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倩女幽魂之织玉罗》琢珂

4、第 4 章

　　木牛流马终于完工。烟罗和丛原抬着机器到工作区的院子里。烟罗触动机关，内力一催，机器顺畅地运转起来。这木牛流马原本是三国时诸葛亮夫妇发明，用来运送军粮必需品的，但阮烟罗稍作了修改，将它做成了一副傀儡。除了可以用内力牵引悬空作战，也可以做平常小巧精妙的手推车一般。

　　“师姐！”丛原好像比烟罗还高兴，“大功告成！快去告诉师父！今晚加鸡腿~”

　　“不急，把你的人偶拿出来吧。”烟罗噙着笑意，若有所思。

　　丛原猜出了她的意图，急忙摆手道：“万万不可啊，师姐……我的天工婆罗怎么能打得过你的木牛流马……”

　　“也罢，婆罗是你的心血。那便作罢好了。”阮烟罗转身正要踏步回房间。她无意刁难丛原，只是觉得既然不能切磋试试这新铸成的武器，那也没必要在太阳底下吃暑气。

　　丛原一转眼珠，不想让她扫兴，于是健步追上道：“师姐，莫怪……我拿凤歌同你一战如何。”

　　阮烟罗驻步，没有回过头地应道：“也好。”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各自准备好。阮烟罗目光如炬，丛原则犹犹豫豫，不知要不要使出全力。

　　亲传之间的比拼，自然引来不少围观群众，大家都放下在工作室里的杂活。各个门口都挤满了人，被堵得水泄不通。

　　茫茫青山的烟云雾绕中，一只红铜机械鸟凌着内力，划破天际而去，留下一道英红的反光，盘旋一周又飞了回来。那边，阮烟罗戴上墨色罗缎护手，在手心处，装了一块海藻绿卷着黑色矿迹的孔雀石。她一招穿云手，内力牵引，刚刚还是一副小车模样的木牛流马便变成了一副机甲。机甲的双臂是流马的车辙。这车辙打造精妙，是由无数节鳞片状的铁片拼成的圆褡链，此刻铁片尽数展开，双环在机身双侧如两道利刃飞速地转着。

　　“师姐！用孔雀石？不是吧！这可犯规了啊。”孔雀石可使机甲在内力的催化下攻击带毒晕。丛原看了一眼自己羊皮护手上的翡翠，心道‘师姐果然认真，来真的了呢，好在我机智，带的是加敏捷属性的翠玉’。“虽然天工凤歌不如婆罗般珍贵，但好歹也是把好物件……哎……师姐……手下留情……”从原卖着乖道。

　　阮烟罗操控着木牛流马悬空起来，眼看就要逼近飞鸢。还有一丈有余，烟罗终于出了手。

　　一道莹蓝色如月下水波般的灵光带着几丝环绕四周的绿色烟气直冲凤歌。飞凤巧妙地躲过了几招流马的攻击，却因为流马的孔雀石散出的氤氲毒瘴，速度愈发慢了下来。

　　“别让我，尽全力。光躲躲闪闪可没意思。”阮烟罗不客气地说，“快出招吧。”

　　丛原笑嘻嘻地一边操控着凤歌一边又开始胡思乱想：“师姐，我这番还未尽全力，你这是夸我厉害吗？”话音刚落，阮烟罗便收了手，白了他一眼道：“既然你无心应战，点到为止。”

　　丛原长出一口气，差点就要迫不得已使出双龙臂这一招了。凤歌本不是力量型的机甲，若是强行使了这招也是加快了武器的耗损，不过总是要比被流马打中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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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霄内殿中，蔡思诚意味深沉地说道：“是时机了。”

　　他正欲往下接着说，便被丛原多嘴打断道：“师父，什么时机啊？”

　　蔡思诚伤脑筋地揉了揉眉心：“为师正要讲……”

　　“哦！那师父请讲！”

　　蔡思诚又好气又好笑，道：“要你小子多嘴。为师说的便是，下山历练。”

　　阮烟罗一直低着头盯着地板，听到下山二字，才抬起头，看着蔡思诚。师父对她欣慰地笑了笑，一边轻点着头。

　　“最近妖异丛生，金陵杭州等地皆大乱。我们虽是世外隐士，但此境况祸及的是百姓，你若去民间斩妖驱魔，定能救人于水火，也算是锻炼自己的一种修行。我已经同阁主讲过此事，将来的司偃也是要担大任，如果连些邪祟都不能摆平，何以掌一门。”

　　“师父啊，你说的是‘你’，确定不是‘你们’？”

