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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出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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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意,宫外可有人在等你?”张语拂动琴弦,低声询问。苦练半年,她的琴技也很是能拿得出手了。
柳意沉吟了一下,还是说:“没有人在等奴婢。”
“那我放你出宫可好?”半年的师徒情分,我能回报你的便也只有这个。如今宫中宴时不奏乐,不设杂戏。不如把这些人统统放了出去。
柳意的眼睛一亮,“奴婢拜谢娘娘。”柳意本是罪籍,十五岁没入宫中为奴,于今已有九年。
张语是在后宫一处竹林,偶然听到凄清缠绵的琴音,随着乐者的手指拨动,张语跟着她沉浮于初时甜蜜酸涩的暗恋,两心相许时的喜悦,突如其来的变乱,劳燕分飞的苦痛。这样充满了感情的琴音加上乐者出神入化的技艺,让张语心醉神往。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奴婢打算在京师开馆授徒,教授琴技。以后,还可与弟子们说,当今张皇后还是你们的师姐呢。”
“你不去找那个人么?”在张语看来,二十四岁还是很年轻的。
“已经这么多年了,早已物是人非。谁少了谁就真的过不下去呢?奴婢幼时家中也曾煊赫一时,后来遭难没入宫中为奴,未婚夫婿避祸出家,于世事早已看淡。此生,便与琴为伴。奴婢这些年攒下些银子,也可以不必去依附男子过活。”
张语点点头,这样也不错,让小锦下去拿五百两白银给柳意,以做束脩。
“既然你要走了,我以一曲以谢教诲。”剽窃了弘一大师的《送别》,反复低吟。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觚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孤云一片雁声酸,
日暮塞烟寒。
伯劳东,飞燕西,
与君长别离。
把袂牵衣泪如雨,
此情谁与语。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尔后,张皇后遍览后宫名册,将入宫八年的宫人悉数放出。弘治皇帝不好声色,这些宫女在紫禁城中一年一年的蹉跎年华,渐渐老去,与其看着她们怨气与凄惶日盛。莫如早一年放还。即便有人有攀龙附凤之心,但天子不好声色,况天颜难睹,便也收拾细软起行。世言张后骄妒,不能容人。
也有部分老宫人,很年轻就入宫,家中已无他人,便安置在宫中养老,每月按品级发给钱粮。
众人离宫之日,张语便站在金水河旁,看着宫人络绎走出紫禁城。
“娘娘,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伤感?”小锦不解的问。
张语无语,这辈子她注定被黄金凤冠困在后位上了。
张语用手掌在身前做了个飞的姿势,“走吧,回去了。”
弘治元年五月,朱祐樘接到甘肃飞报,鞑靼部落的小王子又进犯兰州。他的心头一震,自己刚刚即位,就遇上外有狼烟的情况,稳定一下心神,“速传徐溥、马文升、王恕、刘键至文华殿见朕。”
鞑靼部落的小王子,早在宪宗时代,就几次进犯明朝边地,早已成为明朝心腹之患。今日攻这边,明日攻那边,弄得明朝疲惫不堪。
鞑靼犯边的消息在后宫引起了震动。经过土木堡之变后,宫里几乎是谈亲征色变。
太皇太后今日便召了朱祐樘去问,朱祐樘到时,见到祖母,嫡母,妻子都在。
“皇帝打算怎么处置?”太皇太后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臣孙听从左都御史马文升的建议,以都指挥使廖斌领兵出击,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之,待小王子迁徙他方,而后我军再安抚百姓军民,屯粮边关。”
太皇太后这才点头,昔日英宗被俘,放回后被代宗囚禁于北京八年,她与朱见深在宫中活得是如履薄冰。这时见皇帝没有亲征的打算才放下心来。
“皇帝遇事要多听听这些老臣的意见。”
“臣孙知道,朕久居宫中,外面的事知之不多,还必需多加历练。首先就要把这一帮忠直老臣用好。”
说实在的,朱祐樘未尝一丁点御驾亲征的心都没有。他也是少年郎,骨子里也有他的热血与冲动。但是,如今的大明吏治败坏,积弊不可胜数,是不容许他去亲征的。
朱祐樘起身要告辞离去,张语也站起来,走到他身旁。
“皇上要回去了么?如果,今日政事不忙的话,可不可以去臣妾宫中坐坐?”她背对着太皇太后的方向,状似娇羞的低下头,看着朱祐樘的鞋面。
座上的太皇太后笑眯眯的说:“小夫妻俩是要多聚聚。”
“厄,好吧。”
张语进宫已经一年多了,太皇太后等着抱曾孙,近日时常催促于她。实在是快要招架不住了。
一前一后的走出慈宁宫外,张语看到有个侍卫打扮的人靠上前来。
“皇上,都准备好了,陆大人的马车就在那边等着。”
朱祐樘点头“唔”了一声,转头正要对张语说什么,手上一紧,已被张语抓住。
“你、你是要出宫么?”满眼的激动,手上用劲,几乎就是掐在他手臂上。
“带、带我去!”
