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普罗旺斯的向日葵》zhongcheryl

37、往事一

　　余多多急匆匆走了出去，若然认真说来她是小跑离开的，虽然没有像电视剧那样夸张的泪洒空中可是眼泪仍然是控制不住悄悄溢出。

　　林朝阳见余多多径自坐在小花坛的石阶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背影看得让人心疼。纵然两人的距离十分近，他仍是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

　　四周冷冷清清。

　　虽然林朝阳在外国长大，又是身处热情奔放浪漫的法国，他本人长得丰神俊朗不在话下，气质高贵清朗，这么多年自动投身的金发碧眼数之不清，但林朝阳只在读书时间谈过几次次不咸不淡的恋爱，只是时间持续不到三个月关系就告终，原因无他只因林朝阳毫无情趣，美人自然转头他人怀中。而后林朝阳更是将时间精力放在工作上，所以其实认真算来，估计萍姑才是最与林朝阳最亲密的异性。

　　即使工作中遇上的女性大多数都是女强人，就算有爱慕者示爱，林朝阳只要高冷的回绝人家也是知难而退，默默找个地方独自伤心。因此林朝阳对于眼泪这东西是踌躇不进。

　　不过，他还是慢慢走到余多多旁边，顾不上考虑地上干不干净的问题，静静坐在她身边。

　　余多多似是感应到他的存在，偷偷抬头瞥一眼林朝阳，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其他表情，于是抽抽鼻子用袖子擦擦眼泪，沉默。

　　林朝阳心道还好眼泪收得快，不然场面会很尴尬的。

　　“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刚夸完余多多的哭腔就出来了，那副表情仿佛是在酝酿下半场。

　　是挺没用的，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竟然落荒而逃，想是这么想但话绝不能说出口不然余多多定是立马就掉泪。

　　“诶，do you wanna drink something？”林朝阳实在不习惯安慰，唯有岔开话题。
　　“no，thank you！”余多多摇摇头，开始啜泣。

　　林朝阳眼一瞪，立刻打断她的筹备过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他决定分散余多多的注意力。

　　余多多果然揉揉眼眶，唇瓣抿抿，偷偷的瞥一眼林朝阳，语气略微踌躇问道：“你确定你要知道吗？也许很超自然不科学，颠覆你的正常价值观的喔？”

　　林朝阳眯眼嘴角扯扯，还有什么事能比他灵魂出窍更自然更科学更三观？

　　余多多的神情却是先一步陷入回忆里道：“故事应该由一年前说起！”

　　时间：一年前。
　　地点：市中心某高级病房。

　　余多多睁眼的瞬间只觉脑袋重的很，又沉又不舒服，仿佛有一个大沙包压在她的头上，嗓子也是哑得很，更别提眼睛蒙查查的，视线白茫一片。

　　这是哪里？即使她看的不是很清晰，也明白这里不是她的房间。她脑子里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明天要做高考体检她好像兴奋过度没注意看前面被飞来的篮球砸到头了，然后啥也不知道晕过去了，啊，那么大的篮球怪不得头那么痛。

　　“有人吗？”她努力喊一句，这里应该是保健室吧。
　　可出乎意料的是，等余多多逐渐恢复正常视力的时候，冲进病房里的除了有一大群医生护士外，还有她妈妈。

　　没等余妈妈开口，余多多就傻愣愣地盯着她妈的脸脱口而出：“妈，你咋老了那么多！”

　　原本准备喜极而泣的余妈妈高兴的泪水当即被咽回去，化为恨铁不成钢被子嫌母的悲痛的泪水，哭得稀里哗啦，看得一旁的医生护士直摇头，心道果真如传说中的一般不孝。

　　余妈妈一边哭一边上前小力打余多多的腿，虽然不痛但余多多摸不着头脑为何医生护士那么多，她妈那是又气又恨而且破天荒竟然打她。

　　余多多眨眨眼，冒出一句“妈别打了，我下个月就高考，万一被打傻了就只能去当工厂妹了！”此话一出成功令到余妈妈目瞪口呆动作停止，医生更是箭步上前率先检查她的瞳孔，一簇灯光灿灿照进眼睛里，原本就头疼的余多多现在又眼痛了。

