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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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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大手扣住穹绵的脑袋,另手揽在她腰枝上,
跌下去时,
底下是松软的触感,
脑袋被这么一磕,
穹绵被磕得彻底醒了神,虽然不疼,但身上的重量却压得她很疼。
她抬手杵在男人脸上,身子稍抬,用力把他往旁边推了那么一下,
宗清没太逆着她,侧过身,顺着这股轻飘猫挠的力道,缓慢地歪了歪身子,
向下栽了过去,
臂肘收力,
他倒下的瞬间,穹绵就被人翻了个身,天旋地转后,她猝不及坐在他身上,
毛绒脑袋挤在他胸前。
她微微撑起身子,
丝发轻悠悠划在男人脸上,佛出了点痒意,宗清卷了那撮散在他脸上的软丝,
绕在指间缠了缠。
“宗郎...”安稳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拧巴着一张严肃小脸,斥责他道:“你知道方才有多凶险吗?若稍一不注意,你破窗掉出去怎么办?”
宗清提眼看向她,默不作声,手指在她那撮头发上又缠了一圈,
其实不至于,銮车毕竟是仙物,再怎么不济,行在雾里云空中时,若无灵力注入,任你如何撕扯,门窗也是扯不开的。
但穹绵怕男人一直这般胆大妄为行事,变故意托大说重了两分,想要吓唬吓唬他。
男人松了那撮绕在指间的丝发,动动小指,紫戒暗芒在他手上一闪而过,
他迟缓又慢吞吞地抬起手,捂在脸上,遮掩住大半张脸的表情,
少顷后,喉珠滚动,他从鼻腔里闷发出一声淡淡“嗯”的气音,
看着可怜兮兮,似是被吓坏了般。
看着他这幅委屈的模样,
穹绵抿了抿唇,半晌,无奈地弯身凑上前去,
轻轻扯掉他掩住脸的手:“我不是在怪你的意思,只是你身子孱弱,要更加小心地爱护些才好。”
男人的眼珠又黑又深,深凝了她半晌,才低头敛眉颤儿了下睫毛,
臂肘揽在她腰枝上,把她整个都往上兜了兜,翻身又将她压下去,
他迟钝地舔了舔唇,闷声说:“知道了。”
“下次我会注意的。”他的嗓音又低又沉,带了点委怜的哑,“方才不知怎的就没了力气,心里慌慌张张的就把你拽了下来,绵儿,为夫不是故意的。”
他眼眶泛了点红,零星两点映在瞳仁里,盛满了无尽的懊悔与自责。
穹绵的心肠,一下就软塌了下去,
方才跌下来时,松散束在男人头顶的那根簪不知掉去了何处,
穹绵伸手替他拢了拢头发,道:“无碍,你不用自恼,但下次不可再如此鲁莽行事了。”
说完,她推了推他:“起身了,莫要压着我,我去找找那支簪。”
总不能一直散着头发,
“我...浑身使不上力,手腕还撑不起身子...”说到这,他顿了顿,犹豫地道,“绵儿,能不能让为夫缓缓力气再起身?”
“......”
穹绵狐疑地盯着他的手腕子,刚刚箍在她腰上的力道,蛮横又紧实,她想稍抬起一下身子都有些费劲......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
他抬起手腕挪至她眼前,耳畔忽地不好意思泛起了红,“都是为夫的不是,方才跌下来时忧心夫人磕到哪儿,一时情急就将夫人护在了怀里......”
“......”
就是她给压的,给他压虚了。
穹绵呼吸滞了滞,垂下眸子对上他的视线,
惶惶不安又忐忑着,
像是很怕她发火一般,眼神一直恍惚地散在别处,不敢看她。
看到他这般小心地模样,
穹绵下意识握住了那只孱弱手腕,收在掌心里按捏着。
似是怕她察觉,他低低垂下头轻呼了一口气,提起来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手腕子却柔顺地搁在她手里,
宗清稍侧了下身子,埋进她的颈间,低喃道
“娘子我有些倦累了,想歇息一会。”
“睡吧。”穹绵给他捏着手腕子,提了提眼答他,
脖颈子里浸满了他的呼气声,穹绵不舒服地朝后退了退,离远了这个黏人大狗狗,
不稍片刻,
狗脑袋偏回了她脖颈子里,
穹绵捏了捏他手腕,歪了下身子,
几乎瞬间,
狗脑袋就又枕了回来,
“......”
