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有鬼》陈小文

4、第四章 疯女

　　“言希，你这是怎么了？从寺庙出来就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林言泽知道自己的弟弟从小就不喜欢寺庙，但像今天这般模样，倒也是第一次所见，不免有些担忧。

　　林言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道：“哦，没事，可能是中午的素菜太难吃了”

　　林言希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林言希从小到大都比别人心里放的事情要多，也更加小心行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哪怕与自己最亲的父母也没有。直到现在林言希都记得商小少爷的狗惨死的样子。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所有人都一样的平庸一样的普通的时候，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而一但出现一个异类的时候，这种平衡便会被打破。最终异类只有两种选择。一，足够强大到引领所有人；二，被所有人排除在外。

　　林言希刚学道士之术时，所有人都不理解，所有人都笑话他。因为家境的原因，明面上都和和气气，背地里却骂他不学无术。直到后来城中出现了一起连环暗杀悬疑事件，官府都束手无策，城中人心惶惶，林言希暗中出手帮官府一起搜查，最终查出真凶，解决了这起案件，人们才开始对他发生改观。

　　世人就是这样，当他看到你的价值时，他可以毫不吝啬的夸奖你，赞美你；而当他没有看到你的价值时，便可以随意的丢弃你，谩骂你。何况在他们眼中，你林言希就是个放弃了走宽宏大路而选择走泥泞小路的蠢货。

　　林言希看着窗外人来人去，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念慈大师说的那句话：他们创造了神，却又毁灭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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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嘈杂声打乱了林言希的思绪，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前方路好像堵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有个发疯的女人拦在路上。”

　　“走，过去看看”

　　一行人废了些力气才挤进来，因为正好是十字路口，路上行人，马车也多，前前后后围的水泄不通。一进来，林言希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萧公子。

　　扒开旁人硬是凑到了萧公子旁边，笑嘻嘻的说道：“萧公子，好巧啊，又见面了。”

　　萧颂显然也没意识到，居然碰到了林言希：“林公子，好巧。”不知想到了什么：“额……一品糕的糕点确实不错，多谢！”

　　“嗯？你去吃了，怎么样，还不错吧，这一品糕的糕点在我们这可是一绝”

　　“确实不错，很好吃！”

　　“话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路中央围了很多人，中间躺着一个女人，看样貌还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身上衣服松松垮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躺在地上一会哭一会笑，嘴里念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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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边人声嘈杂，大家都议论纷纷。

　　“诶，这女的我认识，就永南街那边王家木匠的女儿，今年上半年才结婚，夫妻两十分恩爱，家里一直相处和睦，也没什么仇人，但就在前几天她家丈夫和父亲离奇死亡了，重点是，这尸体放在家里，第二天莫名失踪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说是死相极其残忍，内脏都被挖空了，这要是我啊，估计也得疯过去。”

　　“下手如此狠毒，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而且为何要单单把内脏挖去。”

　　“谁知道呢，哎，可怜啊！”

　　林言希看了看地上哭闹的女子，又看了看同样盯着女子看的萧颂，悄悄凑过去，展开玉扇掩面，小声说道：“萧公子，你怎么看？”

　　萧颂睨了他一眼，不自然地往旁边退了半步，说道：“确实有蹊跷，但信息太少，不足以判断。”

　　林言希顺势往下：“那不知逍公子有没有这个兴致，与我一起去王府看看呢？”

　　“可以！”

　　林言希明显愣了一下，他原本只是试探性的问了问，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却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欣喜之余还有些赞赏。以往查案都是他与南风两人，毕竟这种血腥的场面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一阵嘈杂的马声传来。“让开，都让开，官府办案，所有人退后。”

　　趁着慌乱，林言希凑到萧颂旁边：“走，我带你去王府。”

　　林言泽眼看着自家弟弟就要拐跑别人，去趟这浑水，立马出手拦住：“言希，爹娘说了要回去的，我们还要一起进祠堂烧香的。”

　　“哥，爹要是问起来，就说我跟萧公子去吃酒。我保证晚上上香之前一定回来。南风，你也回去吧，不用跟着了。”

　　萧颂也遣散了随从，两人绕着街道兜兜转转，来到了永南街。此时正值申时，路上行人还很多，街上的商贩也还摆着摊，吆喝声也是一声比一声高。

　　王府刚好在永南街的路尽头，听街邻们说，这王府以前没有这么大的房子，王木头也就是这房子主人，原名叫王开石，因为是个木匠，人也憨厚老实，大家也就都叫他王木头。

　　他们家以前也就一方方正正的小府邸，因为王木头妻子死的早，只留下他和女儿两个人相依为命。王木头对女儿十分疼爱，待女儿快到待嫁之时，才寻思着把家里的府邸盖大点，这才有了现在看到的王府。

