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桀骜少将军》遮雨木桃

30、第 30 章

　　衙门的位置离街市不远，秦芷瑜戴上帷帽，没让福叔驾车，直接带着桃柳步行过去了。

　　“姑娘，这就是您先前说的阿宝小女郎？”桃柳好奇地捏了捏她的苹果脸，得了小姑娘一个糯糯羞涩的笑，顿时两眼冒光，稀罕得紧。

　　“阿宝，你家住扬州哪儿呀？家中有几口人呀？平日里爱些……”她一路都在逗她，惹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街上新声巧笑，一片热闹，人群熙熙攘攘，罗绮飘香。

　　几辆拉着货物的牛车缓缓驶过，茶坊酒肆混着弦音，在两旁小贩的吆喝声中异常和谐。

　　突然，桃柳悄悄附耳对着秦芷瑜道：“姑娘，他还在后头跟着。”

　　桃柳对此人印象极深，长得人模狗样的，可惜却长了张嘴。

　　看着不甚聪明的样子，可实际精着呢！还手段了得，她们才来荆州多久呀，便把自家姑娘勾了去！

　　这要是让余嬷嬷知晓了……想起那张严肃的脸，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心中祈祷，舅老爷那封信送慢些，两人别撞上才好。

　　阿宝耳朵一竖，探出头去瞧了瞧，忙道：“那是神仙哥哥，是他从火里救了阿宝和姐姐哦！”

　　说着，朝后面挥了挥手，“神仙哥哥，快过来呀。”

　　神仙哥哥？救人？

　　桃柳未曾听姑娘说过这件事，乍一听还真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想拦住阿宝时，却为时已晚——

　　只见那少年大步上前，没脸没皮地黏在了她们后头。

　　贺青给了这肥团子一个赏识的眼神，算她有良心！他收回目光，清咳了一声。

　　秦芷瑜眼波微动，没出声，可脚步却渐渐慢下来了。

　　帷帽的轻纱在微风中荡漾，在他眼前荡荡悠悠。

　　贺青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也是相差无几的薄纱，周遭喧喧闹闹，风掀起轻纱的一角，露出了她耳垂下小巧怜人的一点小红痣。

　　在那一瞬，耳边确实安静了下来。

　　他忽地好奇心起，凑到那飘逸的轻纱边，小声问道：“你的两只耳朵都长着痣吗？”

　　明朗的声线蓦地下压，变得略显低沉稳重，可最后上扬的尾音却又带了丝少年气，热气酥酥麻麻地透过轻薄如蝉翼的纱，涌入她的脖颈，激起后背一片鸡皮疙瘩。

　　秦芷瑜身子一僵。

　　“啊！小老虎！”这时，阿宝叫喊着往一旁的布偶摊前跑去。

　　桃柳追上前拉过她，叫她仔细走路，小心牛车。

　　路上的行人依旧来来往往，时间仿佛仅仅只在两人之间静止了一般。

　　许久，秦芷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

　　“只有右侧耳垂才有。”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挪了一步，离他远了点。

　　心中却暗惊这人何时得了这些磨人的点子？她咬着下唇，探究地侧过头看他……

　　难道被他看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了，所以才想出这法子对付她？

　　可是一看他那张咧着嘴角的脸，又觉得不大像。

　　原来只有一个，少年暗道，一个好似更独特些，只是这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便溜跑了，到底是个少年人，很快，他的思绪又岔开了去。

　　“方才看见了没，我说过会罩着你，就一定会罩着你。”他自得扬起头颅，一副“须得夸奖夸奖”的表情。

　　秦芷瑜心下松了松，轻声应了一声，“多谢郎君。”

　　多谢？一句多谢怎么够！

　　贺青不满地撇嘴，瞧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目光，脚无意识地踢着那株辛苦从石板缝里钻出来却倒霉地长在了他脚底下的小草。

　　“你……你考虑得怎么样？”他努力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不甚在意的模样。

　　“考虑？”秦芷瑜一怔。

　　想了半天，才忽然记起他那晚对她说的话——“大不了我让我阿娘去你家提亲。”

