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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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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今进食水了吗。”
婢子垂头,让身后人接过帝王近侍递来的狐蓬,声音止不住透出丝丝冷意,“回陛下,未曾。”
无机质的灰瞳扫过白井,虽有冰寒,却无霜无雪,似乎只是循声看去。
正年节里,外边恨不得打腊八就热闹起来,听说祈福牌求得庙里的银杏枝子都坠弯了。
宫里也不例外,可红绸子挂在宫道,白天还好,晚上行走,宫灯亮着跟前一片地,两边红布像垂下的裤脚,叫人只敢闷头走,好像一抬头就会被不知什么东西拉去钉走魂魄,前路黑洞洞的看不着,像走过一只沉睡巨兽的食道,不知通向的是牙关还是胃囊。
但没人敢多嘴,内务府更是苦哈哈却不敢打扰,皇后娘娘是尊玉菩萨,可除夕前夜,卫家最后男丁卫清延,战死。
皇后娘娘的父母兄弟,是都没了。
消息一入京,惊得凤凰泣血,帝王赤怒把消息一力弹压,可近侍们心知,皇后娘娘怕是不成了。
白井抬头,似霎时间眼底汩汩向外淌着恨,直想把眼前人五脏六腑剖出跺烂。
闻叙却似有所感,眉头紧蹙,心脏重重跳着,不住转动扳指,脚下步子也越来越快。
白井心头一惊,见眼前人直奔内室,快步跑到跪在他脚边,
正赶上帘子要拉开
忙压着嗓子一字一顿:
“陛下,娘娘难得安眠!
这些时日娘娘跪在佛厅水米未进,不说不笑,连晕过去都会猛然惊醒,好不容易今没了魇梦,请陛下,移步!”
这话非常僭越,都算是直犯天颜了。
林福喜在旁边项背一片冰凉。
帘上手指蜷了蜷最终落下。
薄带审视的眼神在白井身上落了一瞬却像见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皱眉走开。
他不会杀她,清峨受不起波折了。
扳指缓缓滚动,
不过蚂蚁吞象,自不量力的东西。
“系统,免痛。”
[现在走?不和白井告别了吗……]
999挺喜欢她,姑娘聪明能干还会编得一手小玩意儿。
“剧情过了,没必要”
她给她打点好了,回卫府比烂在这强。
玉致眸光淡漠,从枕下摸出支长簪,指尖比梅枝上的雪还冷,落在颈部免不了一颤。
“呲”
“呃……”
细微的利器没入皮肉声音,玉致皱了皱眉,狠狠心,握住加力……
正厅内,杯中热气袅袅,闻叙却站在窗前,唇角向下。
那株白梅是卫清峨进宫带来的,南种,不耐寒,娇贵得很,以前她亲自打理,今年是宫中花房,去了舒朗,净是匠气。
“今是,初三?”
“回陛下,正是。”林福喜。
挥之不去的躁郁化作无数丝缕缠住脖颈,每一根都是越拉越紧的铜线,直想把他断送。
“几时了”
“陛下,巳时了,只是,还有一事,淮安王递了牌子,说,想来拜见娘娘。”
似有瞬间沉默,闻叙唇角重重落下又迅速扯平。
“林福喜,朕记得你之前是先帝贵妃宫人。”
“陛下……是。”
“那你也算是看着闻舒长大了。”
闻言林福喜面色惨白忙躬身叩首,“陛下!淮安王天潢贵胄,奴在先贵妃处做得只是些粗重活,若不是先帝爷垂怜,奴现在怕是只能去膳房烧火挑水了,不敢攀此大功啊!”
闻叙审视莫测的神色突然露出分近似愉悦的泰然,他突然打心眼里舒心,就这样,鳏寡孤独,所求不得,就这样,一辈子这样。
“娘娘!”
“来人啊!来人啊!娘娘殁了!”
闻叙突然愣住,脊背晃了晃,忙撑住桌角。
谁?
不是,不是刚刚睡下吗?
脑子里像灌了铅,耳畔嗡鸣一片,顾不上帝王仪态一路跌跌撞撞。
他亲手选的碧青丝帘,半边挽起半边落在血泊。
他捧在心尖的人,九寸有余的长簪,只能见着凤首,胸口晕着大片血花,连掌心都拓出纹印,他的爱人,他的妻子,用他们的情意自戕。
“清峨……”
眼前发眩,强撑着握她的手,可一个指尖苍白一个冰冷发抖,是谁也暖不了谁的。
……
“走吧,这次是干了个长,可得好好放松放松。”
[好,嗯……清峨,我想问问你]
“为什么现在死?”
[嗯嗯!]
“最后亲人死了,说好各自平安的前未婚夫被圈禁非死不得出,连那次彻底伤了她根基的小产背后似乎都有枕边人的手笔,能强撑着抄完《地藏经》都是姐魂强魄健。”
[啊,清峨!抹茶托被他撅了!]
“什么!我就一眼没着!闻叙贱人!”
白梅,绿萼白花,999和清峨的心尖宝,抹茶托,999被古代饭食磨疯时起的,表达了对作者在现代世界被科技惯坏后无法接受自然天气的痛苦之情。
……
“陛下……”
林福喜叹惋看了眼零落梅瓣,又看了看帝王枯败神色,缓缓开口:“陛下,白井姑娘,去了。”
“拉去……”他顿了顿,咽下转在舌尖的话,“乱葬岗,不许人收尸。”
“……”
[清峨……]
“下个世界,走吧。”
[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