　　王木头的女儿王思思有个青梅竹马王路生，两人一起长大，早已情定终生。那少年从小是个孤儿，是王木头带女儿下乡出工时路边看到的，王思思看他可怜，便央求父亲留下他，继而取名王路生。之后王路生便留了下来，跟随王木头一起学木匠本事。

　　这不，刚好女儿也大了，到了待嫁之时。两人又情投意合，今年上半年便成婚了。谁成想这才结婚没一年，家里便出了这种事，王思思一夜之间没了丈夫和父亲，根本承受不住刺激，这才疯了。

　　两人来到王府门前，推门而入，院子里高高低低大大小小随处可见的木雕。有已经上好颜料和蜡的长桌长椅，也有刚雕刻完的木质雕花，飞鸟神兽。不得不说这王木头的手艺确实精湛，所有东西刻的栩栩如生，特别是院中央木桩上的一只白天鹅，连羽毛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远看倒真像一只活的天鹅。

　　“这王木头手艺也太好了吧！”林言希感叹道：“你看这羽毛，做工精细，栩栩如生啊。”

　　萧颂也看到了这只白天鹅，不过他好奇的是为何院子里会堆如此多的木雕？

　　“那王木头是个木匠，手艺人，自然会有人上门来做生意，摆一些做工精致彰显实力的木雕放在院子里，这样别人一眼便可看出他的功底，无可厚非！”

　　“可…为何这么多？”要说摆个几件，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这院子里随处可见的木雕，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

　　林言希沉思片刻：“或许，生前刚好接了份大单！”

　　两人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如果是生前接了份大单为何这王木头都出事有几日了，也没人来取货。难不成这人知晓王木头已死，不想要货了，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来讨要押金，着实说不过去。

　　一般这种做手艺活的，为了防止买家逃单，都会根据最终商品的价格先付一半的定金，剩下那一半等商品做成了再付。可听街坊说，这些天除了官府的人来过，再无其他人来。

　　难道前面的猜想都是错的，这满院子的木雕，真的只是王木头为了彰显实力而摆的吗？

　　萧颂走到白天鹅旁，指着白天鹅下的木桩，说道：“这为何会有个木桩？”

　　确实，整个院子除了这些随处可见的木雕，连棵树都没有。这唯一的一棵树，应该就是这木桩了。

　　林言希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这木桩，继而清晰了然:“这是香樟树，在我们这边大户人家，若生女婴，父母便会在家中庭院亲手栽一棵香樟树，女儿到了待嫁年龄的时候，十几年前的香樟树苗也长成了大树。媒婆在院外只要看到此树，便知到该家有待嫁的姑娘，便可来提亲。女儿出嫁时，家人要将树砍掉，做成两个大箱子，并放入丝绸，作为嫁妆，取“两厢厮守（两箱丝绸）”之意。所以，这木桩应该是王思思成婚之前砍掉香樟树留下的木桩。

　　没想到，这王木头家自取自嫁，倒也如此注重仪式。”

　　林言希随手摸摸了这木桩，突然愣住，这木桩边上居然有暗格。这暗格及其隐蔽，要不是他专门蹲下过去查看，估计也发现不了。林言希小心抽出暗格，暗格不大，方方正正的刚好契合在木桩里。

　　萧颂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暗格，拿出里面的东西，两人仔细看了看，里面是一张小纸条，纸条上面只简单记载了家中三人的生辰八字。

　　王开石，富康六十三年，正月一，生。

　　王路生，元康十九年，正月一，生。

　　王思思，元康二十一年，五月十八，生。

　　林言希看着上面的记载认真推算了下：“如果按照这个年份来看，今年是元康四十三年，王木头刚好四十八岁，王路生二十四岁，王思思二十二岁。而且，这王木头与王路生同为正月一出生，又刚好大了王路生两个轮回。”

　　“嗯，按属性来看他两同属性，都属猪。”萧颂看了纸条：“且都是正月一出生，同时遇害，被人挖去了内脏。”

　　“肯定有联系，得先找到尸体，不然无从下证。”

　　萧颂点头道：“嗯，王思思去哪了？”

　　“现在这会儿，应该在衙门，她在大街上闹事，官府派人给带回去了。”林言希说道：“咱们可以先去衙门看看。虽然她疯了，但不代表她不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