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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娘家琐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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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个妇人,衣衫看着齐整,发髻却散散乱乱,双眼空空洞洞的,嘴角似乎从来都只含着苦,不管何时看总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个人正是我嫁到隔壁的隔壁村的大姐。
原书里饱受家暴之苦,又一生恪守以夫为天的女人。
“三妹,是三妹吗?”她打量了我好一会,才不确定的嗫嚅一声。
我颇有些惭愧,看来元九山家伙食确实太好了,估计把我养肥了不少。
“是,是我。大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拉着她的手,扶她坐下,又给她递了一碗水。
大姐接过水,喝的很急。
喝完她紧紧拽着我的手:“三妹,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过下去。我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我不逃回来,我就要被他打死了。我实在拿不出钱给他赌了.......”
我还没问她什么,她似乎憋了许久,一通苦水不停的泼出来,又急又凶。
我找个她说话的缝隙,止住了她的话头。
当务之急不是开导她,根据剧情我那个凶残的大姐夫要过来了。
我问她大姐夫是不是追在她身后。
她又变得怯弱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答案来。
我叹了口气。
我记得原书里大姐夫没过过久就找上门来,一脚踹开我家那个摇摇欲坠的木门,对逃回娘家的大姐又打又骂,而恰逢在场的女主,自然躲不过被殃及池鱼的命运。
不过现在不同了,既然我当了女主,又开了这么个预知挂,我是不可能让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揍我一顿。
我还没还得及回去,顺着网线摸过去把作者揍一顿,岂能被这些三流配角纸片人随意处置。
于是我动员起了大姐,把家里头能看见的桌子、椅子,甚至是磨刀石、砧板一类看起来有点重量的东西,结结实实地堆在了木门后面。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大姐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坚定。
我双手握着她的手,真挚地望着她,道:“翻身农奴把歌唱,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阿姐莫要纵容姐夫了,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
大姐听的懵懵懂懂,实在拗不过我闪着正道之光的眼神,只得点了点头。
姐夫来的时候,果真气势汹汹。
他并没有先踹门,而是先礼后兵地喊道:“张翠花!!你给老子滚出来!”
“反了天了你!还学会回娘家请救兵了是吗!”
“大伙都给我评评理,哪有媳妇捂着钱袋子不让丈夫拿钱的道理!”
“分明就是想昧了我家的钱财,好出去养汉子!”
......
大姐眼眶瞬间就红了,二十六七的妇人,委屈得像四十多岁饱经风霜的老妇人。
作为大姐目前的精神支柱,我紧紧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吱声。
姐夫在门口叫骂的行为,反而让我的恐慌少了一大半。他要真是个硬茬子,就应该直接破门而入,而不是在门外玩舆论,雷声大雨点小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在门外久骂,而我们里面不做一点动静,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意识到,我老张家此刻只剩老弱病残,随意欺辱。
谅我身怀高等教育,面对流氓痞子真真是毫无办法。
眼下姐夫已经琢磨出什么了,他发了狠劲,一脚踹在门上,门上瞬间就破了个洞。
当他猥琐又鸡贼的脸,透过门上的洞,落入我和大姐的眼里时。
我咽了口口水。
恐慌值上升百分之两百。
登时我联想到某部恐怖片,拿着斧子的男主砸开了门,变态的眼神透过门洞疯狂地瞧门另一边的受害人。
那一瞬间,老张家仅剩的三人各自做了反应。
“莫挨老子!你个瘪三!”这是我,顺手还抄起了我爹的洗脚水泼了出去。
“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这是我大姐。
“阿巴...阿巴...”这是我爹,他老人家躺床上两三天没说话,此刻着急,喉咙有些干。
——
等元九山和我娘收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院子里乱成了一团。
我左手拎着把缺了腿的凳子,右手紧攥一把劈柴刀,把体宽是我两倍的大姐死死护在身后。
双眼发红地和我姐夫对峙。
而我姐夫呢,一头洗脚水,浑身泥土在地上打滚,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左臂不断地哀嚎:“疯婆娘,这个疯婆娘!她拿刀想砍死我!”
“大伙都看看!都看看!蛇蝎心肠啊!她砍了我两刀!”
“老张家生的什么妖女,险恶至此,砍了我的手臂!”
“我要死了!我快要死了!是她杀我的!”
“报官啊!去给我报官!把这个狠毒的女人给我抓起来!”
... ...
