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总归难落止》徐葱丫

2、巧是旧时

　　刚入学的时候，颜蘅就盯着冉止盈满潺潺流水的双眸，愣在原地，阳光射过他慵懒的自来卷，不得不说冉止是一个自带光环的人，他精致的像是混血儿，五官深邃，皮肤白皙，携着些阳光留下的微微粉红，说话自带腔调。
　　可是她认出了他。
　　他没有认出她。
　　颜蘅从小痛觉缺失，所谓痛感，往往提醒人们前方有巨大伤害，而人类的保护机制便可以恰如其分的警惕起来，避免更加严重的事故，而颜蘅天生不知痛为何物，竟也活的潇洒自在，因为是转校生，各种铺天盖地的捉弄也如约而至，可对于没有痛感的人来说，就像是打在了海绵上面，渐渐地大家感觉捉弄她日渐无聊，大家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没有回应，一潭死水，激不起任何浪花，只剩下缄默，无尽的缄默，她并没有像水一样包容万物，而是全盘吸收，等待时机，再一击即中，而那些击出的水花往往携带者自身的怒意，那些连绵不断的、盘根错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颜蘅，你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啊”南一一是个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南家和颜家也是世交，可是颜家家道中落，南家急忙和颜家撇清关系，导致如今关系如此疏离，说好听了是不懂就问，难听了就是刨根问底不知收敛，如果说颜蘅是个海绵般的人，那么南一一便是如火般的人。火，天性热情。可有时也会灼伤别人而不自知。
　　颜蘅只是笑了笑，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可以无忧无虑的诉说，喜怒哀乐皆一览而无余，对她一个转校生，坦诚相待或许是兴趣使然。“或许是顺便取的吧”颜蘅不喜多说，对于他人天然形成一种屏障，因为痛觉缺失，她被太多人当成怪物，而自我保护机制的强大之处便是，不接触任何人，不接触就不会受伤。
　　其实颜爸爸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本想着自己的女儿做个心中有恒之人，可又觉得太过刚毅，则就其谐音取名为“蘅”一种香草，希望女儿能够“香远益清”处事淡然而又有力。
　　冉止是个宇宙级合群的人，能够侃侃而谈在任何场合，天然一种气场在身，却又平和有礼，大家议论纷纷都说他是个根正苗红的红三代，祖祖辈辈打拼出的基业，从小长在军区大院，或许是耳濡目染，恰似一身正气在身。冉止天生看不惯这些矫揉造作出来的种种本可避免的小事故，久而久之却又见之不怪。
　　“快看，颜蘅的杯子又被人扔下去了。”乌压压的群众纷纷探头望向窗外，远处孤零零的却完好无损的水杯。原来杯子刚好掉到了下一层，才完好无损。
　　“我只是想看看这个杯子是不是这么牢固嘛…”肇事者含糊其词，妄想蒙混过关，过度窘迫导致天然一副红晕跃然于脸上。
　　“铃铃铃”不巧，铃声响了，要上课了。
　　众人语毕，纷纷坐好。乖巧模样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年少时期的捉弄，仿佛只会存留在被捉弄人的心理。因为是大众行为，所以不需要有特定的人来承担责任，法不责众便成为了这里每个人的保护伞。
　　可是颜蘅心中五味杂陈，见惯不惯却又偏生些恨意。
　　南一一大大咧咧冲着进来的老师说“老师！颜蘅的杯子被人从五楼扔下去了！”
　　颜蘅直勾勾的望着老师，一言不发。
　　颜蘅颇喜欢盯着人看，因为长着一双动人心魂的双眸，不似桃花眼那么妩媚却有种淡然的美。
　　“那你去捡来吧。”老师也无奈的耸了耸肩。
　　一只手高高的举了起来，“老师，请问我可以陪她一起去吗？”这个声音在熟悉不过了，是冉止，是不带任何戏谑的铿锵有力的话，多年之后，颜蘅依旧会回想起那个在她被群起而攻之，义无反顾的不顾众人目光陪她下楼找杯子的冉止。
　　那个合群的冉止，第一次做了不合群的事情。
　　合群是个最好保护自己的方式，颜蘅心想，和我站在一起，你也会被攻击的哦。可是不善言辞的她，惯会把心之所想埋藏于心底。只得呆呆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嗨，别傻站在这儿啦，你瞧，杯子我帮你找到啦！”在暖阳下笑的恣意盎然的冉止，晃了晃手中的水杯。思思汗珠夹杂在自来卷里。
　　他在冲她笑，年少的她不曾想，她一辈子都在怀念这个笑容和那个时候的他。
　　一笑倾一生，再适合不过了吧。
　　那是只有颜蘅记得的细枝末节的时光。
　　只属于他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