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挣》林下风致

3、拢月庵

　　却说这拢月痷内，戚夫人正在和管事的姑子了尘师太说着话。戚夫人是长脸，到下巴处，又有些削尖，两颊略凹，肤色也有些黄，一副操劳过度的样子。她的眼睛很大很有神，瞳孔黑黑的，深深的，眼角皱纹很多，很智慧，很祥和，又很劳累。衣着素净，一件蓉色锦衣之上，除边角外，毫无绣花，然而她高贵的气质难掩。
　　戚夫人坐在上位，面带一丝浅笑，暖暖的，手里掖一方素帕。了尘坐在下位，陪着一脸的笑，显得很谄媚，无一点出家人的出尘脱俗。所幸的是她还算干瘦，穿了缁衣，倒还有几份出家人的道骨。只是当下两者相冗杂，看了到叫人难受。

　　“师太还是原先的样子，让我这等俗世中人看了好不嫉妒。”戚夫人笑道。
　　“夫人说笑了，您只是近来为病痛所扰，便徒生了哀眼。一旦病去，您再临水一照，阿弥陀佛，只怕反会想着老尼是俗世之人了！”
　　戚夫人用帕掩嘴一笑：“你啊，真是半点夸不得。”
　　了尘也笑了几声，干干的，似真又非真。
　　戚夫人又道：“我也是，早些时候便觉着身子不爽，可没注意，总拖着。现而今一身的病，自己受苦不说，又搅的一大家子不安宁，还要叨扰师太，真是大过错。”
　　了尘忙劝道“哪里的话，夫人来小痷，是小痷的大幸，又何来叨扰之说？平日里盼都盼不来的事，只不想是在夫人病的一刻。阿弥陀佛，早知如此，我啊，就不求佛祖了。”
　　戚夫人被她的一番话不禁逗乐了：“我瞧着，你分明就是在怪我，平日里不来，你少了几分香火钱••••••”说罢笑个不止。
　　了尘笑道：“阿弥陀佛，夫人您这番话若然让佛祖知晓，定是要怪我的不是了。只这便也罢了，却可怜我那一番心意，没个见怜。”
　　戚夫人笑着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往了尘处送。了尘忙起身，要推脱却未推脱，手触着银票不脱。
　　戚夫人道：“我这番只怕要搅扰此处多时，若不多添些香火钱，只怕你不介意，佛祖倒是要怪罪了。一旦如此，是你担着不成？”
　　了尘听次，才笑着将银票塞入袖中，笑说道：“那我便替了佛祖收下，也盼佛祖明了夫人的心意，保佑夫人早日康复才是。”
　　“承了师太贵言。”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面带难色着说道：“只一件事，到有些为难师太。”
　　“不知是何事？凡老尼力所能及，自是要做的，夫人但讲无妨。”
　　“犬子臣睿，素来性子扭，和侯爷没个好气儿，说不上三句话，便要闹僵。幸而听得我劝，还算服个管教，所以少不得我在旁看管。此番我来此，便带了他，一来尽看管之便，二来也是他孝心不泯，硬要跟着，说是在旁服侍。我开始也曾劝说：“我去的是尼姑痷，你个男子去，大为不变。”他反说：“即是出家人，便不重这男女之分，又岂分我是男是女?”我无话可驳，只能让他随着来了，只想求个师太的意见。实在不行，就让他在我房中再搭张床，不让他出门便是。不只是太意见如何？”
　　“公子说的极是，出家人眼中众生平等，不论男女。公子尽来，不妨事的。也不必他似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里不出门，我只叫痷里那些姑子，注意些行事便是了，无妨的，夫人尽可放心。”
　　戚夫人一下松了口气，展了笑颜道：“那我可要好好谢谢师太了。”
　　“算不得事，是夫人多虑了。”

　　“夫人要不要移步去祈福祠祭一祭。”了尘又道。
　　戚夫人这才想起要去祭拜先祖，定了定神态，肃然说道：“幸而你提起，不然我真要犯下大过错了。”
　　了尘便先走一步，在前头领了路，匆匆地走着。戚夫人紧随在后。

　　这祈福祠里供放有戚家先祖的长明灯，但在这大白天燃着，不知是不是屋子自身冗深，反使屋子昏昏暗暗的，有些阴森。一番繁杂礼仪之后，戚夫人拜过先祖。她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另一侧正对着的就是公孙家的牌位，规格与戚家的是一样的。公孙尚的牌位赫然就在最下、最靠近的地方。难免想起过往与他的交往，不禁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祈福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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