　　夜沉如水。
　　余多多经过一整天乱糟糟的检查又检查，身体被折腾得失眠，她还是没有从现实里的打击回过神来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原来今日已经是你以为的9年后，你半点记忆都没有，时光仍然停留在高中时代，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大笑三声，然后嗤笑道有病得治。

　　结果事实证明有病的那个原来是你自己，现在的确是2014年，也就是说你真的失忆了，失去了过往的9年记忆。

　　人生有多少个9年！

　　余多多一个人望着灰白的天花板，欲哭无泪本美少女明明是花季少女一枚，怎么一个眨眼醒来就快奔三了呢？
　　啊，我的青春，啊，我的岁月，啊，命运啊！

　　余多多就是这样来回高唱命运之歌渐渐睡着了。等到第二天醒来精神仍是萎靡不振，整个人很是颓废，虽知余姑娘原本最大的事情就是为高考拼搏，结果一朝醒来，原来她已经高考过了，成绩还不错，不枉她抛弃电视埋头读书，不过即使是上了名牌大学，但依然无法抚慰她此刻郁闷的情绪。真奇怪，高中以前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可那时之后的事情半点也想不起。

　　医生解释道这是万能无敌的选择性失忆症，病人由于未知的原因选择性的遗忘部分记忆，通常来说医学上无药可解，只能依靠病人自身恢复。

　　说了等于白说。

　　不过余多多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女孩子，既然事情无法改变她决定接受，九年而已，眼一转就过了，何况听说又是她上大学又是出国的，应该混得不错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进医院搞得失忆。

　　真相来得既快又残忍。

　　余多多张大嘴巴，两眼呆滞的听着一众名为来探病实是控诉的街坊七嘴八舌述说余多多这么多年的行为，简直是罄竹难书，天理不容。

　　首先，余多多在此郑重声明：她真的没有一点记忆，她真的不想这样的，她如果她一醒来就知道要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完全愿意沉睡不起啊。余多多后来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夺舍了。

　　其次，事件回放如下。

　　余多多幼年丧父，余妈妈带着独女坚持不改嫁早起晚睡靠着一家小小的云吞店将余多多拉扯大，并供书教学期望余多多学业有成出人头地不用像她那样吃苦。余多多虽然是在单亲家庭长大，性格却不怯懦，相反很积极乐观，纵然天赋不高但凭着读书勤奋高考取得不错的名次，也考入了相邻省份的名牌大学，主修一直热门的金融经济。

　　由于离家远，于是乎余多多大学四年都得在学校度过一段漫长的岁月。最初的第一年余多多也有过几次回家，那时候表现一切正常，跟以往没啥差别。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来越少回家，与余妈妈的联络也逐渐减少最后演变成一个月都通不了一次电话。

　　然后余妈妈敏感的发现自家女儿变了，因着家中不富裕，余多多从小到大都是很简朴的，但就在最近的一次回来余妈妈察觉余多多身上带了她从前不习惯的项链手链脚链，耳朵穿了两三个洞，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她的零用钱可以承受的，余妈妈这才真的担忧起来，她害怕自己女儿被带坏，迷失在花花的世界里，做出有辱品行的事情。

　　余妈妈的担心却换来余多多的不耐烦，她坚称自己并没有做不好的事，那些钱都是兼职赚来的，反而开始嫌弃这个从小养育的家是如此的贫瘠，不像其她的同学出身非富则贵，自小要什么有什么，而自己努力读书做事却敌不过人家爸爸轻飘飘的一句话，她不甘心为何别人可以过得那么轻松，为什么人家的妈妈是董事长、是书记，自己的妈妈则是个卖云吞的。

　　这样脱口而出的话深深的伤害了余妈妈，她实在没法相信这会是自己辛苦拉扯养大的女儿讲出来的。余多多自小就乖巧听话，知道自己家庭的艰难所以一直以来都很体贴余妈妈，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女儿只是一段日子不见就变成这个样子。

