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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让你嘴贱,吵架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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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尤也算是罕见地听了白岩的话,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了学校。
昨晚又被白岩进行了一轮复习轰炸,尤也彻底放弃了抵抗,认命地接受了对方给他的“下午数学有点难,考不好没关系,但你明天心态一定要稳”的安慰。
难吗?尤也心想,他忽然觉得这个班的同学挺有意思的。
明明除了邓向阳,他跟他们之间连话都没说过。那些人昨天却愿意来给他撑腰,不管是出于凑热闹还是其他的缘由,他都觉得很是罕见。
以前只会有一群人喊他去死。
尤也轻笑了一声,拉了一下书包带,他人还未进入教学楼,便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了。
穿着校服的学生熙熙攘攘地挤在一楼的走廊上,看着展示板上面的通告,相互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在看见他来的时候,纷纷撞了下彼此的胳膊,然后用眼神扫向了他。
那些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尤也眯了一下眼,他的视线越过众人的头顶,看见放在那里的公告板上的大字。他草草地浏览了一下,目光慢慢地了下去,然后什么也没说,背着书包朝楼上走去了。
公告板上没写别的,只是将他和黄浩天打架的事情的全部始末写了出来,参与打架的四人都记一大过,通报批评。
其中包括他和顾菁的事情。
那件事明明只在公告里面提了一句话,奈何这些学生也真能编。他上楼梯的路上便不小心听了好几个版本了,没有一个版本里面他的形象是正面的。
总结一下大概就是:他仗着美色抢了人家的女朋友,又把人家正牌男友打了,简直是渣男中的战斗机。
甚至还有版本都扯到了堕胎和其他什么狗血的桥段。
九中这个地方其实学风很单纯,成绩和家境的好坏在这里受到的待遇并不会有太大的不同,同学不会因为成绩不好或者家境一般而疏远某个人,但是他们会因为一人品行不端而心生隔阂。
他一面在心里感叹这里学风干净,一面又对自己的遭遇现状有些无奈。
尤也听着他们议论纷纷,什么也没说,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耷拉着眼睛进了一班教室,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今天来得比昨天还早,一班教室里面只坐了几个人。尤也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突然又有点犯困。
就在他打算趴下补会儿觉的时候,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他艰难地撑着自己昏沉沉的脑袋,耳边隐约听见了什么“怎么在这”、“第一考场”、“专门下楼”之类的词语。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尤也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外面的噪音烦人得要死,就在他想撸起袖子出去看看这些人在搞什么的时候,一道温柔干净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尤也。”
他被这两个字喊得一激灵,瞌睡瞬间醒了。
他转头朝声源处望去,却发现白岩正拿着水杯,手肘搭在一班的窗沿上,看着他道:“别睡,好好考。”
说完,白岩冲他笑了一下,转身走了。邓向阳跟在他身后,探头冲他挥挥手,叫了一声“尤老板”,随即也离开了。
尤也透过一班敞开的窗户,看着走廊上的人还在对着那二人离去的身影议论纷纷,他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
尽管白岩提醒他不要睡,他最终还是没撑住睡意,趴在了桌子上。
……最后是监考老师把他叫醒的。
今天黄浩天老实了,除了在开考前顶着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再也没有别的动作了,然后老老实实低头写卷子了。
尤也茫然地看着摊在面前的卷子,坐在位置上发了一会儿呆,等稍微清醒了一些后,这才拿起笔,开始答题。
中午的时候,白岩和邓向阳找他吃饭,尤也看了那二人一眼,发现少了一个人,便问道:“王嘉轩呢?”
邓向阳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大大咧咧道:“他说他和六班的人去吃了。”
九中这边高一下开始文理分科,顺便按照年级排名重新分班,将普通班成绩优异的调到实验班来。
王嘉轩之前是六班的,普通班,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转到的八班,
这里除了十二班到十四班是文科班,其他都是理科班,而在这其间,一班到七班是平行班,八班到十一班是实验班。
尤也似乎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吃饭了,他“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白岩看着他垂眸的模样,低声道:“不关你事,别多想。”
邓向阳只是反应慢了些,人倒是不傻。他听见了白岩的话加上又想起了早上在楼下看见的大字报,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趁着气氛还没太尴尬,赶紧岔开话题道:“哎,白哥,昨天数学好难啊,我听说出题人是薛大爷,他是想搞死我们吗?”
尤也听见他说“难”,整个人忽然顿了一下。
“是有点,”白岩道,“我看昨天考完我们这个考场的人也都说挺难的。”
邓向阳:“是吧,我觉得我这次我只能考110了。白哥,你能上140不?”
“可能不行,”白岩老实地说,“我昨天跟他们对了一下答案,估计135左右,140估计是不行了。”
有些学霸喜欢刻意压低自己的分数,但是白岩不是,他这个人说自己能考什么水平就是什么水平,没有压分的必要。
尤也听见他说这话,心说完蛋。因为他数学一直刷的是竞赛题的缘故,对试卷的难度水平一直都估计不准,他甚至还觉得昨天考的挺简单的。
但是如果白岩都难上140的话,那他铁定是用力过猛了。
尤也就这么焦心地想着,面上表情十分的凝重,那二人看见了他的表情,都以为他是昨天数学没考好,邓向阳见状赶忙安慰道:“尤老板,心态放正,你看我白哥怕你今天考试心态崩了,考前特意为你加油去了!”
