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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明 月(三) ...

  •   趁着天气还不太炎热,斛律光带着几个子侄到邺城郊外打猎。斛律光的老父亲斛律金曾经说:“我的儿子明月、丰乐用弓的技巧都不如我,这些孙儿又比不上明月和丰乐,我家必要衰落。”盛极而衰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斛律光没有多少看不开,但一点也不敢放松对子孙的教育。他在家中极具长者威严,一众子侄都十分敬畏他。

      斛律光的小儿子斛律钟不到十岁,连马都不能自己骑,下场逐鹿的只有斛律光的四子恒伽,其余都是跟随而来的亲友家的少年。

      斛律光共有五子,长子斛律武都就是义宁公主的驸马都尉,斛律武都步入仕途多年,留下斑斑劣迹,令斛律光失望之极。次子须达早亡,三子世雄碌碌无为。斛律光现今,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斛律恒伽和斛律钟。斛律钟年纪幼小,最得父亲疼爱。对斛律恒伽,斛律光则是极其严格地要求他,只希望他早日成材,担起一家重担。幸好斛律恒伽不负父亲的期望,少年老成,刻苦上进,骑术武艺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遥望十几匹骏马绝尘而去,斛律钟坐在胡人侍从的肩上朝远方呐喊:“四哥!四哥!”幼稚的举动引起一片笑声,斛律钟看了看父亲,见他摸着胡子对自己微笑,难堪地抱住侍从的头把脸藏起。

      两个时辰过去,少年们陆陆续续回来。斛律恒伽的马鞍上挂着一大串猎物,他的马刚停稳,小弟斛律钟就迫不及待地跑上去和侍从一起帮他卸下猎物,可惜好像只是越帮越忙。折腾好半天,才把猎物全部弄了下来。“嘿嘿,四哥,这么多人里你的收获是最多的!”斛律钟骄傲地喊道。

      弟弟的崇拜让斛律恒伽不好意思起来,他看了弟弟一眼,去跟父亲汇报。斛律光道:“不错,从猎物的数量看,比上次有所进步。”他对儿子的表现勉强觉得满意,可是脸上严肃得没有半丝笑意。

      “儿会再接再厉。”斛律恒伽习惯了父亲的这种称赞方式,也知道自己今天没有令父亲失望。他和父亲一样面无表情,但是声音有一点颤抖。

      “公主……”“哎呀!”婢女怔怔看着解忧慌乱地跑下台阶追着滚动的小球跑,一时竟然都忘了自己是要来说什么。

      小球是斛律钟落在厅堂里的,解忧今天看见就“借”来玩玩,要是弄不见了对斛律钟可不好交代。还好小球滚着滚着朝向了一堵墙,滚进了墙根的草丛里。解忧捡起球,偶然发现草丛中一条鲜艳光滑的长带子,好奇地伸手去捡,想不到手指一碰,“带子”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蛇!”恐怖的意念钻进解忧的脑子,解忧火速地往有人的地方奔跑,婢女们一阵忙乱惊叫逃窜,十几个人一下子消失得没踪没影。

      仆人面对着解忧怀疑的目光,不知道第几次解释:“公主殿下,真的没有蛇!”解忧不说话,不说话他们就只能继续找,可是整个府邸都已经翻了几遍,老鼠窝捣了不少,一只蛇也没见着。

      斛律夫人也开始劝道:“公主,会不会今天阳光太刺眼,你没看清楚?”

      解忧低着头好像在思考的样子,其实她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眼睛,只是斛律夫人都这么说了,她不得不这么装一下。片刻之后笃定地说:“没有看错。”

      斛律夫人只是笑笑:“我们这样翻天覆地倒也未必找的着它。不如等它自己再钻出来,再逮个正着,把它做了蛇羹给公主吃。”她显然是不想再陪这个媳妇折腾了,差不多是用膳的时间了,她只想赶快结束这件事。

      一看见斛律夫人站起来,解忧赶紧起身恭送。乳母挨近解忧悄声说道:“人家这是不耐烦了。姑娘你呀,不就是一条蛇吗?犯得着搞这么大动静?要是在自己家没什么,您现在是在婆家呢,这会儿惹得人家不高兴了。”

      “姊姊,那蛇有这么粗呢。”解忧两手的拇指和食指圈了一个手臂粗细的圈:“我也没让人去找夫人。不知道是谁告诉夫人的,也是夫人让人去捉蛇的。”

      “好好,姊姊又没说你不对。”看着解忧一脸的委屈,乳母赶紧劝解。

      祖珽走到门口了,看他磨磨蹭蹭的样子穆提婆都着急,亲自过去扶着他走到床上坐。陆令萱坐在另一张床上等着,祖珽故作糊涂地问:“郡君在何处啊?”

      “在这里。”陆令萱只要发出声音,祖珽就可以大致辨别出她的方向了。祖珽朝她作揖表示问候,反正他看不见,陆令萱也就没有回礼,直接问:“孝征可知道近来城中有什么不寻常的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是有,这种东西向来都骇人听闻。不知夫人您想问的是哪一件?”

      陆令萱冷哼了一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盲老公背上下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

      “哦,有所耳闻。”

      “你不是善解谶语吗?把它给我解一解。”坊间流言说斛律光要自立,“盲老公”、“饶舌老母”太容易联想了,陆令萱可不愿意让这种事发生。祖珽没有解释,只是重重叹了口气。陆令萱道:“我生命事小,主上事大。这等事,我们怎能坐视不理?”祖珽连连点头。

      陆令萱愤愤地骂道:“他斛律光是个什么东西,屡次教唆主上疏远我们母子,还有祖孝征你们一等贤臣,位高权重还不知足,想要唯我独尊!”斛律光的女儿纵然身为皇后,却因为不得宠爱在后宫中受到轻视,陆令萱这些年不断给高纬推荐美女,还劝立穆昭仪的儿子,早就得罪了她。前不久穆提婆向斛律光求取庶女被拒,连高纬赏赐穆提婆斛律光都要阻止,陆令萱自觉和斛律家的结怨已深,斛律光一旦得势,还有自己的容身之所才怪。

      陆令萱斜睨他:“孝征,你我现如今可都是别人的眼中钉。你足智多谋,给我出出主意,难道要叫我束手就擒吗?”

      “自然不能。”祖珽道:“这主意倒也不用我出。眼下不正是天赐良机?”陆令萱没有出声,祖珽知道她必然在疑惑:“‘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皇帝高家还坐着呢,难道要拱手让给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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