠溪国本身便是颇有仙缘的国家，国主能用上至宝，并不稀奇。更何况这还是白泽的父王。

　　离祀退后三步，对着水晶棺拜了三拜，方才上前，说了句：“唐突了。”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在一堆陪葬品中寻找玄铁。

　　玄铁本身带有剑气，且体积不小，也因此离祀没费多大劲便找到了。

　　离祀将玄铁收好，便开始想着怎么出去。她望了望没有消散的白烟，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她突然觉得心下烦闷。墓门已经锁上，自己如今还是附着在器物上的一抹残魂，倘若不出去，不消多时便会窒息而亡。更何况，这不知道是什么的白烟还没有消散。

　　哎，也不知道定颜珠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最后一抹神魂。

　　等等，定颜珠？她突然想起定颜珠也是产自无妄海的。楚非璃曾告诉他，定颜珠的属性为水，一定要在有水的地方才能起效。

　　而此处墓葬已经几千年，看白泽父王完整的尸身，便知道定颜珠是起效了。

　　那此处一定有活水。

　　离祀想道，又重新借助白光查看了一眼水晶棺。

　　果然，棺中有水。那这个棺的棺底定然不完整，说不定机关便与这水晶棺有关。

　　她对着棺中低声说：“棠中宗，唐突了。”便用力推了推水晶棺。

　　水晶棺被推开，露出棺下不小的孔洞，不断地有地下水渗出。

　　她伸手去碰那水，发现水也避开了戴着手镯的那只手。看来，这手镯不仅嵌有夜明珠，还有分水珠。思及此，离祀在心里对白泽的万全准备十分感激。

　　她将镯子取下，用剩余的蚕丝串起，戴在胸前。
　　然后，跳入汩汩的地下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