元九山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明显有些懵。
别说他了,连我自己也很懵
我猜他也没想到,自己朝夕相处,连猪头都不敢抱的纤纤弱女子,怎么有胆量握着砍柴刀,凶神恶煞。
还真的把所谓的“恶人”给砍了两刀。
还镇定自若。手都不抖一下。
他走到我身前,不理会我娘在他身后叫喊。
高大的身躯,为我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撒下一片阴影。
我定定地瞧着他,五官如此清晰,但是我偏偏看不出来他是什么表情。就好像一个字看久了,就不认识那个字了一样。
“阿珠。”难得他这么唤我。
“别怕。我在。”他这样说。
可笑,我家院子里围了一圈的村民,个个对我寒噤若婵,忌惮颇深。他们都不认为我是弱者。
唯独他,竟然觉得我在害怕。
“把刀交给我吧。”他粗糙的手,第一次覆在我紧握的拳头上。
我像被定身了一般,就是没撒手。
他望着我,声音柔柔和和的,充满了莫名的蛊惑:“你放心,我替你拿着,我把你们护在身后。你随时都可以从我这里再拿走它。”
“你爱拿去就拿去。”我嗤笑一声,不屑地把砍柴刀交到他手上,“这刀重的很,当心别掉了,砸坏自己的脚趾头。”
“嗯,我定拿的稳稳当当的。”元九山认真点头。
他撕下袖子上的布条,裹在刀刃上,对我说:“你先带大姐回房里收拾一下,外面有点乱,我整理整理。”
我点点头,乖顺地应了。
后来发生的事,都是我娘转述给我的。
她说等我和我大姐走了之后,元九山抄起包的跟棍子似的砍柴刀,面无表情的把大姐夫又揍了一顿。
娘提起面无表情这个词的时候,似乎回想起那个场景,忍不住抖了两抖。
我也想象了一下,那场景确实有些惊悚。
不过没打几下,我大姐听到姐夫的哀嚎,忍不住冲了出来,护在我姐夫的身前,叫元九山别打了。
一出闹剧,最后以大姐扶着姐夫回了隔壁村作为收尾。
直到大姐萧索地背影远去,我都没来得及问一句为何不反抗,为何不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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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村里人,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凡是看到我出行,必定躲得远远的。
从前当着我的面说的一些碎嘴的话,现在估计都只敢背着我说了。
作为一个穿书人,想要融入进这个世界,与民同乐,变得更难了。
唉,我这该死的不被人欣赏的才华。
元九山变得更忙了,不去集市的时候,他就上山打猎或者采药。一天到晚只有晚上才能见到他一面。
他怕我无聊,亦或者想为我调节一下心态,故而上回去集市,给我带回来十几张草纸,叮嘱我别画在地上,画在纸上练习会更容易找到手感。
我感念他这一番心意,万不肯拖欠他人情,故而寻思也给他回个礼。
恰好最近村里蚊子比较多,他打地铺的时候容易被蚊子咬,我寻思着去村尾的许绣娘家,换点纱布回来,给元九山支棱一个蚊帐出来。
当我抱着一摞纱布气喘吁吁地回了家,发现家里竟多了三个人。
一大俩小。
我大姐,和她的两个女儿。
————
大姐见我回来,有些局促,催着两个小女孩喊我“姨姨”。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我的院子,道:“大姐,你怎么来啦?都不和我说一声,还好我今天出门没锁门。”
大姐有些脸红:“本是要在门外等的,大妞二妞嚷嚷着口渴,我便试着推了推门,就进来了。阿妹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吧?”
介意!我当然介意了!
这是我家诶!啊不,这是我老板家诶!!你随便到人家的家里吃吃喝喝,还问我介不介意?
我摸了摸鼻子,这番话委实只能在心里骂一骂。大姐是个可怜的受封建思想残害的女性,没必要和人家太斤斤计较这些小细节。
“不介意不介意。”我撑着一张笑脸,心里打定主意,下次就算出门十步远,我也得把门锁紧了。
“阿妹,此番做姐姐的,又要麻烦你了。”大姐面露惭愧地看了我一眼。
“大姐这是何意?”
“我实在也是没了主意,三妹你是个有主意,又有胆量的,姐姐我不敢再回去家里,惹爹娘担忧,只能到三妹这里来了... ...”大姐左顾而言他,就是不谈到底发生了何事。
又是这么一番开场,我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看了看我家的门。
元九山的这扇门比我家的结实多了,自从上次的那场闹剧,元九山默默加固了下这扇门,我姐夫那个贼眉鼠眼的,被我和元九山收拾的伤,大概还没那么快好全,想要破门而入,应该是有点难度的。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姐终于慢吞吞地讲到了事由。
“他们想把大妞二妞卖了,给一个表侄子赎了劳役苦工。”
“我不肯呀,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说得过他们。”
“我只好趁着他们不注意,带着大妞二妞,躲过来了。”
“我们娘三个哟,怎么如此命苦啊!是娘不中用,护不住你们啊!”
说着说着,一大两小便抱在一团,哀哀戚戚地哭了起来。
我对大姐的话有些怀疑。躲娘家还说得过去,躲我一妹妹家,总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