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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上 党(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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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大哥的气就跑出来了?这下连二哥都见不着了。”崔妃把笛子往案上一摆,曜璎立刻一副如获至宝的欣喜表情抱起来,打开囊将笛身一遍又一遍地摩挲,好像要确认它还是之前的那支笛子。崔妃看着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听在耳里的曜璎,无奈地叹了一声:“你要我去河南王府帮你拿东西,我还以为是要取衣服首饰,竟然就为了这一支笛子。”
“夫人,衣服改好了,是否要现在试穿?”
一直沉浸在重新拿到笛子的喜悦中的曜璎的眼神移了过来:“衣服?是要参加婚礼穿的吗?”
“嗯。之前就做好了,袖子嫌窄,让人重新改了一下。真是的,差点就赶不上婚礼了。”崔妃一边说话一边离开了席,到了婢女面前,回头对曜璎说:“你稍等一下,我穿上新衣给你看。”曜璎没有摇头,没有摇头就是点头了。崔妃满意地笑笑,和婢女走开了去。
越等越久,曜璎渐渐开始有点烦了,只好去想象那件新衣的复杂程度。崔妃终于走到她面前来,原来她不止换上了新衣,还重新梳了发髻,一头的珠翠绚丽非常,与她的一身礼服也十分相称。
崔妃的手臂微微抬起,袖子几乎落到地面。袖子和领口是黑色的镶边,细一看原来是深紫色,嵌着极少的几根银丝。上衣是浅紫色,借着光的折射显出奇特美丽的图案,外穿花纹繁复交错的半臂。崔妃的腰间先是扎上深棕色底子的宽腰带,在宽腰带之外在系一条杏色的细腰带,在正前方打成结——这种腰带的扎法曜璎是第一次见,不过她知道在南朝这种扎法颇为流行。裙子是墨绿色的,裙上的飘带是同样墨绿的纱,崔妃静止不动的时候,并不容易看出来。
曜璎淡淡一笑,崔妃的这一身打扮,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总归是好看的。崔妃爱好尝试各种各样的色彩,而曜璎偏好素净的颜色,几乎一半的衣服都是白色。曜璎垂头去摆弄笛子,实际上心不在焉。
站在她面前等待她点评的崔妃静静立了半晌,撇撇嘴转身走掉。
依旧是青庐,依旧是一路铺到青庐中的毡席,依旧是熙熙攘攘宾客满堂。不同的是新妇头上盖下的一块大方巾把新妇的面容几乎全部藏在了幕后,使宾客们对新妇的容貌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当新妇一路踏在毡席上走向新房,一群淘气的小孩一路跟着跑,时不时挤到新妇身边,偏过脑袋试图探看藏在方巾下的容颜。
虽然看不见面容,新妇的一举一动都大方得体,甚至迈出的每一个步子的大小和速度都一模一样,裙上飘带随着步履的移动轻扬,自然不突兀,腰间垂挂的环佩也稳稳当当地悬着,举步之中甚至没有发出声响。这一些便引得在场的宾客赞不绝口。
长广王妃胡沐华把之前一直抱在怀里逗弄的弘节还给卢妃,撩起裙子挤进人群里。长广王高湛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看着胡沐华挤进人群中,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容,好像等待看戏一样的表情。
看到长广王妃离席跑去看新妇,崔妃也坐不住了,对孝琬说:“你看绍信和仙姿在那边闹呢,怎么也没有人去照看?万一磕着碰着了可不好呢。”一边说话,一边已经离开了坐席加入了围观的人群。
卢妃望了一眼身边的孝瑜,得意的笑容显示他对自己的这个选择有多么满意和骄傲。曾经从孝瓘、孝琬等人的口中听闻一些,卢妃觉得自己无法想象那方巾之后的容颜是怎样的绝代风华。孝瑜和众人的交口称赞传进她的耳朵里突然令她厌烦,她握紧了手,她知道自己的这一种感情叫嫉妒。
而孝珩带着并不抗拒的表情完成了一切礼仪程序,自始至终竟没有半分的波澜。
“快挑开面巾吧,新妇也等急了呢。”这中年妇女好像自己嫁女儿一样乐得眉开眼笑。新房内没有其他的男子,却站了满屋子的女眷等着一睹新妇的芳容。孝珩没有什么不自然,抬手一拂,方巾随之翩然落地。
新妇的面容呈露,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间,然后是一片赞叹之声。半低着头的新妇双颊飘着红云,是妆容也是害羞的缘故。孝珩淡淡一笑,然而并不全部是欢喜。
“新人再喝了这杯酒,这才算是礼成。”孝珩将手伸向托盘,新妇的手也同样伸了出来,却在自己拿到酒杯前,就有另一只手把酒杯送到了她手中。新妇将酒杯接在手中,流转的眼波向孝珩脸上掠过,嫣红的唇角轻扬。
宾客和婢女识趣地拥出门外,房门也被婢女带上,欢声笑语向同一个方向远离,屋内屋外,很快都只剩下了一片安宁。
孝珩喝得半醉,眼睛泛红,手脚有些无力,但神智依然很清醒。新妇坐在他的身边,深垂着头不敢看他,烛光掩映之中的容貌确是所未见过的美好。
孝珩弯腰,新妇诧异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看清了他的动作之后收了回去。孝珩将两人系在一起的衣角解开,并且将扎过结的部分轻轻抚平。然后他坐直身,抬手将新妇头上的首饰一件件摘下,放在早已准备在几上的盒里。
当新妇绕在发髻上的最后一缕青丝落下在肩头,孝珩将要起身,新妇的手却按在了他的臂上。孝珩一怔,坐了回去。新妇抬起双臂,拔出孝珩头上的簪,摘下冠放置几上,又站起来动作轻缓地摘下他发髻上的玉饰。
新妇重新坐下之时,孝珩将她纤细的一双手握在手中:“你叫什么名字?”
新妇羞涩地含笑,可是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妾名秾辉。”
“你不必在我的面前自称‘妾’。”
新妇一笑,欢快的心情渲染得她的表情千娇百媚:“妾身斗胆问郎君的姓名。”
“我的姓名,你莫非不知?”新妇摇头。不是不知道,但她既然坚持要孝珩回答——“高孝珩。”
“往后妾身可以直唤郎君的名吗?”
孝珩点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