　　余妈妈一怒之下打了余多多一巴掌，可她立刻就后悔了，余多多是她的心头宝，情缘委屈她自己都不舍得苦孩子。余多多捂着脸哭着离家，自此很久没有再回来。余妈妈看着女儿的背影，自个也哭了，周边的邻居纷纷出来安慰她，可是她真希望时光可以回转，她绝对不会打女儿的。

　　余多多的消息也是余妈妈托人断断续续得知，知道女儿一切安好她也放下心头大石，自己在家默默等余多多打电话回来，虽然那电话一直都没有再响过。

　　余多多再次回来是在大四那年，余妈妈惊喜的看着久别没见的女儿，只觉女儿瘦了很多，脸色很差，而且脖子贴了胶布，她立刻急着询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跟人打架了不成？

　　余多多只是冷淡的挥手打断她的心急，简单快速道她这次回来是来拿钱的，学校有三个名额可以出去外国留学，她很辛苦才拿到其中一个名额，只是学校只愿意报销一部分的学费，剩余的则要自己出，所以她此次回来就是来拿钱出国的。

　　余妈妈虽然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女儿，有很多的话想跟她说，但听见女儿那么出息能够出国留学心里也为女儿骄傲，她二话不说立刻拿出多年的存款，可是还差不少，但为了女儿的前途她唯有厚着脸皮跟街坊借钱，终于筹到三十万给余多多。

　　就在这个时候，余妈妈接到自称是余多多舍友的电话，原来余多多根本没有拿到名额，或者说她拿到了但是又被学校取消了，原因是余多多申请的论文是抄袭她舍友的，被人揭发后当然资格被取消，但余多多仍然不死心决定自己联系中介去留学。
　　舍友还告诉余妈妈，余多多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狐假虎威，她经常和一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混在一起，看不起其他同学，为了和那些有钱人玩在一起，她申请了很多信用卡置装高昂的衣服等等，自己则是找外快来还那些卡债，有同学撞见余多多陪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吃饭，余多多却解释那是她大伯，大家都不相信。

　　余妈妈挂了电话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乖乖女儿会变成一个贪慕虚荣、抄袭他人、谎话连篇的人。两母女当晚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余多多道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我这样有不对？我又没有杀人放火….

　　总之不欢而散。

　　余妈妈决定不让余多多留学，她要女儿回来直到变回以前那个乖乖听话的宝贝，可是余多多趁着余妈妈睡着的时候将所有的钱都偷走了，一去无影踪，更过分的是她早前欠下的信用卡欠债连上利息高达五万元通通留给余妈妈，银行讲明了若然没钱还的话他们会告余多多。余妈妈又怎会忍心女儿被人告，只好再次舍脸向街坊借多五万块，大家相识多年，余妈妈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但是上次余多多留学的事街坊已经尽借，老实说现在看余多多这么不孝也不知道余妈妈有没有钱还，所以这次的五万块大家都默不作声，最后是乔伯拿出一部分积蓄先帮余多多还了。

　　余多多走了五年了无音讯，就在余妈妈朝思暮想之际，余多多回来了，而且是衣锦还乡。镀金三年的余多多似乎不像读书时期那般急躁，反而稳重沉静很多，她仿佛不记得过去时日是如何伤妈妈的心，一副知心女儿的乖巧模样出现，并且很豪气的将余妈妈剩余的欠债大手一挥一次过还清了，还有乔伯的五万元也二话不说还了，同时在酒楼里宴请一众街坊感谢大家从前对她们母女俩的照顾和帮助。大家一看余多多打扮精致，举止得体，气质迥然不同，就跟电视上那些成功人士差不多，直到余多多出息了，余妈妈终于苦尽金来。

　　而余多多的确是出息，她告诉大家她两年前留学归来就在市内一家知名房地产公司工作，直到当上经理，年薪数十万，才敢回来有脸见妈妈，并当众向余妈妈道歉。余妈妈却是心痛不已只觉是女儿在外受苦才知错改过，变回以前的乖乖女。

　　林朝阳听到这里不禁轻笑一声，余多多苦着脸幽怨的望着他，先生，你还要不要听故事的？林朝阳立刻清清嗓子，“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