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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暗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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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打开门.
妈你在家呀,我嘟哝着,先给她来一个热情的拥抱。
“辛苦了,妈。”我上前亲热地抱着她的胳膊,就差撒娇撒到她老人家怀里去。
“站直,站直,别趴下。”妈妈说。
怎么我听着她象跟小狗狗说话呢。
“绵绵啊,你今天才是最辛苦的人,玩得辛苦不是吗?”
我吓一跳,听声音来者不善呵,赶紧正襟危坐地,一脸凝重:“妈,向您报告,我今天去图书馆看到一份重要的资料。”
老妈静静地等我的下文。
“报告说,经常生气的女人与和颜悦色的女人谁更耐老?”我以牙防组专家口吻说:“全球近百位业内人仕论证,女人永葆青春的唯一方法,是轻轻松松,不禁紧绷。”说完我干笑一声.
“妈,你不苟言笑的模样是不错啦,再轻松一些就好了。”
“是么?”老妈不负期待嫣然一笑,接着一声咆哮:“绵绵下午你为什么没有去上补习?”
呃,我居然忘了有补习这么一回事,糟啦!我的间歇性失忆发作。我一脸无辜地望着老妈的脸,
“不要说你忘了啊,你比你妈的年纪还大吗?”老妈说着说着怒火越烧越旺,我四处寻找我的护身符,小姨关键时候你就掉链子,看看老妈频临爆发的边缘,我得一万个小心小心再小心啊。
撒娇地吊在她老人家的脖子上晃来晃去讨饶,大概是行不通啦,心里只求老妈不要借机爆发对我积累已久的不满情绪,我吃不消的。
妈妈开始N次数落再数落,我神志飘忽。(不行了---顶不住,求她喝口水再继续)
妈说:小孩养你这么大也该懂点事了。
我挖耳朵疑心听错。
我说:妈,应该是妈妈养你这么大或者养到这么大的小孩也该懂事了,对不对?
今时今日我终于为她老人家的一句话感动,拿出手帕来擦热泪。
“我明白了,妈妈——,”我充满感情地:“东南西北到现在都分不清,认不出蔷薇月季傻瓜一样的我,妈呀,这样的你生下的我当然不可能聪明,美貌与智慧,我能不能只选智慧,呜呜,人家要做精英,人家不要做花瓶啦。”
我在那边演,心里偷着乐,不用想也知道,妈此刻头上挂着黑线,脑子里有一排乌鸦,发生集体坠落事故。
“我—水大概开了,我忘了关水。”说着老妈一闪身人已不见。
我面对变空阔的客厅得意地笑。
小姨隐匿在客厅一角朝我竖拇指肃然起敬,那个怎么说——黄河之水泛啊泛滥啊滥的,代表人物不就指的是我小绵子之类的么,哈哈。
夜静了,我换上粉色的睡衣,躺在床上跟鱼籽酱煲电话。
“你在你亲戚家住得习惯么?”
“还不错,他们对我都好,环境也很好,绵绵你到家晚了没有被你妈妈---。”
他是有二郎神的第三只眼吗?怎么一猜准中。
“不会呀,你不是知道我妈妈她温柔,善良,大方----。”
“哦,我差点忘了你说过你妈妈温柔善良大方,是闲妻凉母,事业与家庭混合型,这么民主的妈妈是不会罚孩子-----。”
呃,是我说的吗?我以前老说大话,都说过头了。
“绵绵,我很羡慕你。”俞子浩在电话里咕哝。
“羡慕什么呀,我只有一个老妈,而你有爸有妈,我羡慕你还来不及。”我自嘲地说。
俞子浩沉默中,隔一会儿他才问我另一个问题:“绵绵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愿望?有啊有啊,我头点得如啄米的小鸡,“我有多得不得了的愿望,不知从哪儿开始讲,等我二十岁后,首先要做的事独立,最好借上大学的机会去另一个城市学习,生活;看很多风景,听很多声音,吃好吃的美食,跟可爱的人交朋友。”
俞子浩扑哧笑出声:“你还真贪心,天下好吃的好玩的全被你独占了。”
嘿嘿,要我惭愧吗?我没心没肺笑笑。
“你还跟以前一样喜欢睡觉前听着谈话声睡么?”
“嗯,我忘不了六岁前的一段时光,每晚听着爸和妈交谈的声音入睡,听他们喋喋不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在一晚上说完,你知道,我多么迷恋他们谈话的声音吗?在爸去世后,我才发现,从此听不到亲爱的人的声音,像每个晚上月亮走失,——我失去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将心里的话第一次吐露给别人听,我还真的不是很习惯,觉得有点矫情。
于是我转移话题,“我讲个笑话你听,听过后你也讲一个,不是笑话,恐怖故事也行。”
“俞子浩,你对咱们的语文老师有印象吧?——就是罚我抄写诗的那位,有一次,老师叫我跟另一个女生去他办公室,去了之后,这位先生没有说明要我们做什么,却自顾自冲泡咖啡,等他住到位置上的时候,他没留意绊了一跤,哈哈,是在我们两个女生面前哦,这不是最好笑的,最好笑的是他人扑在地上,手里高高举着他那杯咖啡,听他搞笑地说:还好!还好!咖啡没泼掉,得了一个安慰奖哦!”
