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思君愁

39、（十二） 割爱

　　站在门口的赵森依旧还是那副面色惨白的样子，人仿佛是又瘦了，剩下的是个空空的骨架，撑着大了的衣服。外面的风涌进来，吹乱他本就凌乱的头发，灯光下，赵森惨白的脸色更是难看，见他这模样，傅清心里的火也熄灭了，皱着眉头不说话。风大了，赵森冷得大了个哆嗦，他不好意思笑着，把手扣在门后的锁上，说：
　　“要是没事，请回吧。”
　　边说着，赵森顺势就要把门关上。傅清见赵森这样子，一时不知道开口，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
　　“哈哈。”
　　听到傅清问自己想怎么样，赵森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听的笑话一般，疯狂的大笑起来。直到一阵吹得他肌骨冰凉，他才看了一眼门外，自言自语说：
　　“又要下雪了。”
　　他的眼里盛满了傅清身后的黑夜，偶尔有车子打着灯闪过，那光芒却再下一瞬熄灭。赵森叹了口气，也不理会门外的傅清，自己走到了沙发旁边坐下。
　　“砰”
　　门被关上了，几声脚步声起落后，傅清坐到了赵森的对面，沉默不语，点燃了一根烟。赵森抬起眼看着他吞吐着烟雾，淡然一笑，看着那个在昏黄灯光里灼热的烟头发呆。
　　“咳咳……”
　　到傅清的烟还剩三分之二的样子，赵森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他努力挥动着双臂米，想驱散空气里呛人的烟味，但是许久之后见青色的烟雾在空中挥之不散，赵森停下了动作。傅清在赵森咳嗽时就已经掐灭了烟头，赵森对着他笑了笑，说：
　　“说吧，什么事？”
　　他保持着他一贯自信的笑容，可是傅清能看到拒人门外的寒意，傅清是在忍受不住这种折磨，说：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还要我说吗？”
　　赵森摇摇头，低下头说：
　　“我不知道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打小慧。”
　　傅清见他那事不关己的样子，火就腾地往上冒，他指着赵森大骂：
　　“你怎么可以这样！即便是她找你，你也没有必要 ，你现在有多可耻你知道吗？小慧她怀孕了，要是流产了怎么办？你就想她这样是不是？”
　　“闭嘴！”
　　没等傅清话音落，赵森就说出这两个字，他苦笑两声，说：
　　“每次都这样，徐小慧究竟给你下了什么咒？让你这样对我大吼大叫。”
　　傅清站了起来，大吼：
　　“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到他暴跳如雷的样子，赵森把脸别到一边说：
　　“我很不想告诉你，你那个狡诈的未婚妻有多么可恶。我只想晓得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对于我，你就是这样的走了，五年？对你来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游戏？”
　　质问的双方一下子转变了，赵森直视着傅清的眼，低声说：
　　“你记得上次吗？徐小慧做过什么，然后又给你说了什么。”
　　作为一名生意场上的精英，赵森对各种场合都能应付自如，借着上次徐小慧骗过傅清一回的事情，赵森把矛头一下子指向了徐小慧身上，等于是坦白的告诉傅清说：徐小慧撒谎！
　　今天得知了徐小慧有孩子这个消息的傅清自然更偏向于未婚妻，他辩解说：
　　“不可能，徐媛媛脸上那个巴掌印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会打女人，还会找这样的借口。”
　　傅清的不相信让赵森最后一点容忍也消失了，他摇摇头，苦笑说：
　　“我需要找借口？她有孩子了，是你傅清的种，我没有必要替自己找麻烦。更何况我不想要你来找我麻烦。那个胖女人叫徐媛媛？糟蹋了这个好名字。”
　　刻薄的话仿佛没有准备就说出来了，一向对傅清好言好语的赵森态度突然大变，让傅清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赵森接着说：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听听徐小慧的版本，看到底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药！”
　　傅清愣愣的看着赵森一言不发，眼里尽是犹疑。赵森催促说：
