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艳阳之下》焦糖威士忌

5、第五章 南下前夕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洗衣晒被的好日子。

　　冬阳主动请缨帮忙，将已经淘洗好的衣裙挂在院里的绳上。鬓角的发丝不知是被汗水或是清水打湿，阳光透过老槐树星星点点洒在脸上甚是舒服。

　　“累了就歇会吧，我来，你瞧今夏那孩子永远指不上。”袁大娘洗完了手里的衣服走到冬阳身边。

　　冬阳没停下手里的活：“今夏不也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吗。现在正是扬州最美的时节，跟着杨叔叔去今夏也不会吃亏，我看挺好的。”

　　如果是天香阁是承蒙了严世蕃的惠顾，那杨捕头就是风味酒庄的贵人。

　　自五年前风味酒庄开业，六扇门所有的聚餐风味酒庄几乎全部承包了。每到不当值，杨捕头还会带着儿子大杨来店里。大杨对灶火的功夫颇有一番心得，每每两人聊起此事总是相谈甚欢，杨捕头也不打断，就在一旁笑的慈眉善目。冬阳有一阵直担心杨捕头怕不是看上了自己当儿媳妇，幸亏久了发现二人对自己只当是今夏的好姐妹照顾才没了芥蒂。

　　此次皇上下旨，要杨捕头南下查案，自然是少不了爱徒袁今夏的事。本来约好在风味酒庄给他们送行也因为提前出发泡了汤。

　　“胖总管，你怎么来了？”冬阳回头发现胖总管正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

　　胖总管满头大汗朝着冬阳和袁大娘行了个礼说到：“严大人亲自给您送画来了。”

　　冬阳：“什么画？就说我不在。”

　　胖总管：“说了，但严大人说这是旷世名画，特意等您一起欣赏，现在已经在您的雅间了。”

　　袁大娘：“呦那你可赶紧去吧，我听今夏说那个严大人可不好惹。”

　　冬阳一把将手里的衣服扔回盆里：“又是我的包间！他还真把那儿当自己家了！袁大娘我先回去一趟。”

　　冬阳上了马车，自从上次带严世蕃去了一次之后，严世蕃只要孤身一人来天香阁必定去冬阳的那件屋，其他人谁敢拦着。每次冬阳回来都会发现屋里多了点什么，小叶紫檀的盆景、盛开的海棠盆栽、景德镇的青花盖碗、宜兴的紫砂壶……最绝的就是那双六寸六的手工平金绣花鞋。冬阳穿也不是，扔也不是，至今还放在樟木大柜里头压箱底儿。

　　马车疾驰驶过人潮停至店前，冬阳还穿着为了帮忙特意准备的粗布衣服来不及换，提裙就上了三楼。

　　“冬儿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的好苦呀。”严世蕃看到来人是冬阳面露喜色，却在看到她这一身粗布衣衫的瞬间一滞，“冬儿今天这是什么打扮，粗糙的布料对皮肤可不好，以后不要穿了。”

　　冬阳作揖答到：“回大人，今日天气晴好，是洗衣的好时候。冬阳不知大人前来来不及梳洗，还请大人赎罪。”

　　“洗衣？”严世蕃熟练的拉过冬阳的手轻轻摩挲着，凉水泡过的浮肿还没完全消退，温度比平日更是凉了几分，“天香阁的女主人何时也需要亲手洗衣服了，扔给洗衣房不就好了。我说过多少次，你身子骨弱，就要小心着。要不你跟着我好了，天天儿的我也能替你注意些。”

　　这男人占便宜上瘾不说，如今还成了习惯，冬阳懒得回答，扯开话题：“冬阳听说大人有什么旷世名画要与我一同欣赏？”

　　“严风！”严世蕃唤来严风接过他手里的画，又耳语几句，待严风出了门才展开了手里的画卷。

　　长卷带着历史的微黄，散点透视的手法尽绘北宋市井热闹。大到山川流水听歌楼台，小到旌旗摇摆骏马崩腾，秋千上的仕女清丽，柳树旁的小生俊俏，一片生机勃勃之气跃然纸上，真不愧千古名画的称号！

　　冬阳惊叹道：“《清明上河图》！”

　　严世蕃眼角露出赏识与得意，如果有条尾巴此时一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不错，正是《清明上河图》。”