朱祐樘有点纳闷的看着近乎失态的张语,后者见他不应,急了,“不然,我就去皇祖母那里打你小报告。”豁出去了,什么端庄贤淑,跟可以出宫放风相比,都可以不要了。
“走吧。”谅她也不敢真的跑去告诉皇祖母,不过,看她如此激动,就带她走一躺吧。
“皇上,没准备皇后的替换衣服。”
张语忙说:“我什么衣服都可以穿,要不,余嘉跟我个子差不多。。”
余嘉在一旁瞪大眼睛,差很多好不好。
最后临时给张语找了一套比较合身点的衣裙。二人上马车去换衣服,张语解了几次领扣都解不开。见朱祐樘在车厢另一边看着他,想起余嘉不方便进来。于是问:“要我帮你吗?”
“不用。”
“哦。”张语大大方方的背过身继续解扣子,大家平常也不是盖棉被纯聊天的。
换好衣服,张语乐颠颠的转过头去。
“你记得换鞋哦,你的发绳也是明黄色的,取下来。”小说上写的,很多皇帝白龙鱼服就是因为这些细节被发现的。
朱祐樘正在系扣子,闻言说:“你时常溜出去?”
“没有。”以前有人身自由的。
张语过去,帮着他系扣子。所幸马车上准备得很充分。待到二人终于打理妥当,朱祐樘伸手扣车厢门,“走吧。”
张语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你你我我”半天了,又破功了。最近好不容易拉出的相敬如宾距离。
她打开帘子,吹着风。
一下子又坐了起来,这里,这里,就是这里。很多年后,她在这里喝过星巴克的咖啡。
朱祐樘见她又激动起来。只好把她拉回来,“别把头伸出去。”
“皇上,你怎么会想微服出宫去的?”“朕、厄,我是因为发现自己一直呆在宫里,对宫外的世界根本不了解。像甘肃那样远的地方没有办法,但京城还是可以出去看看的。”前几日在文华殿议事,才发现自己足不出宫门,了解的信息的确是不够的。今日把甘肃的事安排周全,便让人安排出宫的事。
张语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了解民生,与民同乐。臣妾也觉得自己对民间疾苦不甚了解,皇上以后出宫查访民情,都带上臣妾好不好?”
“你怎么又把称呼改过来了?露馅的话...”
张语忙摆手,“你出去后我怎么叫你呢?”
“你想怎么叫我?”
“厄,”张语想了想,试着叫了一声:“相公!”其实是想叫名字的,可是胆不够肥。
“嗯。”朱祐樘目光闪烁了一下。
“你就叫我阿语,好吧?”黄蓉的妈妈叫冯衡,黄药师叫她“阿衡”,让人觉得这名字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反正,这一世也没有别人叫她名字。
“阿语?好!”
出宫门的时候,好像交涉了几句。然后没人来开车门,他们就出去了。
“公子,夫人,到了。”
朱祐樘换了一身月牙白的锦服,下得车来,更是俊秀。
张语后知后觉的看着另一个锦服少年,“陆大人?”她可是看过无幽的书的。
“正是。”那少年抬手执礼。
“我就叫你陆公子好了。”张语笑笑,伸手握住朱祐樘的左手。看他转头看过来,“我怕会走丢。”
朱祐樘拉起她往前走。天色越来越沉,街上人却越发拥挤起来,简直人山人海。手上还拉着个东张西望,问东问西的张语。
“随玉,为什么街上会有这么多人?”
“公子,今日没有宵禁。大家都会玩到很晚才回家”
前面自有人拨开人流,供他们行走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