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认识我爷爷》寒夜清漪

4、诡异

　　一刻钟后——

　　“就是这里了。”朱华说着指了指面前的半新建筑。

　　火逍抬头望了望。

　　半新建筑上空阴云笼罩，四溢而出的黑煞怨气缠绕住楼体，竟遮挡住这晚春的朝阳。这夸张的景象着实出乎火逍意料，他因而感到了一丝后悔：早知道刚才要价就再要高点的！

　　朱华自是不知火逍这心思，兀自给他做着解说：“应该就是最近几天吧。老有工人说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就是听得人心里发毛。早两天更是莫名其妙地所有供电装置全部失灵。这不，连机器都开不起来了。派人去修理，又说是线路没问题。总之奇怪得很。”

　　火逍眉头紧锁，盯着厂房有一茬没一茬地听朱华说着，忽然出声问了句：“有没有死人？”

　　朱华愣怔片刻，才回过味来，道：“没有。不过……我是听说有不少人失踪了。经理觉得是他们逃工，但我觉得这应该是跟这里的异常有关。”

　　火逍于是点点头，若有所思起来。

　　“我知道了。”火逍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又想到什么，回头同朱华道：“这地方很诡异，你最好离这里远点。也记得别随便闯进去，否则……”

　　递给朱华一个警告的眼神，火逍没再理会因此而冒起了冷汗的朱华，径自进入厂房内部。

　　再次评估了周遭环境的危险程度过后，火逍深吸口气以期平复那紧张的情绪。手里汗津津的，风吹过掌心有股凉意。定了定神，火逍皱眉深思良久，终于做出前往查探的决定。

　　建筑里弥漫着与它外表并不搭调的陈腐气息，与周遭破败景象搭配一处，不由得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心头隐隐发毛起来。空气中弥漫着阴冷湿气，若有若无的气流撩拨着皮肤表面敏感的神经，让火逍感觉到一丝寒冷。

　　气氛很是诡异，明明感受得到气流的涌动，却始终有种挥之不去的紧促感缠绕在火逍四周，甚至让他觉得空气浓稠得仿佛要凝固，令他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直到手机那短促的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才把他从这异样的状态中解救出来。火逍恍然回神，衬衣已被冷汗浸湿。他甩了甩头，眼下这情况让他有种很不妙的感觉。这里的情况，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要不要逃？

　　——不……

　　火逍在脸上抹了一把，内心深处那不服输的倔强忽然冒出来，暂时压下了他的理智，让他决定继续往前。

　　想要证明什么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划过。

　　一番挣扎，火逍这才想起之前收到的信息提示。

　　是个短信。发信人不详。

　　打开，里面蓦地跳出散发着强烈阴戾之气的两字——欢迎！

　　不寻常。

　　确实不寻常。手机在这栋楼里没有丁点信号，理论上说这条短信不可能被接收到。即使不考虑这个问题，那明显化成了怨灵向他袭来的短信已经足以表明——来者不善！

　　险险躲过直扑面门的怨灵，火逍反手一道火焰将之打散，旋即凝神四顾，同时心下思索：到底会是什么人发了这条短信？

　　什么人大约也不是那么重要，这显然是冲着他这条命来的！

　　正想着，脚下忽然剧烈抖动起来，继而便有地动天摇之感。火逍慌忙往四周看去，但见水泥石灰簌簌下落，墙体亦龟裂开来，一派楼房倒塌的架势！

　　火逍一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地震？

　　不……不对！

　　火逍稳了稳心神，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手腕微旋，须臾之间火逍两指间便多出一枚揉搓成团的符咒。

　　墙柱倒塌的轰鸣声入耳，火逍眼见着头顶的梁柱在重力影响下向他砸来而不躲。眼看那带着钢筋的水泥横梁就要砸中他脑袋，只见他手指一弹，符咒便往南面飞掷而去，重重打在周围那以肉眼无法看见的结界之上。

　　随着火逍口里那一声“破！”，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崩坏。崩塌的能量横扫蔓延，空间再度恢复来时平静，那砸向火逍的横梁也在这能量下细化成无数星屑，消失不见。

　　“果然……”火逍呢喃一声，如释重负。

　　那确实如他所想，是幻术。利用火逍那过于紧张的情绪，先以短信为饵，再用怨灵分散他注意力，从而让火逍因一时分神而中幻术。相当拙劣的手法，然而即使如此火逍这个半吊子也还是轻易上当了。

　　只他来不及气恼，四周突然就聚集起许多青色磷火。磷火之后，那虚空中传来一阵阵异动，转眼工夫就有青面獠牙、身形扭曲的怪物凝聚而出，虎视眈眈盯着他，伺机而动。

　　“青鬼？”火逍心下骇然，青鬼是灵异界中评定为危险程度A类的极恶鬼类，寻常委托中极为少见，除非是阴气极重、怨气极深之地，否则并不能见它们出没。而看它们数量之多……

　　——这地方究竟藏了些什么！

　　野兽的嘶吼在喉间滚动，青鬼们将他团团围住。却是按兵不动，似在等待着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

