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艳阳之下》焦糖威士忌

21、第二十一章 冥冥之中

　　车马周转几日辛劳，冬阳和严风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传说中的枫林坳。

　　虽说南方天气较北方温暖一些，但冬阳仍未想到时值冬日，此处竟然还能有如此一片枫叶林立于眼前。

　　黄昏的晚霞照着满树的枫叶红似烈火，风过林间沙沙作响，却还以为是秋风落叶，缤纷一片。

　　可冬阳却毫无心情欣赏这世外仙境，直直的朝着林子中走去。

　　冬日的太阳总是急得很，不过片刻便已藏进了山峦之中。冬阳借着月色缓慢前行，忽然之间，似乎听到加下四面八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严风立刻宝剑出鞘将冬阳护在身后，紧张的望着四周。

　　借着月光，二人好不容易才看清了情况，竟是一条条的小蛇正向他们聚拢过来，粗略一数也有十几二十只。

　　冬阳一下慌了神，虽说她不怕蛇，毕竟这香煎蛇皮、椒盐蛇肉和蛇骨酒都是天香阁的名菜，但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多条颜色各异一看就有毒的蛇，“丝丝”的吐着信子朝自己爬过来。

　　严风手起刀落挑开了近前的几只，又反手砍死了几只。但这些蛇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毫不畏惧的向他们靠拢过来。

　　冬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正想让严风放火烧了他们，远处却传来了脚步声。

　　一看有人来了，严风伸手将冬阳往来人的方向一推，一个箭步隐身在了黑暗之中。临行前公子曾经吩咐过，让他只送冬阳到林边，暗中保护，不要暴露身份。

　　冬阳让严风这一推，踉跄了几步，将将跑出了蛇群的包围圈，抬头正看到来人打着灯笼，竟然是陆绎！

　　陆绎见冬阳也是吃了一惊：“冬阳小姐。”

　　“陆大人！”冬阳见到陆绎打着灯笼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心中突然升起不详的预感，“陆大人，我妹妹呢？”

　　陆绎表情貌似有难言之隐，让冬阳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听到这边的声音，其他人也慢慢聚了过来：大杨、上官曦、谢霄，还有不认识的一男一女。

　　冬阳来不及细看，冲上前一把抓住上官曦问道：“我妹妹呢？自从我回京后就失去了她的消息，听说陆绎中毒她送人来求医，现在怎么陆绎好端端的站在这，我妹妹却不见了人影？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话呀？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

　　大杨赶紧走过来拉开了冬阳，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今夏不见了，我们也在找。这是她写给你的信，本来让我回去带给你的。”

　　冬阳一把抢过来，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冬阳姐亲启。小时候袁大娘让她好好练字她总不听，拿着弹弓和大杨满街跑。不过这幼稚的字迹也让冬阳确定了是她本人无疑。

　　信中写道：

　　姐姐：

　　好久不见。

　　上次你伤心欲绝回到京城后我们便失去了联系。姐姐莫要怪我，要相信我是惦念着你的，但由于公务总不得机会，想着回去就探望姐姐，却不成想，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等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我一向自诩是个洒脱的人，最见不得那些生离死别的场景，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姐姐也不要太悲伤，姐姐本来就是个冷美人，哭肿了眼睛可是我的罪过了。

　　今后，我娘就拜托你了。张叔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我以前还想把我娘推给师傅的，但现在看来还是交给你和张叔靠谱。

　　记得让大杨把我藏在我家茅房三米处大石头底下的私房钱挖出来给我娘。

　　跟我娘说一声，我不孝，对不起她。

　　姐姐，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像我的亲姐姐一样，从小就照顾我，惯着我。如果有下辈子你可以还当我的姐姐吗？

　　我第一次写遗书，废话有点多，你别嫌我烦，反正以后也烦不了你了。

　　你可要长命百岁，没了我袁今夏罩着，别让人给欺负了，否则下了地府，我可不认你。

　　妹妹袁今夏

　　冬阳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眼泪已经打湿了信纸，半晌才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转身看着陆绎：“男人都是骗子吗？我把妹妹托付给你？你当日点头了，你不记得吗？你七尺男儿，死了就死了，凭什么让我妹妹替你死！”

　　上官曦看着冬阳作势要冲上去，赶紧一把拉住：“冬阳你冷静一点，现在的情况是今夏突然不辞而别。不过她并没有走过多久，陆绎的账你先记下留着之后再算，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今夏。”

　　冬阳一听今夏还没死，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中又有了神采。

　　“等一下。”上官曦在冬阳身上擦上了驱蛇的药粉，又把手中的灯笼递了过去，没来得及叮嘱几句，冬阳已经走开了。

　　余下几人见状也再次分开，分头寻找今夏的踪迹。

　　这一片枫树林美是美，但此刻却仿佛没了边际，冬阳只走了几步就失去了方向，感觉每一棵树都是同一个模样。

　　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冬阳感觉双腿无力，一个跟头摔到地上，被石头磕破了脚腕。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想站起身，脚下一软再次跌落在地。