　　再回想起他那几句负不负责的话，压下的委屈与闷气复又涌了上来，大不了？谁要他的大不了！

　　“你不会忘了吧？”贺青狐疑地望着她，可女郎的面容被帷帽遮着，看不真切。

　　他有些发急，险些伸手去掀那顶碍人的破帽。

　　“我怎会忘记郎君说过的话呢？”此处的日光被两旁的屋檐遮住了些，光线稍暗，秦芷瑜缓缓上前了两步，自然地走到那束从两家店铺缝隙间漏出的日光下。

　　这角度，光线恰好能洒在那件轻盈的水蓝色绫罗裙上。

　　只见少女袅袅婷婷地立在昏暗中唯一的亮处，乌黑顺滑的青丝垂在胸前，被光线照得柔和的纤弱身子因那一抹闪着的水蓝色而变得鲜活起来，飘渺，且灵动。

　　她自己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份美丽，柔软的声音似裹挟着无限愁思——

　　“郎君不必为此烦恼，责任本是为约束世人而制下的，郎君是为救我，迫不得已才与我有了接触，然你我二人心中坦荡，皆知未做出任何出格之事，郎君更无须谈对我负责了。”

　　“我知晓郎君是个好人，只是……倘若郎君只因抱了个仅见过几次面的女郎，便失去了一段好姻缘，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声音楚楚婉转，携着放手的怅然。

　　瞧着少年一副五雷轰顶的表情，帷帽下的嘴角轻勾。

　　她承认，自己不是个循规蹈矩好闺秀，小心思多不说，还很贪心，不仅想和他产生交集，更想让他喜欢上自己。

　　如今，她确实可以用“责任”绑住他，可那不是她想要的。

　　他须得分清楚何为喜欢，何为责任，就他那颗榆木脑袋，混淆在一起，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分得清，不下一剂猛药怎么行？

　　她才不想含含糊糊跟他过日子。

　　这般想着，她倒是真的感到了一丝忧愁，她望着仍然一副被雷劈中模样的少年，哀叹一声。

　　哪家郎君，会跟他一样长了个木头脑袋，如此不解风情？

　　贺青如遭雷劈。

　　他怔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恍恍惚惚地想，他这是，被拒绝了？

　　心中怅然若失，他有些艰涩，这……这回答他之前也预想过，她答应，有个婚约，也没甚大不了，他多罩一人便是；不答应，不答应反倒更好！自己没了束缚，更该松一口气狂笑几声……

　　然而，他如今连提个嘴角的心情都没了，更别逞狂笑了！

　　他望着浅笑的美丽少女，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分明只有几寸的距离，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够到她……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只是末了，又不信邪似的问了一句：“真不用？”

　　少女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贺青觉得心中的那股气更堵了，堵得他心口疼！

　　她不说话，他自顾生着闷气，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倒与热闹的街道显得格格不入。

　　“神仙哥哥。”

　　就在这时，阿宝从远处跑来，怀里抱了个布老虎，小胖手上还拿着两串糖葫芦。

　　她踮起脚，将糖葫芦塞进他的手里，挤眉弄眼道：“阿宝不怪你，阿宝知道你也喜欢吃糖葫芦，这个给你。”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贺青望着手里晶莹剔透的糖壳，犹豫一瞬，学着秦芷瑜方才的模样，伸手搓了把肥团子软乎的头发，“谢谢你。”

　　只是声音硬邦邦的。

　　秦芷瑜扭过头，憋笑。

　　总是硬着嘴，一副刀枪不入的铁桶模样，明明有时内心也会软塌塌的像羽毛似的。

　　突然，眼前伸过来一支红彤彤的糖葫芦，她转过头，却只见他刚毅的下颌。

　　“给你。”依旧冷着声音，“我不爱吃。”

　　爱喝蜂蜜水，也应当喜这些甜食，反正以后都不用每日去给她寻蜂蜜了，给根糖葫芦也没甚。

　　他想。

　　“快吃，吃完送你们回去。”他臭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