　　火逍见状亦是警觉地盯着它们，寻找着它们的破绽。

　　这样僵持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条短信的到来。在那短促的提示音响起过后，那些本应该等待火逍打开才能被展现的字符，竟从他手机中溢出，在半空中汇聚成显眼的一句话：

　　拿出点真本事来，我知道对付它们对你而言并不难。

　　若说之前火逍还只是疑惑，那么这条短信带给他的就只能是惊诧了。

　　这是个对他相当了解的人，他甚至知道一些被火逍刻意隐瞒的事。他对火逍的了解，让火逍感到了一丝恐惧：知己知彼，他已经先输了一层！

　　不过，这也提醒了火逍，目下情况危险程度，已经到了他能够解开那束缚在他身上枷锁的时候了！

　　使用正常情况下被禁止使用的、不属于九洲的法术！

　　正是他打算放开手脚之际，青鬼们也仿佛接到了攻击的指令，向着中央的火逍发动攻击。火逍连忙抬手防御，将右侧俯冲而来的青鬼挡下。瞥了眼近在手边的獠牙，火逍右手凝气，爆发的气流顿时将它震出十米开外，重重撞在支撑大楼的水泥柱上。

　　又是旋身躲过淬满阴毒之物的利爪，火逍一脚踢在正打算偷袭的青鬼面上，顺势将手掌往另一青鬼头上狠狠一按，借力飞弹而起，落地脱身。

　　终于有了片刻喘息之机，捏诀念咒。

　　“吾以天地师为名，化恶为尘。灭阵·绝！”

　　话音落下，有法阵自火逍脚下迅速展开，金色柔光自那向他袭来的青鬼身中快速漫过。只经历了片刻的动作滞留，那些青面獠牙的青鬼便迅速自内向外化作尘埃，连半点痕迹也不曾留下！

　　“呼……呼……”火逍在原处喘息起来，这个咒术比他想象中更消耗体力及灵力。但与之相匹配的是它那极好的清怪效果。

　　“平时果然应该勤加修行的。”火逍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再次确认了必须勤修苦炼这个事实。

　　还没等他喘匀气，更没给他充分反思的时间，他又接到了第三条短信：很好。你合格了。

　　这莫名其妙的短信，让火逍从心底生出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诡异、怪诞掺杂着强烈不安。而他直至此刻，依然无法得知这发送短信的人，究竟在打的什么主意！

　　气氛变得比之前还要诡异，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他恍然听到大楼深处传来风声，那被他藏在怀中的吊坠盒子蓦地弹开。火逍一怔，将它掏出。恍惚有东西触动到它，那嵌在盒底、形如月牙的玻璃碎片不安分地闪烁起光芒。

　　火逍见状大惊，慌忙捏诀布阵。吊坠出现这种情况，那就表明这附近正有十分危险之物向他靠近！

　　“固阵·壁！”

　　才将法阵布好，大楼深处便有一物以极快速度飞袭而来。

　　是枚墨黑古玉，泛着黑红光晕，裹夹在浓烈怨气与凶戾之中，笔直而来。即便有障碍物阻挡它也不知绕道，但凡它所接触之物或毁或销，无一幸免。

　　而火逍所在不巧恰在它路线之上，仓促间火逍也不及躲避，幸而提前设下阵法，尚可阻挡片刻。只它这能量之大、范围之广远超火逍想象，眼看着它冲破法术防御巨大的能量席卷而来，一时竟震得他头晕目眩、躯壳发麻。

　　恰是这千钧一发之际吊坠中闪出一道极亮的光，自行张开保护结界。

　　那墨黑古玉随即撞击在结界之上，碰撞间能量四溢而出，竟将厂房里数吨重的机械器材掀翻在地，落了个七零八落的下场。

　　然而，即便如此，这古玉也没能突破结界防御。非但如此，它甚至因冲击的力道而被结界强行弹开，不得不变更了路线，绕过火逍自窗外破出，消失无踪。

　　黑色灵鸟收拢翅膀，轻盈落在窗沿。漆黑的眼珠倒影出工厂内部破败的景象，以及火逍狼狈的身影。凝望片刻，它又扑棱了翅膀往天空飞去。

　　虚空中凝聚出个少年身影。他抬手，灵鸟顺势落在他臂上，发出意味不明的低鸣。脑袋不安分地乱转，它用爪子在少年臂上摩擦。
　　少年轻笑，在它背上抹了一把，一扬手，它又顺势飞往天空。

　　少年提唇，玩味地笑起来。

　　“天星镜的碎片？原本只是追寻蟠龙玉下落，没想到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火逍……这个人看样子有必要调查一下。”

　　打定主意，少年一转身，又消失在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