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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浮生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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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雾浓,一轮新月静静升在中天之上。黯淡静谧的夜空,浮过疏离朦胧的月色,更显清冷非常。
顾妍曦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低矮的窗户斜斜洒入黯淡的光亮。她神色失意地向窗户边走去,为什么还是那个虚无飘渺的梦,那个缠绕她几年的梦境,竟还是一样的凄凉,一样的哀伤。她依旧记得,梦中,那片荒凉的土地上,吹拂着有些干涩的风,她只身跪在那个似是战场的土地,不知道在寻找什么,更不知道在喊什么,直到掘开三尺黄沙,才看见那“熟悉”的盔甲,而她终是抱着那染血的盔甲,泪湿了满地。
熟悉而淡然的声音,在她身后悠悠地响起,她甚至听不清有人在说什么,而每当她蓦然回首看向那陌生男子,永远只是那抹淡黑的身影,再辨不清他的任何痕迹。
顾妍曦只是个从繁重的高中生活中解脱的毕业生,高考不是很令人满意,在炎热的夏季等待着通知书从遥远的地方寄来。
而今忆起那个惨淡飘渺的梦,心底不禁宽慰了许多。梦中之人,到底是她想弄明白的人。她究竟为何会梦见他,他们曾经又是在哪里见过,她在现实世界见过他么,为什么他明明如此地熟悉却又偏偏无法忆起?
想着那一系列的疑惑,她无意间竟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来。看着那碧泽圆润珠子闪现着幽幽的绿光,她不禁诧异:“这珠子果然会发光,难道一切是真的?”把玩着那神秘的珠子,顾妍曦不禁想起上星期和朋友从寺院归来时,她帮一位心底虔诚的老人捡起满地溅落的佛珠。那老人只是细细地看见她,半响才说:“佛珠断落,需得有缘人才能串起。原来你才是有缘人呵。”
顾妍曦捡起青白色的石板上散落的玉珠,不禁微微一愕:“有缘人,谁是有缘人,我不明白?”
那老人缓缓滚动着念珠,嘴里却念念有词,“是非因果,自有答案。”
她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枚硕大的玉珠放在顾妍曦的手里说:“年轻人,人生在世,冥冥之中总有定数。万事万物无非机缘巧合,你见它绽放光亮,便可去见你的有缘人。”说毕,对顾妍曦深意一笑,转身离开。离开时嘴里还振振有词,“浮生若梦定中现,方解前生后世缘。千年悲欢一长卷,沧桑阅尽已释然......”
...........
顾妍曦想起那一幕,看着手里泛光的玉珠,只是轻笑了一下,她将珠子轻轻地攥在手中,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哪有什么前生今世,无非是佛家编纂出来的故事。而那个人无非是他曾经在哪里见过罢。
她正想着,愈见得玉珠亮得越发的清幽,只忽然光影一闪,便坠入无边的黑暗,像是一道未知的气流,正将她带往一个全新的世界......
神情恍惚间,仿佛沉睡了一个世纪那样久远。顾妍曦睁开迷离的双眼,一缕灿烂暖意的阳光折射入眼帘。她微眯了眼睛,将右手挡置额前,不犹为一片古色古香的园林所怔住。
精巧华美的短亭,漆以胭脂般赤红的朱色,棱角分明的房檐,雕梁画栋,错落有致的图案,深深浅浅地铭刻在横梁上,一方端正的牌匾上的“禅妙”二字,似乎也平添了几分遒劲而娟秀的书写。远处,曲折幽静的回廊四周由一池碧水环绕,一排齐齐的房屋也无不彰显出古朴绝妙的诗意。
这里是哪儿,她到底来了什么地方,她穿越时空了吗?
远处香烟雾缭,有檀香的香味。这里难道是寺庙么?
平整而光滑的泥石板上,那枚碧绿色的玉珠依旧闪烁着淡淡的光亮,顾妍曦一把抓起珠子,就忍不住向四周走动。
穿过回廊时一个轻细的声音叫住她:“婉卿,你可是我的女儿,婉卿?”声音温和婉转
“谁是婉卿?”顾妍曦随便回了一句,待她缓缓回过身去,只见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的妇人由几个侍女随从,出现在她的身前。
那妇女衣饰华美,有些像唐代的服饰,却又比唐朝服饰更为保守些。高耸的云髻簪满了名贵的珠钗玉翠,两弯细如杨柳的眉梢,好如天边的新月。她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美丽而明亮的双目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许是那双晶亮的眼睛太过于像母亲的缘故,顾妍曦不禁上前走了几步:“你是谁?”
