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夜》阿依达

6、惩罚

　　由于我和孜孜姐对客人的冒犯，我们都要接受惩罚。
　　就在我们还没离开休息室的时候，两个黑衣男子走进来，一个从沙发上抱起孜孜姐，一个拖起在地上的我，穿过走廊来到后院一片简陋的小黑屋子，打开一扇门，将我们两个放下。
　　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会怎样的时候，突然在左腿上被扎了一针。
　　“你们要干嘛，这是什么？”我慌张地问，但没有人回答我，他们关上门离开了。
　　“他们给我扎了什么？”我问孜孜姐。
　　她被放在地上，因为重心不稳没有坐住，仰躺在那里。这里虽然不脏，但地面是水泥的，很冷很硬。孜孜姐似乎已经放弃挣扎，微微张着嘴巴，两眼空洞地睁着。
　　我爬蹭到她身边，想抱起她放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被注射了不明液体的左腿突然又痛又麻起来，甚至开始抽搐，完全用不上力气，渐渐没了一点知觉，好像和右腿一样，是一条木头一般。
　　“不要啊，我的左腿，怎么也，不可能，不会的...”我努力捏掐自己的左腿，希望能感觉到一点知觉。
　　呃呃，呃呃，孜孜姐似乎在冲我说着什么，可惜我完全听不懂。
　　我还是挣扎着，拖着没有知觉的腿，把她举扶到床上，靠坐在枕头旁。
　　“我的左腿也被他们废了是么？”
　　孜孜姐摇头，我心里燃气一点希望。
　　“会恢复吗？”
　　她点点头，看来她也接受过此类的惩罚。
　　“要多久呢？”我忘记她只能回答是或否的问题了，赶忙又问“一两天吗？”
　　她点点头，我放心了一些，只要可以很快恢复，惩罚就惩罚吧。
　　“你的眼睛...也是惩罚吗？”我试探地问。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我突然很想去厕所，环顾四周，在房间里面有个小门，应该是卫生间了。
　　我的左腿毫无知觉，只能用两手爬行，也许在这里被惩罚的都是残疾人，所以地面被擦得很干净，可能他们也不想我们这些残废因为卫生问题而生病不能工作吧。
　　双腿都废掉还真是残忍啊，我几乎是精疲力尽才爬到卫生间门口的。里面有给残疾人准备的接排泄物的器皿和纸巾，我费了好大劲才把自己弄得舒服一点。
　　脱掉的木腿被我放在一边，反正我不能站起来了，这条假腿暂时也发挥不了作用。
　　连我这个双臂双手都灵活的人都如此艰难，孜孜姐没有四肢，还是个哑巴，平时怎么生活呢。
　　我费了好长时间才爬回床边，想爬到床上去，但实在没有力气了。
　　“姐姐，我上不去了，只能这样陪着你了。”
　　孜孜姐突然主动弄倒自己，然后用身体在床上摸索什么，碰到了被子，她拼命用牙齿咬住被子的一点，用脖子的力量向床边拖。
　　我知道她怕我在地上着凉，赶忙伸手去拉过被子，垫在地上。
　　“你以前也来过这种地方吧？”她点头，“经常来吗？”她又点头。
　　“你是骨癌失去手脚的吗？”她又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一定很痛苦吧？”她却出乎我意料地摇了摇头。
　　我很难和她做进一步的交流，我们就这样相守着，度过了一夜。
　　期间我帮助她去了一次卫生间，疲惫可想而知，她就是一个完全不能自己行动的物体，全靠我的双手来行动。
　　或许残废到她那样也就死心了，反正一切都不能自主，完全无助，干脆听天由命算了。
　　她皮肤雪白细腻，如果手脚完全，一定是个非常迷人的大美人。我想如果她四肢健全，即使是个哑巴也一定可以有很不错的生活。
　　可惜，她的臂骨，腿骨被完完全全地截断，肩关节和髋关节离断，该是多么严重的伤害啊，想不到她是怎么挺过来。
　　第二天，在我睡醒之前，突然听到一句“你好点了吗？”
　　我吓了一跳，睁开眼，看到孜孜姐已经恢复了视力，声音也的确是她发出的，那么轻柔动人。
　　“别害怕，他们给我喝了药，我不是哑巴，”她甩了甩长发，“谢谢你，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受罚。”
　　“他们为什么给你喝药，让你又哑又瞎呢？”
　　“因为那个客人，他喜欢哑巴服务者，所以要求弄哑我。眼睛是因为我那天不想陪客人，他们事先惩罚了我。”
　　“哦，是这样。”我试着动了动腿，还是毫无知觉，“怎么我的腿还是没知觉？”
　　“可能是用的剂量比较大，别怕。”
　　“这里没吃没喝，他们是想饿死我们吗？”
　　“不会的，通常关两天就会放我们出去了，你以后要小心了，你这只是初犯呢。”
　　“再犯会怎么样？惩罚会加重吗？”
　　“当然。”她幽幽地说，“去年因为有个男服务生喜欢上了我，也护着我几次，就...就被截去了唯一的一条腿，送去做工人了。”
　　我知道，幻夜有一些工人，也是残疾人，他们和我们不同，他们白天负责工作，清扫、修理、很多体力劳动。我也的确见过没有双腿的工人，在白天负责擦地板，或者在洗衣房洗衣服。
　　我并不担心做苦工，本来我也是洗碗的苦工，但不能接受被截去肢体。我没有右腿已经很惨了不是吗，怎么能再断腿少手。
　　“姐姐，你到底怎么成了这样的？”
　　她稍微动了动身体，让自己舒服一点，“唉，说来可能你不相信，我是为了一个人，一个我爱的男人，因为他喜欢残废女孩，我就努力成为她想要的样子，他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可我现在呢，还是要出来陪客人。”
　　“怎么，那个人喜欢你变成没手没脚的样子？”我吃惊地问。
　　“不是，最初他只是断了我双腿，后来我不够乖，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唉，这些不说比较好，你不要和外人说这些，你知道多了没什么好处。”
　　“那你一定很伤心吧，现在这样，你哪里也去不了。”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本来我就有自闭症，不喜欢陌生地方陌生人。成了残废，反而有理由不去外面，吃喝拉撒，我自己完全不用操心，也不能操心。你是特别的女孩，居然敢刚来就冒犯客人，都是因为我。”
　　“别说这个，看了别人被欺负，我也会这样的。他怎么能那么欺负你呢。”
　　“你刚来，见的少，比这过分的也有，还有客人让我帮他穿脱衣服、写字、自己吃面...什么样的都有，他们就是来看这个的，看我们这些残废做哪些很难做到或者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否则他们干嘛花大把银子来幻夜呢。”
　　我默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