尤也闻言,看了白岩一眼,后者没看他,扭头推了邓向阳一下:“我那是去上厕所了。”
“那您老人家上厕所跑得有点远哦。”
“管得多……”
白岩说着便有些心虚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尤也,没想到后者也正在看他。
尤也对上他的视线,眨了一下眼,垂眸错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你觉得这次月考难度怎么样?”
白岩心里隐隐有些不可察觉的失落,还是道:“数学有点难,其他的还算正常吧。”
尤也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说那还好,只是他今天下午必须得悠着点了,不然他怕自己真的要考年级第一了。
三人中午吃完饭便回八班教室午休,他们回去的时候教室里几乎都坐满了人,手上纷纷摊着课本,但是没几个人在认真复习。
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直到尤也他们回教室,所有人才颇有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好一个欲盖弥彰。
尤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就是早上那个大字报的事情。
今天和昨天不一样,昨天怎么看他都是个受害者,但是今天那个大字报一出来,整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特别是他也被记一大过。
大字报上面陈述的事实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传到学生口中那就是什么合理猜测都有了,全看个人的信或者不信。
尤也没有理会他们的视线,自行回到了他角落里的那个位置坐下。
教室因为布置成考场的缘故,位置之间相互隔得很开,显得他那个角落格外的孤寂。
他自己其实觉得没什么,承安那边从初中开始就没有同桌这个生物,大家都是隔开坐的,没想到来这边上了一个月的学,这会儿身边突然少了个人,竟然有几分不怎么习惯。
尤也无意间向前看去,却发现赵雨和前排的吕娉婷坐在一起,后者对上他目光的时候,腼腆地对他笑了笑。
考场里面留下的桌子比班级正式上课的人数少,所有那些暂时没桌子用的同学会和玩得好的朋友共用一张,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尤也没想通,赵雨这家伙桌子又没被搬出去,她去和人挤什么挤?
可能只是单纯玩得好吧。
他不太能理解女孩子之间这种粘人的行为,哪知道他脑海里的念头才一闪而过,白岩就搬着一把椅子放在了他边上,自己坐下了,然后对尤也笑道:“我们挤一下?”
尤也:“???”
他桌子不是也没搬出去吗!?
尤也不知道他这是闹哪出,直接问道:“你来干什么?”
“时间还早,”白岩说着抽出了一本笔记本,放在了尤也的桌子,“帮你补一下物理和化学。”
尤也:“!??”
尤也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公式和题只觉得一个头八个大,他有些崩溃的道:“……我现在说我是学霸你信吗?”
“嗯,我信。”白岩敷衍地说着,笔已经开始在草稿本上演算了。
显然第N次反抗无效,他现在有点想从窗户跳下去了。
班上其他同学本来因为大字报和流言对尤也有些非议,结果看见白岩坐在了他身边,忽然觉得事情可能没他们想得那么严重,也不再议论那件事情,各自安静复习去了。
尤也看着他低头写题的模样,目光微垂,他抿了一下嘴,借着玩笑的语气问出了这两天的疑问:“班长大人,你为什么紧咬着我不放呢?”
白岩写字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瞬,然后头也不抬的道:“因为我拿你当朋友。”
朋友……
尤也心里默念了这两个字一遍,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调笑道:“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你对朋友的定义也太随便了吧……”
“可是有些人一见如故。”
他话还没说完,白岩便抬头看着他打断道。
操场上也不知是哪个年级的学生尖叫了一声,随即外面又有一群人哄笑了起来,热热闹闹的连成了一片。
白岩长得很端正,气质干净沉稳,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少年独有的意气。他的眼神澄澈的一尘不染,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很难让人不动心。
尤也不着意地咽了一口唾沫,而后不安地错开自己的视线。
他的眼底渐渐暗淡了下去,而后顺势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含糊道:“我困了,睡了。”
“你怎么这么容易困啊?”白岩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有些无奈,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安静地坐在了尤也身边,默默地看起了笔记。
尤也像是完全不想理他一样,扭过头面对着墙睡下了,他的姿势让他整个后颈都暴露在了白岩的眼前。
包括那颗殷红的小痣。
白岩的视线越过自己的本子,看着他脊椎骨下面那一颗小小的红痣。
殷红的小痣落在洁白的皮肤上,绯色蔓延到了少年的心间。
他沉默地着看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尤也?”
尤也“唔”了一声,右手搭在了后脑勺,有几分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微卷的头发。
白岩没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低声问道:“你小时候是不是住在百花公园附近?”
“没有。”尤也想都没想就答道。
白岩听着他的回答,目光缓缓的暗了下去。
“……但是我妈之前工作的医院就在那附近。”
尤也低声说道,他的声线冷清,听不出什么感情。
白岩放下笔记本看着他,突然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向了他这边趴着,一双锋利的眉眼颇有攻击性地看着他。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你知道吗?”尤也冷笑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很讨厌你们这种爱心泛滥的人。”
时间像是停在了那一刻,操场上学生玩耍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了,外面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飒飒的响声。
白岩什么也没说,伸手合上了笔记本,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