　　“快点说！除了这个事情，你肯定还有别的要说？那好，一并说了吧。”
　　“小慧今天告诉我是你打了她，你知道吗？她现在在医院里，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责任归你。”
　　见傅清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赵森笑说：
　　“慢慢说，等我听完了再告诉你另外一个版本。”
　　“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你打了小慧和她表姐，你现在就讲你的故事。”
　　傅清重新坐了下来，准备再点烟，看了一眼烟灰缸之后，又把烟放回了口袋，靠在沙发上看着赵森。这个细小的动作被赵森看在眼里，却没有引起丝毫的情绪，他起身说：
　　“等下，我去倒杯水。”
　　过了几分钟，赵森从厨房里走出来，端了一杯水放在傅清面前，自己捧了一杯，坐了下来，说：
　　“她们今天上午的确过来找我了，直接的结果是让我见到了你，间接的是让我不得不辞掉工作。”
　　赵森话里讽刺自己躲着他，令傅清神情尴尬，赵森微微蹙起眉头，说：
　　“你有天晚上叫我过去，但是你和徐小慧却在谈结婚的事情，婚期是多久？”
　　难道上次赵森来了？是自己没有看到他？傅清忙说：
　　“我……”
　　“不要说！我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
　　挥挥手，打断了傅清的话后，赵森清了清嗓子，说：
　　“她是因为有了孩子，要和你结婚才来找我吧？大部分理由应该归结在这上面。为了你，她可真的是费尽心思。”
　　顿了顿，赵森吸了口气，说：
　　“我不知道她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之前一直想见到你，希望你能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和我说清楚，以前不管怎么样，以后怎么办，我想清楚你的打算，开始我一直在努力，试着去接受你结婚的这个事实，我发现我接受不了。”
　　赵森咳嗽两声，不免让他吸入了残留在空中的烟味，咳得更加厉害了，眼中不由泛起了泪光，他喝了口茶，擦了擦眼睛，平静地说：
　　“很多次向你示弱，我以为这是你需要的。原来对于你，我的眼泪也不管用，这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了，不过已经流干了。”
　　他捧着茶杯，刚准备放下，却又把茶杯捧在了手里。
　　“言归正传吧！她今天带着那个表姐来了，到我酒店里闹事，起先态度还好，但是只要牵扯到你，无论是她还是我，都无法平静，她那个表姐在酒店里高声呼喊我是同性恋，你应该知道事情有多可怕吧？”
　　是这样？傅清的心里开始惶恐不安，“同性恋”三个字是他的逆鳞。
　　“当时酒店没有什么人，但是有两个保洁人员在大堂打扫卫生，大概明天？或者是后天，这个消息全酒店都会知道。”
　　赵森放下了茶杯，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现在他有些后悔自己放弃那份工作，不说那工资有多少，最起码对不起一直扶持他的杜老爷子。傅清喝了口茶，皱着眉头说：
　　“你为什么要动手？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电话？”
　　赵森讥笑说：
　　“难道又要听你忙着开会之类的？是她那个表姐太过分了，她上次打了我，你忘了？我只是换回去而已。”
　　“你变了，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不，傅清，是你变了。”
　　赵森捧起茶杯，又放下，继续说：
　　“你变了，对我算得上是残忍。人只有变了之后，才会觉得周围的人变了。”
　　赵森轻轻叹了口气，说：
　　“自从你认识了徐小慧你就变了，变得不理智，凡事都被她操纵，难道你还没有发现？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同性恋这几个字一旦曝光是什么样的下场。为了这个，我辞掉了工作，当然其中也有部分自身的原因，我身体不行了，上个月被你们闹得差点崩溃，我该找个地方休息去。”
　　“你要去哪里？”
　　傅清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没想过赵森会离开自己，他以为即使是自己结婚了，有孩子了，赵森仍然是他人生中的一部分。
　　“别问这个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能告诉你。你不是想知道我打没有打徐小慧。我可以告诉你，我打了她。”
