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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惠 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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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卢妃先走,刚出了门口,贺拔惠瑛突然超过卢妃,走到前面。卢妃一愣,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碧云见了,叫了一声“贺拔夫人”。惠瑛回头得意地问:“叫我吗?什么事呢?”见她故作不知,碧云更加窝火,卢妃按了按碧云的手,向她示意不要争吵。碧云只得忍气吞声。搀扶着惠瑛的桑枝不安地看了看卢妃,也只好随着贺拔惠瑛走掉。
“老天长眼的,看她能嚣张到几时。”碧云恨恨地说道。
“啊!”一声惨叫,刚下台阶的贺拔惠瑛整个身体向后仰倒,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躺倒在台阶上的贺拔惠瑛摁着后腰痛苦地呻吟不断,却又动弹不得。
卢妃最先反应过来,慌忙叫道:“快、快抬夫人回房!碧云去找大夫和稳婆来!”碧云得令转身就跑。在附近的下人闻声赶到,七手八脚地抬起贺拔惠瑛,贺拔惠瑛似乎想挣脱他们,却被死死抓住了四肢。
当贺拔惠瑛被抬走后,只剩下了卢妃在原地。卢妃回首,宋太妃站在门内,凌厉的目光直打在她的身上。卢妃平静地再次屈膝行道别礼,不顾宋太妃冰棱一般扎向她的目光,径自走出了院子。
孝瓘捧着铜镜,对着镜中的脸发愣。忽然一只手夺去他手中的铜镜:“郎君、郎君,府里出大事了!”
孝瓘疑惑地看着乳母:“什么大事?”
“奴婢听说,王妃和贺拔夫人一起去见太妃,从太妃屋子出来的时候,贺拔夫人摔了一跤,似乎挺严重的,也许孩子保不住了。不但孩子可能保不住,连她的贱命怕都不保。”
“没了就没了吧。”孝瓘对这样的事没有什么兴趣,贺拔惠瑛和她孩子的死活好像跟他也没有太大关系,孝瓘唯一想到的是孝瑜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是否会暴跳如雷呢?
乳母小声说:“有人说,是王妃把她推倒的。”
“王妃?大嫂?”孝瓘蹙眉,“不可能。”
乳母点头:“奴婢也这么觉着。但要是那边的人向大郎君这般诉说,大郎君会不会轻信而错怪了王妃呢?”
孝瓘对着乳母眨了眨眼睛:“不会。”乳母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孝瓘别过脸。他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尽管大哥大嫂关系不是很好,但他直觉孝瑜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即使真的相信是卢妃推倒了贺拔惠瑛,孝瑜也不可能为此去责备她。
卢妃如同往常一样,在花厅教导蠕蠕公主所生的曜璐读书写字,绍信在她的身旁玩耍。碧云慌乱地从外边跑来,看见卢妃如此镇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了:“夫人,您还是想想那边的事吧。万一贺拔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大郎君追问起来,可怎么交代啊?”
“交代什么?她是自己跌倒的,还需要我替她告诉大郎君吗?”卢妃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反问。
碧云心烦意乱地在屋里踱了一阵:“那些长舌头的下人,都在传言说是夫人您把贺拔夫人推下台阶的呢。”
曜璐的笔渐渐停了下来,显然在听她们的对话。绍信的目光也在卢妃和碧云之间徘徊,他不大听得懂她们的对话,也许纯粹是看碧云紧张的样子觉得有趣。果然,他看了一会儿,开心地笑了起来,向卢妃身旁过去。卢妃不紧不慢地说:“他们闲得难受,就让他们找个话茬聊聊吧。”
碧云有些生气卢妃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但见到卢妃这样,觉得自己再紧张也不顶用,放弃了似的道:“这话要是传到太妃或者大郎君那里,可就麻烦了。”
“麻烦什么?”卢妃按下曜璐的脑袋,让她认真写字。
“夫人不怕太妃和大郎君怪罪?”
卢妃的脸色阴郁得连碧云都感到害怕:“她是太妃,我是王妃,怕她做什么?”碧云低头偷偷向后退了一点,连告辞也不敢说出口。卢妃看见,道:“你若觉得不安,就去看着她吧。”
碧云赶紧谢罪:“不、不,奴婢侍奉夫人多年,怎么能做这样有负夫人的事呢?”
卢妃轻笑:“怎么会是有负我呢?你是在代我尽责啊。嫡妻嫡母,怎么能不关照小妾和庶子呢?”听卢妃的口气,是要求自己去的。碧云只好答应退下。卢妃回过神来,发现曜璐正惊惶地盯着自己,于是笑道:“过两天是你九叔长广王的婚礼,曜璐姑娘寻常都不出门去,这回就跟我一起去吧。机会难得,让长辈们见见你,也让你自己开开眼界。”
虽然对卢妃的话不完全理解,但曜璐也听出了第一句的意思,怯怯答道:“是。”
“我也要去。”绍信依在卢妃的手边撒娇。
卢妃笑着用手划他的鼻梁:“绍信要去哪里呀?”
“嫂嫂要去哪里?绍信也想去。”绍信摇着卢妃的手不肯放。
“曜璎?”卢妃看向门外,曜璎微笑着点了下头。卢妃问道:“是大郎君回来了吗?”
曜璎点头:“大哥在你们屋子那边等你。”
卢妃站了起来说:“我这就去。曜璐,你自己在这里好好练习,我一会儿就回来检查哦。”一只手拉起了绍信。
看到卢妃似乎没怎么把贺拔惠瑛的事放在心上,曜璎也不由得替她担心:“大嫂,有人跟大哥说,是你把她推倒的呢。太妃好像相信了,起先还亲自来见大哥,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曜璎姑娘,你相信吗?”卢妃问。
曜璎摇头:“但是大哥和太妃——恐怕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呢。大哥若问起来,大嫂要怎么应对呢?有些事,是有口莫辩的,当时又没有其他的什么人见着。”在场的只有惠瑛身边伺候的两个婢女和卢妃的侍婢碧云,她们的供词谁都不会觉得可信,这样看来事情的真相好像永远也没有办法理清。
卢妃道:“他若要问,怎么问起,我便怎么答他。事实也就是那样,信与不信,全凭每个人自己,我也没有办法。但或许,他根本不会问起呢?”
这么大的事,孝瑜不可能不过问。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卢妃所说不无道理。曜璎讲不出什么理由,但是孝瑜的性格本来不容易捉摸,他对贺拔惠瑛的事好像一直都不太上心,这样想来,他不理会这事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