穹绵低头看了看他阖目的睫羽,
既长又卷翘,睡熟时,睫毛偶尔会不安分地颤两下,
她安静地看了一会,默了默,
算了,还是让他好好睡吧。
身下的薄膜里注满了霞水,霞水里不知装了什么,有些金闪流沙起伏滚动,
暖煦温起缓缓升腾,穹绵眼皮一时也搭了下来,意识沉沉,渐渐跟着困倦地、无意识地阖上眼睛。
呼吸平缓,
宗清动了动手指,睁开眼,拇指摩挲了下他唇尾的褶皱,
浮在空中轻抬了下手,榻上的衾被就缓缓地飘了过来,盖在了女人的身上。
他两指擦了一下身下的霞水薄床,眼里划过一抹惋惜,
要是能在这上面来那么一回,宗清舔了舔唇,啧笑了声,
他起码能歇个几十年,不用再费劲给她找补了。
可惜了,
这女人显然不会同意跟他在这来那么一场的,方才不过就探了探她的意思,
就跟他上纲上线的。
宗清摁着头侧,披袍坐起身,本就散穿的袍子,随着他的动作敞得更开,窄腰纹理清晰可见,
他随手扯了那么一下,拢回了些衣襟,就不再管它了,
提眼扫了扫四周,宗清忽地轻笑了一声,于此来了以后,几乎所有心神他投在了女人身上,
现在他才发现,这銮车还挺有意思的,堪称十八般武艺样样精全了。
拉开一道暗格,宗清两指夹起那东西睨了两眼,小巧袖珍的蓝皮书籍,半个手掌大小,上面写了六个大字,
————銮车使用指南,
这么个破车,还能酌出个使用指南来,宗清屈起指骨动了动,将那本小书碾碎散在手里。
留着也无用。
这车里到处都透着崭新的气味儿,
每一处暗格暗防,都能引着人浸在里面醉个天昏地暗,穷奢极欲着。
宗清提了提眉,余光分了几许目光瞥向正在熟睡的女人,
他略弓起身子倚在后面,摁了摁穴骨,竟升起了一股想要占为己有的念头,但他凡人之躯,确实麻烦了些。
倒不是看上了这么个能引人无餍贪婪的东西,只是凡是被他女人沾过碰过的,日后再拿去给别人用,
他心里怎么想怎么膈应。
更何况还是这么个穷奢极欲的物件。
宗清无意识地敲了敲设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那道暗槽,
细细碎地敲响,可能吵到了正睡得酣香的女人,
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声儿太小,没太听清楚,宗清不动声色地顶回那道暗格,
眉眼淡着返身回去,撑肘躺在她身侧,身子稍凑近了些,轻声道:“怎么了乖乖?”
回应他的,是一只柔软无骨的小手将他推远,
越来越远,
只要他稍往前近了那么一许,都会被她不开心地给推远,
宗清一退再退,直至脊背抵在椿木的硬板上时,他才轻提起眉梢,伸手去弹了下女人的鼻尖,
低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她睡得酣甜,鼻尖白里透着粉,可爱盈润的色泽蔓了周围一圈,
宗清面不改色地盯着她那圈小粉尖看了一会,半晌之后,他伸出指腹,去那摩挲地扫了一圈。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打了回来。
宗清搓了搓手背上那片被打出来的红印,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招她了。
他重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在她身侧躺下,不远不近,既招惹不到她,鼻息间还能萦着她身上那股子沁香。
阖上眼,宗清闭目养神着。
巴陵乌山那道秘境,是他引出来的,这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想法。
他把这道秘境引出来,目的也不是为了让穹绵历练,以她曾经的修为,除却他,这儿几乎没人会是她的对手,
历不历练,修不修行,其实意义都不是很大。
于他而言,出自私心是不想她再去修行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让穹绵再接触这些。
草泊村,是他给她的安乐窝,
想到这,
宗清冷笑嗤了一声,
他费尽心思给藏起来的心尖儿,就这么被那几个废料给拐到了修真界。
修真界又唤共生界,这还是女魔头身喜珠死陨落以后,他们自己给起的名儿。
大概是觉着他们一起抵御大敌,一起同生共死,仇同敌忾过,
起了个寓意好的名讳,讨个吉利。
穹绵不比旁人,她本就早已身死陨落,现在能稳住肉-体凡身在外行走,不过是靠着他跟在身边罢了。
没了他,没了那些他攥制出来的血丸,要不多久就会露出破绽,被人察觉。
放在外面终究是不安全,遂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但主要目的,不是忽而涌起想要再次给她藏起来的念头,
只要他跟着,不论明着还是暗着,她都出不了事。
宗清敛下情绪,摩挲了下挂在脖颈里的冰石坠,
这几日见不到母亲,
乖儿已经在他怀里哭晕了好几回,每次晕过去,都要好几日才能醒过来。
眼皮肿着,抽抽噎噎着小肥身子,每次搂着他脖颈子哭得撕心裂肺时,宗清都是不知所措的。
家里哪个哭,他都会下意识心都跟着狠狠颤一下,
白日乖儿吵着要娘亲,宗清是没办法带她来的,夜里带她过来,乖儿早就哭晕了过去。
无法,他只能想了个法子,引她出来,他得过明处,名正言顺地跟在她身边。
这是其二。
其三......
身旁传来一阵轻微响声,宗清不动声色地将冰石坠塞回去,
转了下视线,温声:“夫人不再歇会么?”
穹绵揉了揉脸,看他疑惑道,“你刚刚拿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