　　面对傅清，赵森把压抑在心头的话基本上都说了出来，该让他做个抉择，也好彻底断了自己的念头。傅清不说话，只是皱起眉头看着他，眼睛都不眨。
　　“为什么不问了？你开始来的时候不是想知道吗？还是说，你有别的问题？”
　　“关于房子。”
　　四个字，虽然是赵森早已经知道的结果，但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痉挛。他低下头，说：
　　“想要这个房子？”
　　这个话题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傅清自然是晓得希望不大，但是他还是说出了口，自己结婚，需要房子！赵森看着他冷笑了两声，傅清感觉自己无耻到了极致。
　　终于提到了重点，他开始来就是为了房子，只想找个让自己愧疚的借口提到房子，然后再提出来？他的想法未免太幼稚了吧？难道我做错了事，你就能理直气壮的要房子了？虽说傅清的主意确实不怎么样，但是面对自己，他向来是傻傻愣愣的，想到这点，赵森笑了笑，不再想去计较，
　　“你带了钱过来了吗？”
　　“嗯？”
　　傅清显得是愣住了，他没有到赵森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赵森见他的样子，只觉更好笑了，说：
　　“要房子的话，你得把我付的那部分钱给我。”
　　赵森想了想，说：
　　“对了，上次说不是要送你礼金吗？对不起，我送不了，辞掉了工作又要搬出去，我想我的处境不会很好过。”
　　“我……”
　　今天小慧回到家之后就身体不舒服，傅清请了假陪着她，在医院里，徐小慧的表姐开始哭诉，赵森打了她们，还说徐小慧的孩子有危险，最后威胁要他把房子要过来，对于这个女人，傅清自然不怎么相信，但是傅清想到两个人的积蓄还不够市中心房子的首付，也开始动摇了，到最后，他终于想借着赵森打了徐小慧的由头来找赵森，打探他的口风。
　　“不用多说，你是想问你该给我多少钱是吧？你应该可怜可怜我这个刚丢掉工作的人。八十万！你给我八十万好了，你工作后的存款有几万块钱都是我帮你存着的，我会给你，凑个整数，算你有十万好了。”
　　傅清听了他的话，欲言又止，赵森见了，笑着说：
　　“可不能少了，除去你的十万，你就只用给我七十万了。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花了多少钱、装修花了多少钱、家具又花了多少钱？这些你都是可以查到的，当然，我哪里也有□□，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赵森就要起身进房子去拿东西，刚迈出几步，他又走了回来，满脸失落的坐在了沙发上，苦笑说：
　　“我差点忘了，房产证早就被你拿走了，主动权现在在你的手上，你说个价吧。”
　　“不行！房子不能给他！”
　　为了赵森担心的老太太哪里睡得着，从傅清来到赵森同意让出房子，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对着赵森大声骂：
　　“傻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他不爱你了，你难道就要放弃一切吗？你不知道他已经变心了！”
　　还谈什么爱不爱？现在的赵森只觉得心脏快要撕开一般，他的手脚开始冰冷。幸好他刚才进去泡茶的时候吃了两颗药，不然现在肯定支持不下去。
　　看了一眼出神的赵森，老太太眼眶都湿了，她转向傅清低声说：
　　“我一直反对你们两个恋爱，一直都是，但是从来没有当面反对过，我错了！我不该希望你能给赵森这个笨蛋带来幸福，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算是求你，你在这时候说要房子，不等于是要他的命吗？再说，你要我们搬走，去哪里？”
　　直到老太太把话说完，傅清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
　　卸下伪装的面孔的赵森坐在客厅放声大哭起来。老太太见了，不知道如何去劝他，做在他的身边，抹着泪。她做到赵森身边，恨恨地瞪了一眼傅清，然后拍拍赵森肩膀说：
　　“傻孩子，你要是搬出去了，妈怎么办？我不想再受苦了。”
　　想了半天，傅清还是说了一句：
　　“阿姨，对不起。”
　　老太太不愿意听傅清说话，吼道：
　　“你出去，听到没有！滚！”
　　正当这时，门铃和敲门声又响起了。

作者有话说

　　写一点更一点……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