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红豆》驿折

15、15

　　骤然降临的诡异气象摔散了棋盘，学校笼罩阴云之下，上下慌乱，本该闹个大动静的事件隐没仓皇人间，只是滴水落湖泛起一点涟漪。
　　与成书抱着蜷缩一团的与认知四处一打量，钻进了医护室。路昂看着人背影，暗一思忖，跟了进去。
　　医护室只有一个年轻的医生在，荀燕换下了白大褂准备下班，医护室的门就突然被撞开卷进了人。
　　与成书绕开格挡，小心把人放下小床上，怀里人耍赖搂着他不肯放开，张嘴咬他肩窝上支棱的锁骨。冷着脸的少年闷哼一声，额角直跳，肌肉线条紧绷着涡蓄小股的汗水，但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他低了低头在她耳边咬着小声说话，哄骗着塞进了绵软的白被里，拱起的一团，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脸藏了一半在被子。
　　荀燕走过来:“与成书，这是怎么了。”
　　少年坐在床边，一手拢在她头上，指腹轻轻摩挲湿软黑发，盘踞心头的野兽停下了叫嚣，诡异地收回爪牙，安静地窝在玫瑰身边，鼻尖顶着肆意的香。
　　他摇了摇头，语态自然:“燕姐，接点热水。”后者翻了个白眼，转出去接水时撞到跟进来的路昂，路昂反应极快地一把捞住她，温声说:“不好意思，你还好吗？”荀燕摇了摇头又点头，混乱的自己都不好意思，红着耳朵躲了出去。
　　路昂面色温和地抽了张纸细细擦过手，捏成一团丢进篓筐。闲庭信步一样走进坐到单人沙发上，闲适得碍眼，浑然不觉地托着下巴状似好奇:“她怎么了？”
　　少年没有理会，俯身拨开姐姐额前黏湿的刘海，落下一个不掺情欲的吻，自剜心脏血淋祭献，灵魂也战栗。
　　然后他回过身，严丝密合戴上客套标准的面具，但口吻里是真情实感的谢意:“路昂，谢谢你。”
　　路昂目光在一躺一站的两个人来回打旋儿:“噢，没事，应该的。”接着露出一个莫名意味的笑来，“我也不太明白生意上的事，榄叔最近搞的项目挺大的，在拉表哥的投资……成书你们家养猫了吗？榄叔问我想不想要一只小宠物。”
　　与成书拧眉，语气很重的两个字在啪啦一声巨响无声吐出:“没有。”外面打了雷，一闪而过的刺光白的愕人，一切阴暗都无所遁形。
　　他听出了路昂话里的意思，每个字拆开他都听得明明白白，拼凑一起却陌生。——他的父亲要把姐姐送出去换取利益，甚至不是堂而皇之的联姻。
　　他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
　　无形的手扼住咽喉，窒息一寸一寸攀上，与成书身体一晃摁住窗户，微湿掌心贴着冰凉玻璃窗，感受另一边呼啸作乱的狂风呼呼拍打，久久肆虐他心上的怀里沉睡的玫瑰。
　　他阖上眼皮藏敛怒火丛中破碎的心脏，疼得血肉模糊，无意识地捏着指关节，咔吧咔吧作响。与成书被困进亲情焊铸的牢笼，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暴雨的倾注摔窗烈烈，沉默着退出去的人。
　　“成书……成书。”细弱的猫儿似的叫声，不容拒绝地流进锁孔，叩动关卡，沉重枷锁摔地，与人解救出逃。
　　他锁上医护室的门。
　　随时失去的恐惧与篆刻肋骨上的爱杂糅，与昏暗阴冷的空间织就一片热浪，狭小的白色床被构就天堂，蒸出欲望的水汽被小扇子似的睫毛沉沉蘸着，争先恐后从黑润迷乱的眼眸里汇聚成泪，扑簌滚下，砸进起伏肩头，似连绵群山没有尽头。世人谓以冷情的薄唇湿湿热热，气息交缠吞进舌口，炙热撑满，掌心绽放一朵淋透了水的玫瑰，花瓣无力低垂，娇艳欲滴的红色充斥白雪地。
　　月亮躲进了暧昧耳语，被与成书摘下了月纱，送给看不见月亮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