　　眼看就要月上枝头，却仍没看到今夏的身影。

　　冬阳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连续多日车马劳顿睡眠不足，自己已经走不动了。

　　但奇怪的是，她原本焦躁不堪的心却随着林中的微风慢慢静了下来。

　　冬阳慢慢跪下，双手合十虔诚的闭上了双眼。

　　神明在上，若有知，请佑我的妹妹袁今夏可以渡过此劫，一生平安。若是要以命换命，那今日就请带我走，不管是谁，请神明派个人去救救她吧！

　　冬阳不断在心中默念着这几句，不知过去了多久，双腿已经麻木，耳边终于传来了声音。

　　冬阳睁开眼睛，看到上官曦和大杨朝她跑来，面色欢喜的喊着：“找到了！陆绎找到今夏了！”

　　冬阳心中紧绷的弦骤然松开，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待冬阳醒过来，发现大杨正背着自己，连忙挣扎着下来。

　　上官曦见她醒了赶紧扶住了她的手臂：“前面就到了。”

　　一行人冲进屋内，看见陆绎站在床边，今夏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今夏！”冬阳一声尖叫推开陆绎冲到床前拉着今夏的手不断的呼唤着，“今夏，别怕，姐姐来了，你不会有事的，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今夏缓缓睁开了眼见，环顾四周说道：“姐姐，你怎么来了。太好了，在走之前还能见你最后一面，这样我也没有遗憾了。”

　　泪水再次润湿了冬阳的脸颊：“你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打你！你不会死的，听到了吗？”

　　今夏看了看冬阳，又看了看大家，自嘲的笑了：“你们都干嘛，不要一个个都这样子。小爷我最讨厌这种气氛。”

　　冬阳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今夏，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大杨也在一旁说道：“对呀，你不能丢下我们大家，否则回去，爹一定会扒了我的皮。还有，还有你娘，你娘还在家里等你呢！”

　　“我娘，”今夏忽然有些着急，呼吸急促起来，看着陆绎说道：“大人，抚恤金一定要交给我娘。”

　　陆绎：“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提银子。”

　　今夏一脸的理所当然：“当然要提，我这算工伤。再说这些银子可以留着给我娘做嫁妆，姐，一定让张叔照顾好我娘。”

　　冬阳还未来得及回答，冬阳突然剧烈咳嗽了几下，一丝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冬阳赶紧掏出手帕帮今夏擦着，着急的叫到：“今夏，你这是怎么了？今夏！”

　　“丫头？”门外冬阳不认识的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上官曦：“丐叔、林大夫你们终于来了！”

　　陆绎赶紧说：“林大夫，您赶紧看看。”

　　林大夫？医仙？临行前，严世蕃说过那个医仙叫林菱，还说他们是故人，之间的故事回来再讲给冬儿听。冬阳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故事，赶紧起身让开位置，看着那个林大夫给今夏把脉，面露难色。

　　冬阳：“林大夫，医仙。我是今夏的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

　　林菱看了一眼冬阳，似乎有些眼熟却无暇多想：“我会尽力的。我先给她配点药，你是今夏的姐姐是吧？借一部说话。”

　　冬阳和林菱来到门口。

　　林菱：“之前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冬阳点了点头。

　　林菱：“以今夏如今的情况，想要她起死回生，除非有奇迹发生。”说完便转身出去煎药。

　　冬阳似乎赶紧一记重拳锤在胸口，呼不出气去，半晌才喃喃自语道：“会有奇迹发生的。奇迹已经发生了，我刚刚祈求神明让人找到她，佑她一生平安。现在她找到了，说明神明听到我说话了！今夏会没事的。”

　　冬阳怕自己痛苦的声音惊扰了今夏休息，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呜咽出来，而眼中的泪水早已模糊了面前的身影。

　　这身影仿佛与十三年前的一幕重合在了一起。上元灯会，华灯初上。她拉着妹妹的小手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注意力被一旁火树银花的鞭炮吸引，再一转头却找不到带她们出门的娘亲。

　　“娘？林姨？”还是个小女孩的冬阳用稚嫩的声音怯生生的喊着。

　　“娘？林姨？你们在哪呀？”冬阳不断的呼唤却没人回答，记得冬阳哭花了眼睛正要四处寻找，旁边一个小手却拽了拽自己。

　　今夏：“姐姐，你哭什么呀？娘亲呢？姐姐我怕！”

　　冬阳赶紧蹲下身抱住了妹妹，一边轻轻拍着，一边用眼神不住的寻找：“夏儿不怕，姐姐在，姐姐在。”

　　可泪水模糊了眼眶，看不清周遭人的面庞，只晓得怀里还有个妹妹需要她，就像今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