“怎么样,好笑吧?到你啦,讲一个最最恐怖的才行。”
俞子浩想了一会儿说:“我要的故事很短,是不是恐怖我不知道,但是真的很担心吓到你——绵绵。”
我就不信咯,至今为止,令我害怕的恐怖故事还没有出现,难道最近有什么新作出炉?真的假的,我先听听看再评价。
“我的故事只有一句话。”俞子浩买起关子。
你到是讲啊,我急。
“未来二十岁的我成了一个的单身爸爸。”
我一听哈哈大笑,你那哪是恐怖故事,是笑话才对,我因由他一句话禁不住幻想连篇。
——抱着婴儿的俞子浩,他自己都还象个大baby,头带蝴蝶结,吸奶嘴哄宝贝;
——推着婴儿车的俞子浩,在超市买奶粉,尿不湿的伟大爸爸形象;
——去学校时的俞子浩,身上背着娃娃,手捧书本,放学铃声响了他发现背错了别人的书包,急急回教室里找娃娃。
我忍俊不禁地直揉肚子,不行啦,咱小姨冷笑话女王宝座得让贤咯。
俞子浩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他是怎么做到的,幽默之中不失冷静,还这么的一板一眼,他是故意嘲笑我的理解能力?
“我知道了,是等我称赞你吧,好啦,这个故事很有悬念,你都可以当作家呢!”
“古怪的一个故事,你当是笑话听也对,绵绵你有过这样的举动吗?每个人对自己都是熟悉的,头发,身体,面貌,从手指到脚趾,有时看着竟中的自己,幻想未来的模样,二十岁,三十岁,揣摩成长中的那张脸的变化,脸上会出现什么样子的皱纹,成熟后的打扮,我会拥有什么样的表情,勾勒了一副又一副图象,却没有一副是自己喜欢的模样,这时候,你该怎么办?”
太深奥了,你的问题我无发回答,只得含含糊糊应声道,嗯。
俞子浩误会我困倦,停顿半响试探着喊我的名字:绵绵,绵绵---。
我感觉他有什么话讲,却又逃避。果然,我听到他长长叹息,声音里的落魄与失意不象十六七岁的少年,而是历经沧桑的中年。
“你已睡了么?”他再次试探地问,我咬紧了牙,铁了心地不回答,心跳飞快,连自己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
电话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也是无比干涩。“其实,刚才我说的是我的梦想——做个单亲爸爸。”
“家,是我最害怕的地方,可是,我的愿望竟是想做孩子的爸爸,好好教导它,好好陪伴它,爱它所爱想它所想,照顾它的成长,被照顾的人该是多么幸福。绵绵呀,有许多许多这样的孩子,缺少的正是这种幸福,让它不用忍受孤独过寂寞的日子,这是能让我幸福的愿望。绵绵,你知道我最喜欢看什么吗?我最喜欢看到黄昏别人回家的背影,那些背影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归属,一个肯接纳你,拥抱你的地方,会在任何时刻为你敞开大门----绵绵,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大门一直对我紧闭着?为什么,既然不能爱孩子却要把他生下,为什么----?”
他的声音包含悲伤和痛苦,我听着听着,先是无声啜泣,最后竟是忍不住,抽泣着打呃,俞子浩在电话那头听得分清,电话里面声音突然静止,不到一秒时间,他断掉了联系。
喂,喂喂,电话这边的我不死心地跟他说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要说的是这一句。
俞子浩?俞子浩!我对你充满疑问和惊叹,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俞子浩,不是别的什么人,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的你似你,却又不是以前我认识的你。
你好象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作为你的朋友,我不能忽略这个问题,你真的过得很好吗?如此悲观失望的你隐藏在刚刚你说过的每个字每句话里,我不是傻子,当然能分辨,因为我呀,是个对别人声音非常敏感的人,如果你还相信我,你就应该告诉我。
有铃声在响过后,隔了一会儿,它又继续。
我迷迷糊糊摸电话,最后在枕头底下摸出,我按了接听键侧耳趴过去听,
“谁呀,大清早的?”
“什么大清早,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我勉强睁开眼睛一瞧,我的妈妈咪呀,已经靠近中午,我们家的移花宫大宫主二宫主,居然对我放任自流,有阴谋啊,我惊谔地推开房门四处打探,咦?家里谁都不在,重新拿电话,“你找我有事吗?”
是小艾打进来的,“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说吧,电话里说也一样。”其实我在等她嘴里对不起那三个字。
“你这丫头太没有意思,有必要跟好朋友计较这么多吗?想当初我对你----。”她说了半天尽是要我铭感于心,要我记得她力排众议,与校花朱丽为敌,成为站在我这边的朋友。
对不起啦,真不敢相信这句话最后却是由我的嘴里说出,仿佛一直作错事的人是我。
“好吧,要去哪里——时间和地址?”
我答应她之后,她那厢笑声大得让我差点丢开电话。
“好孩子,这才是姐妹嘛,真希望你见到我之后不会要吃惊哦。”
诶?是有什么令我腿发抖的惊喜?回想游乐场那件事,我心有戚戚,再次感叹,朋友啊朋友你不曾让我好过过。
我的身边人群拥挤,我大声对小艾说,你干什么把我约到这地方来?
小艾听不清,我又说了一遍,很大声,小艾支着手掌终于听清楚。
难道这里不好吗?
不,我还是费劲地大声讲,不是不好,而是——简直太棒啦!
镭射光线与地上的波光灯照射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无法看清这里真实面貌,迪厅里的人群三三两两形成一族,也有甘于一人的独行侠,我紧张地抓紧小艾的手,期望她不要丢下我,独自迷失在狂热的舞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