　　严世蕃从不做没有好处的买卖，黄郁抗倭有功不假，他家藏《清明上河图》也是真。

　　于是黄郁上任不久严世蕃便命人传话让他将这幅传世名画送来。黄郁当然也知道，严世蕃能让他升官，自然也能让他一落千丈，哪敢不从。隔天，变亲自将这幅画就送到了严府。

　　几人鉴赏了一番，却是好画，此时黄郁建议，大家都知道大人喜得此话，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何不请大家一同欣赏。

　　严世蕃觉得此话有理，大家都知道，不知道冬儿知不知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他看这画挂在天香阁就是极好的。这不，还未来得及装裱就亲自拿到了天香阁。

　　严世蕃：“刚刚我已经派人量过了，二层东面把那副唐伯虎取下，放着清明上河图正好。”

　　冬阳连连摆手：“这怎么使得！大人能获得这幅名画也是有缘，我天香阁可担不起，大人还是快收好。”

　　严世蕃：“怎么担不起，我说担得起就担得起！一幅画而已，我送冬儿当镇店之宝可好？”

　　“大可不必。”冬阳和严世蕃走得近了，摸清了他的路子，偶尔说话也有些底气，不再句句讨好，“天香阁的镇店之宝有我不够吗？”

　　“哈哈哈哈也对！冬儿一人足以！”强迫便没了意思，严世蕃心想先拿去裱起来，等回来再说，也不急于一时，便命人拿了下去。

　　严风正好从外回来，一头薄汗看来是赶了路，伸手递给严世蕃一个雕漆八瓣葵花奁。打开后，里面是乳白的膏状物泛着淡淡的玫瑰花香。

　　严世蕃用食指取出一点，拉过冬阳的手抹上，慢慢的揉搓：“这玫瑰花膏不只有润肤保湿的功效，按手部穴位按摩更可以改善血液循环，治治你这体寒的毛病。我命人加了些藿香，你此去江南正是湿热之际，也可以为你减些湿困之苦。尤其是劳宫和鱼际两个穴位你要记住，多加按摩。”

　　严世蕃边说边按，冬阳只感觉这花膏随着穴位流入静脉，不止双手，全身都慢慢暖了过来，十分舒服。

　　“多谢大人。冬阳明日就要动身，以后天香阁的生意还麻烦大人多多照拂，今日浣衣有些辛苦，冬阳有些乏了，大人若没别的事，冬阳就不陪了，红豆姑娘就在隔壁，可陪大人尽兴。”冬阳也不推脱，剩了一番口舌。

　　严世蕃：“我来只是看看冬儿，就不打扰红豆姑娘了。你快把这些粗布换了，好好休息。”

　　冬阳作揖：“那冬阳就不送了，大人路上小心。”

　　这是冬阳和严世蕃这些人打交道的心得，承了他的好意便不会有过分的纠缠。严世蕃甚至倒显得有些翩翩公子的风度，也不知是他收敛了，还是冬阳习惯了。

　　回到风味酒庄，张管家已经摆好了践行的酒席，一大桌子菜，只放了三双筷子：张叔，袁大娘和冬阳的。

　　张官家额头上深深的几道皱纹，此时倒是像要嫁女儿的父亲般不舍：“小姐，你别嫌我啰嗦，我再问一句，你当真要离开我们嫁到杭州去吗？”

　　冬阳：“张叔，您别说的这么伤感。天香阁就交给南掌柜，风味酒庄有您我放心的很。”

　　袁大娘：“你这一个人嫁那么远，让人欺负了怎么办。你这样，大娘都帮你想好了，多带点嫁妆，到时候就让今夏和他师傅罩着你，说你是京城六扇门的人！”

　　冬阳：“好好好，您二位放心吧。我是孤儿，您二位就是我最亲的人，也是唯一放不下的，我看，二位年龄也相仿，要不干脆我走之前——”

　　袁大娘瞪大了眼睛刚要张嘴，张总管抢在前面开了口：“别别别这可使不得！”

　　袁大娘有些恼羞成怒：“嘿老张，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一枝花！要嫌弃也是我嫌弃你！”

　　饭桌上熟悉的香气和吵闹声减少了冬阳临行前的不安。不管前路是喜是悲，不管这五年长安的心思是否不复从前，这约都是要赴的。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打点好店里的生意，先去一趟扬州把漕运之事谈妥，正好也去和今夏好好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