“我是你娘啊。”女子有些着急的答。
“你便是婉卿。”角落里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哪里走来一个一袭青衫的老妪,手里不断滚动着檀木的念珠。
顾妍曦看着那老妪熟悉的面容,不由记忆起曾经见过那位神秘的老人,她愣了一会才说:“你不是那天那位婆婆吗,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到这里?”
“正是我。”老妪微微一笑,显然是默许了顾妍曦的称呼,“尚且这是机缘,你与这里有七月的机缘。快随你娘回去罢。因果答案,日后你自将明白。”
“什么机缘,为什么我现在不能知道?”顾妍曦思绪已然完全昏乱,她除却知道自己穿越时空后叫顾婉卿之外,有关其他,却是一无所知。
“女儿,还不谢过师太,是她救过你一命啊。”年轻女子柔柔的声音传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向老妪略施一礼。
“还请姑娘原谅我不可说。”老妪的神态依旧慈祥而温和,顾妍曦看着她谦和的神情也只得胡乱地点点头。以此作罢。
老妪看了她一会,又说:“令爱虽是醒了,但过去的事难免会记不得,还请夫人为她解说才是。”
“嗯,谢过师太,只要我女儿醒了便好。卿儿,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我们走罢。”女子微微颔首,随即上前拉住顾妍曦,顾妍曦低声应了声“好”,示意答应,可心中却还是一片怅然。
不过才两天的光景,她便从一个十八岁的高中毕业生替代成一个未知朝代的官家小姐。前途茫茫,究竟有多少是她要面对的?
古道迟迟,马车行驶的轻快而平稳。
听娘亲说,顾婉卿是天启王朝一品大臣顾明德之女,因爷辈顾淮远履立次下汗马功劳,三代受封平远大将军,授先帝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贪吏”,在朝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天启有名望的八大家族之一。
而颜氏出生书香世家,顾婉卿亦是名扬京城的淑媛闺秀。因还愿普济寺,路遇劫匪,为一陌生男子所救。顾婉卿心生爱慕,欲与其私定终身,终遭爹娘反对。乃知一纸诏书,竟让顾婉卿与启朝十一皇子订立婚约,皇命难违,于是婉卿和男子才许下“千秋万世,永不分离。不愿同生,但愿同死”的海誓山盟,酿成共赴黄泉的凄凉悲剧。而这后事,却是在逼问婉卿的贴身丫鬟青琐嘴里才得知的。
“卿儿,自你养息之日,那些个王公贵族对你僭越之事有所耳闻。我们顾家,世代光耀,幸得皇上禁令此事,否则你教你爹如何收场啊?娘深知宫廷是非如云,人心险恶,本只愿你找户好人家,平平淡淡共度余生。可岂料得你还是要应安民天下而生啊!”颜氏一脸愁云惨淡,握紧了女儿的手,似乎无限悔恨。
“安民天下,娘,什么安民天下?娘的意思是我被皇上指婚了吗?”顾妍曦的心无端被扯了一下,方才听别人的故事 ,仿佛与自己无关,而今发现自己被古人指婚,她一时神情慌乱,却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不甘心,她决不甘心“我不要!”
“卿儿,你爹重兵在手,始终是皇上一大心患,若你不依从,我们顾家上上下下几十口性命,可就尽握在你手里了。”
“若是我不从呢,皇上究竟会如何治罪?”顾妍曦听及此,只觉前路一片茫然,和人成婚并非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她从没有想过,却是和一个完全陌生人,一个与自己毫无感情,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这瞬间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梦,她只不过还沉睡在梦里。
“死。那我们顾家上上下下亦只有一死!”
顾妍曦无力地瘫坐下来,瞬间,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置于她柔弱的双肩,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机缘让她要承担的吗?奈何选择为什么往往只是生死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