　　蔡思诚看向他：“怎么？你也想去？”一边眉毛挑着。

　　在丛原不懈努力的坚持下终于求得师父同阮烟罗一并下山，在冯媛媛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下，蔡思诚竟也应了让她同去，但借口是下山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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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收拾好行装，阮烟罗将竹力士背在身后，贴身带着。三人行李极少，都放进了木牛流马里。从弟子居到山门的路上，冯媛媛一路都扁着嘴。

　　“这不让带那不让带，人家都没首饰可以换了！”

　　丛原无可奈何地笑笑：“大小姐，咱们是下山游历，又不是去玩的。”

　　阮烟罗一路默不作声，一双修长的腿迈着快步向前走。丛原也是身材颀长，一双大长腿优哉游哉跟在阮烟罗身后。只有冯媛媛个子娇小，费劲地在他们身后紧赶慢赶地小步跑着。

　　“你们俩慢点！”

　　阮烟罗闻声停下来，等着冯媛媛跟上。“不如媛媛，你真的回家去吧。”阮烟罗好心地劝道。

　　哪知冯媛媛气鼓鼓地用一只脚跺了一下山道上的石阶，样子十分委屈，道：“阮烟罗！你莫要欺人太甚！平常就摆着一副臭脸拿着架子冷冰冰的，对我从来没好气。我知道你是见我和丛哥哥青梅竹马，你嫉妒，现在难道还要独占我丛哥哥？休想！哼”

　　丛原尴尬地出来打圆场：“媛媛你误会了，我这次是同师姐一路去修行的，路上有个照应。我二人都是亲传弟子，将来要争司偃之位。所以叫我们同去历练，这是师父的吩咐。”

　　媛媛信以为真道：“那你说，丛哥哥，你想不想我同行？”她是在跟丛原说话，但眼睛却带着怒意直直地盯着阮烟罗。阮烟罗感到两束锐利无比的敌意飞射过来，只当没看到，一边扶着木牛流马，一边心事重重。

　　丛原吞吞吐吐道：“这不是我想不想的事，你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冯老爷是要扒了我的皮拆了我的骨也不为过。”

　　媛媛听他说的有理便不再生气，瞪了阮烟罗一眼，还是噘着嘴道：“那，人家会很想你嘛……”

　　丛原摸了摸媛媛的头顶，哄道：“那我问你，你不想我出事对不对？若你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我为了救你出事了，你会不会自责？”他完全是以一个大哥哥的角度哄小妹妹，冯媛媛还是想多了。她眼中的丛原，眼神中带有万种温柔千种亲密。

　　“那……我回家便是。不过你们要送我！”

　　阮烟罗早就想到了，冯媛媛家不是在盐泊湖附近。她若是要回家，一定不能扔下她不管，现在三界正乱，妖魔鬼怪横行，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走几十里路。

　　既然要路过盐泊湖，那么，就是路过便是。

　　丛原看着阮烟罗神情不太对，便明白了她的纠结，于是便道：“我一人送你可好？师姐先向东行，我随后去追。”

　　“不必。”冯媛媛正开心地点头答应着，阮烟罗声色沉静地说，“若是遇到什么你一人应付不来的事，就不好了。”

　　“师姐……”丛原心下有点心疼，一紧张，一手搭上阮烟罗的肩膀。

　　冯媛媛入师门晚，不了解阮烟罗的往事，以为阮烟罗和丛原之间碰触是因为有什么情愫，又吃起醋来。

　　阮烟罗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摇了摇头道：“快动身吧。”

　　丛原眼色一沉，隐约透露着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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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十方洞天，三人向南行，顺便抄近道走了阳青林中的小路。

　　盛夏，正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好光景。林中，高耸的树木枝繁叶茂，一丛丛深浅错落，碧色云朵一般的树冠，网罗成一大瀑绿油油的叶幕。

　　走在树荫中，冯媛媛不时被树上坠下来的虫子惊吓到：“啊！”她一边尖叫一边借机想扑到丛原怀里。丛原都是一举双臂，倏地一闪。冯媛媛扑了好几次空之后，狼狈地娇嗔着盯着他。丛原只得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太合适吧……”

　　不多时，三个人走便到了树林中段，已是垂暮时分，偶尔透过树叶缝隙照射进来的几缕阳光也暗下来了。忽闻远处传来一阵呜咽声，越近听得越清晰，是一阵阵幽幽歌声，在重重林叶遮蔽下如夜般的阳青林中缥缈回旋，让人辨不清声源的方向，阴郁异常。冯媛媛抓住丛原的手臂缩在他身后：“丛哥哥，这是什么声音，好可怕……”

