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夜》阿依达

3、远行

　　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其实只是几件换洗衣服，我最重要的行李就是一双木拐杖，那是我赖以行动的根本，没有它我寸步难行。
　　先是搭王大伯侄子的车到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去A市的火车票，那里是省会城市，我想应该有我的一席之地，什么困难我都不怕，只要可以赚到钱给养母治病。
　　火车站脏乱且拥挤，我抱着拐杖和一个小帆布包在候车室等车。
　　一个只有一条手臂的乞丐沿路乞讨，看到我只有一条腿，他竟然停下来，把几块钱塞到我手里。我知道自己穿的也很破旧，和那个乞丐简直没什么分别，可他的这个行为，让我觉得陌生世界也很温暖。
　　数小时后，我已经架着拐杖，将我唯一的左脚踏在了繁华A市的土地上。
　　站在站前广场，我茫然无措，我不知自己该朝哪个方向迈步，就这样傻傻地站着。
　　突然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乡下来的？想当运动员吗？”他递了一张名片给我，上面写着A市残联附属体育学校教练胡大敏下面有一串手机号码。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来当运动员的，我需要赚钱谋生。
　　他把明天留给了我，并没有纠缠就走掉了，我觉得他至少不是一个坏人。

　　火车站旁边有个快餐店，我走过去，或许可以在那里找到一份零工，我身上的钱少得无法在这个城市生存一天。
　　老板听说我是来做工的，“别捣乱啊，你这一条腿怎么干活啊，我们要的是手脚麻利的，你的脚还少一只！走走走”
　　“洗碗，我可以洗碗，工钱不要紧，给吃给住就行”我几乎是乞求。
　　老板娘出来了“不怕苦吗，看你挺可怜的，一个人？”
　　“是的，我一个人，不怕苦，什么活都行。”
　　“说得轻巧，什么活儿都行？你把门口那筐菜给我抬屋里去看看。”
　　门口那一筐油菜，少说也有三四十斤吧，为了证明我能干活，我只有硬着头皮去搬了。我放下包袱和拐杖，单腿站在菜筐前，拎住菜筐的把手，用力向屋里抬出一小段距离，然后再单脚跳到菜筐里侧，重复一样的动作。
　　周围等车的人好些在围观我这个瘦弱的残废女孩干这样的体力活，老板娘挂不住面子，“行了行了，我这工钱可不高，你还是洗碗吧，那活儿坐在那里不动就能干了。”
　　我真高兴，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吃住了，先留下来再找机会吧。

　　洗碗的活儿非常辛苦，一天下来腰好像快断掉一样的疼。我咬牙坚持着，一干就是一个多月，拿到的几百块钱我留下必要的生活费，其余都寄给了王大伯托管。
　　“程欢，有人找。”一天我正在洗碗，突然工友叫我。
　　由于饭馆里空间狭小，我每次行动都很少拄拐，都是用左脚跳着移动。我单腿跳到门口，看到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盯着我，“你好，我们老板想问程小姐肯不肯到我们那里工作，如果有兴趣，可以到车里谈，薪水很优厚，并且你生活上会舒适很多。”
　　我跟着他单腿跳到一辆黑色轿车边，他打开车门示意我坐进去，因为我只有一条腿，所以我得先用力撑住车座椅，将身体勉强坐到座椅上，才将左腿拿进车里。
　　我没有什么害怕，自己如此残破不堪，还有什么好怕的呢，遇到坏人？我没有钱，又是个残废，坏人要我做什么。
　　没想到，我刚坐进车里，车子就兀自地开走了。
　　“带我去哪儿？”我这才有空看清旁边的男人。
　　“别怕，你会满意的，新工作，可比洗碗要好得多，你养母还等着钱治病不是吗？”
　　他竟然知道我的事情。
　　我拘束地和这个陌生男人坐在车子的后座，他不再开口，我也很安静。多了很久，车子在一处风景很优美的大宅子前面停下，好像电视里贵族的别墅一样。

　　“这里是我的幻夜，也是你新的工作场所，欢迎你。”
　　我下了车，茫然地站在这个美丽的建筑面前，它仿佛宫殿一般，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我想自己和它的缘分似乎是很早就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