　　丛原未顾得上，便任她抓着袖子，疑惑地环顾四周。这阳青林北头是十方洞天，东边是恶人谷，西临昆仑仙山，南边就是酆都了。往来的商队会有车马声，除了商队之外，哪里还会有一般的过路行人往来。他们这种下山修行的偃术师画魂师也不过几十年才有几个。

　　阮烟罗本走在前面，古怪的声响然惶然入耳。她停下了脚步，略回过头，看着丛原，与他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知道，这定是遇上妖异了。

　　“搞得像闹鬼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啊……”冯媛媛还看不出状况，慌张地给自己壮胆，大声说着。

　　“嘘。”阮烟罗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抵在双唇畔，然后摇摇头示意冯媛媛不要弄出声响。

　　冯媛媛还想回嘴，见丛原也示意她安静，于是她不情愿地睇了一眼阮烟罗，收起了自己正准备呛声的姿态。

　　突然树叶随一阵阴风漱漱地摇晃着，冯媛媛抓着丛原的手一紧，丛原一疼，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阴风渐渐停了下来。

　　阮烟罗微蹙墨眉，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林中一草一木的动静。她取下左前额的那支发夹，提手往头顶上方的一团树叶中一掷。

　　一阵冲破树叶的清脆声在头顶响起，那阵阴风又是一时大作起来。

　　“这是送上门来的人肉……嗯……还是修炼之人的味道……哈哈哈哈哈！”一阵尖细的狞笑声伴着这阵阴风在三人四周响起。

　　冯媛媛吓得又是一声高亢地尖叫，整张脸埋进了丛原的后背，不敢抬头看。

　　“不必惊慌，只是木魑魅。”阮烟罗安慰道。

　　那支发夹被阴风卷在了空中。从原定睛一看，风的漩涡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着着一袭淡青色素纱裙子，葱白的长腿大喇喇地露在外面，一双玉臂也是白毫无血色，那裙子就像一块几尺长的布条，将将裹住了身子。

　　“老娘我沉寂这山林多时，终于又等来送上门的人肉了！嘿嘿嘿……那躲在男子身后的小姑娘，我瞧你皮肉细嫩，口感肯定不错！”

　　冯媛媛听了，更是吓得蹲了下来：“啊！……不要吃我！”

　　阮烟罗戴上罗缎护手，这次在手心上装上的是一块紫水晶。

　　她召唤起木牛流马，流马部件一个个转动，眨眼间便变成了参天巨偶，被内力牵引在身后。

　　她抬起手臂，流马的手臂也抬起，朝准了浮空中那一处的木魑魅，一击“玄络杀”。那傀儡偶臂射出了一道道淡紫色虹波，如绫罗纱一般一点点地包裹住缠绕着凌风而悬的木魑魅。木魑魅灵巧地闪躲开，只留衣角被划过的淡色紫络丝割地破碎。

　　“有两下子，不过，比起老娘的千年道行，还差得远！”说罢她一个飞身直冲上来，她伸出五指，手似爪，尖利的指甲像枯枝一般，冲着阮烟罗的俏脸而来。

　　阮烟罗丝毫不见慌乱，只是带着护手的手暗暗蓄力，一边念着血晶煞的经语。

　　机甲的手臂就像金钟罩一样在内力的加持下，环住三人身侧，形成一股护体的能量场，将木魑魅的来力通通反弹了回去，掀起一阵青烟。

　　青烟散过，木魑魅见近不得三人身，于是便从深林中召唤出了藤蔓，想转移三人的注意力。几束藤蔓笔直地伸过来，都在一招四方皆杀中被撕得粉碎。

　　丛原也召唤出了自己的天工婆罗。冯媛媛虽然害怕，但也在丛原的嘱咐下召唤了自己的月鸣孤魂。

　　冯媛媛入门为时尚浅，只会一招天罗刀气。她便硬着头皮一下一下挥舞着带着护手的手，机甲一下一下地射出无形的气刃，令木魑魅应接不暇。

　　“哼！让你还想吃我！”冯媛媛见三人占了上风，得意忘形道。

　　“小小修行者，竟敢造次。”木魑魅有些怒了，使出一招幻魂术，霎时间有无数个木魑魅同时出现在林中。有的哭戚戚地嚎啼着，有的怒目相向三人，有的狂笑不已。然后众多木魑魅如同萤火飘游一般穿梭在林叶之间。

　　“丛哥哥，哪个是真的呀！？”冯媛媛挥手，气刃一道又一道，划过木魑魅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