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年》予歌而已

2、第 2 章

　　“有什么事啊？”孟随扒着谢知城从他身后探出头询问。
　　江毓洲抬头看了他一眼，孟随做了一个在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缩回谢知城身后了。

　　下课了以后，班级里也没有那么吵闹，大部分同学都对纪漾这个中途转学来的学生有几分好奇，时不时自己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回头看他。
　　但是碍于他坐在江毓洲身边，他们也不是很敢去和纪漾搭话。
　　班级里除了谢知城和孟随，没有人敢去打扰江毓洲。
　　江毓洲平时话少，长相又带点儿攻击性，还总是面无表情的，怕他的人还是挺多的。

　　纪漾也发现了那些好奇的目光，无奈身边有个巍然不动的大佛，他只好冲那些视线的主人笑笑。
　　纪漾长得白净，此刻穿着校服更是显得十分乖巧。
　　几个大量他的同学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了视线。

　　S市的夏天很长，上午8点多还是热的很，早上的阳光比不上下午的毒辣，纪漾坐在靠窗的位置，能够清楚的看到窗外的树叶随着风微微晃动。

　　纪漾胳膊支在桌面上听江毓洲几个人聊天，没过多久，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他有点认床，昨晚很晚才睡着，刚合眼没几分钟，起床铃就打响了。

　　“你怎么还不去找老刘啊洲哥，下周你又要上主席台读检讨了。”孟随道。
　　江毓洲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身边传来“嘭”的一声，江毓洲转头看见纪漾苦哈哈的揉着自己的额头。
　　教室里不比寝室，只有几个电风扇吊在天花板上“呼呼”地转悠，纪漾额前的头发已经汗湿了，软趴趴的搭在额前。
　　纪漾对上江毓洲没有波动的眼神，莫名觉得江毓洲在嘲笑他。

　　“不是吧漾哥，你这样都能睡着。”孟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模样瞅着有些滑稽。
　　周围也似有似无的有几声低低的笑声。

　　“咳···昨晚没睡好。”纪漾揉了把自己的头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孟随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就被一个女生打断了。
　　“洲哥，那个，老刘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班长是个绑着高马尾的女生叫赵悦，性格比较爽朗，成绩也很好，管理能力也很强。
　　“不是吧班长，老刘这是来秋后算账了？”孟随舔了下自己干涩的嘴唇。

　　“也不一定就是算账吧，洲哥成绩这么好。”赵悦手里抱着报表道。
　　“这是啥啊？”孟随眼尖地将报表从赵悦手里抽出来，逐字逐句的念出上面的字，“秋季运动会···”

　　孟随的话音刚落，周围几个男生连忙窜过来，挨着孟随认真看表。
　　谢知城被几个男生挤开之后，眼睁睁看到了几个男生热泪盈眶。
　　谢知城：···
　　纪漾：···

　　赵悦拍开几个男生的手，将报表抽回来，“自己知道就行了。”她又转过头壮着胆子，朝江毓洲又催了一次。
　　江毓洲颔首之后，就迈开步子从教室往外走。

　　纪漾看着江毓洲的背影，感叹道，真是好长一双腿。
　　江毓洲闻言脚步一顿。

　　孟随和前面的同学打了个招呼，就开始给纪漾科普江毓洲的传奇历史。
　　江毓洲刚来云中的第一天就出名了，他不是从云中直升的，初中在乡镇的一所学校里，是中考的时候中途杀出来的一匹黑马。

　　云中高一新生军训完了，江毓洲才来报道，指关节还带着擦伤。
　　老师们对于成绩好的学生，总归是有一种放任感的，当时刘之问正在大礼堂慷慨激昂的致辞，门就突然被打开了。
　　大礼堂还没有翻新，江毓洲推门而入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刘之问的话也被打断了，他当即就拉下脸来看向了罪魁祸首。
　　“你是哪班的学生，叫什么，班主任是谁，不知道今天开学典礼吗？你为什么会迟到。”刘之问气急败坏的从台上走下来诘问道。
　　“一班江毓洲，班主任名字目前不知道，迟到是因为刚刚打完架。”

　　江毓洲清冷的声音不断回荡在空气中，大礼堂的学生听到他的话都佩服他是个汉子。
　　一班班主任叫段自清，据说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父亲是朱自清的迷弟，段自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性格和脾气都特别好。

　　开学典礼被迫打断，江毓洲被带到主任办公室，教导了一个下午。
　　那天以后，江毓洲这三个字在云中被传开了，中考状元江毓洲，是个不良少年。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曾经的中考状元江毓洲堕落了，第一次月考，江毓洲考了全校第一，教师和学生的脸被人打得“啪啪”响。
　　刘之问对他是又爱又恨。

　　孟随说完就感叹道，“洲哥真的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
　　谢知城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说道，“洲哥在刷题的时候，你在打游戏。”
　　纪漾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江毓洲这个人是真的神奇。

　　教导处，江毓洲直挺挺地站在刘之问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刘之问被他看得都快要心梗了，“江毓洲，上午去哪儿了。”
　　“睡觉了。”
　　刘之问听到他的回答一噎，一时不知道是该夸他诚实，还是要训斥他不把致辞当回事。

　　一时之间刘之问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两个人一坐一站，对视了很久，到最后刘之问实在是无奈，挥手让江毓洲滚，“行了行了，回去写检讨，行了行了，回去上课吧。”
　　刘之问脾气比较暴躁，但是也是真的为学生着想，那些毕业了十几年的学生也会回来看呀。

　　江毓洲朝刘之问颔首，转身打开门，孟随差点一头扎倒在地，他抬头朝江毓洲讨好的笑。
　　江毓洲还发现了装样子看天的新晋同桌纪漾，和靠墙装酷的谢知城。
　　一层楼都是教室办公室，安静的很，四个人相顾无言，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

　　最后还是纪漾轻咳了几嗓子，开口打破了尴尬。
　　“中午···吃什么啊···”话讲出来，纪漾就想打自己嘴巴，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破尬借口。
　　一提到吃的孟随就来劲儿了，“我们去三食堂！我听说最近出了什么新的菜色，他们说还挺好吃的！”
　　纪漾：···
　　果然，无论什么话题孟随肯定能接下去。

　　云中的跑操分为两个模式，春夏是做操，秋冬跑步，高一被分配在操场上，只有每周一的升旗仪式，几个年级才会一起到场。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一打，班里的同学都窸窸窣窣的往外走，只有江毓洲一个人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教室里就剩下江毓洲和纪漾了，刘之问会在操场门口逮迟到的学生，纪漾让谢知城和孟随先走。
　　窗帘被封吹的不住的飘扬，一半都从窗户飘出去了，风扇“呜呜”的转个不停。
　　纪漾坐在靠墙的位置，唯一的通道被江毓洲挡住了，他在叫醒江毓洲还是自己翻出去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了几秒钟，踩在自己的凳子上翻出去了。

　　江毓洲被他的动作吵醒了，不耐烦的抬头看他。
　　“那个···”纪漾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我去上操，你没醒，然后我···”
　　纪漾话还没讲完，江毓洲就趴下继续睡了。

　　纪漾哽了一下，只好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走出教室往操场跑。
　　纪漾的记性很好，昨天谢知城和孟随带着他逛了一圈，路他已经记得差不多了。

　　路上已经没有人了，纪漾紧赶慢赶还是被刘之问逮了个正着。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纪漾跑的脸颊通红，热气不断的往他的四肢流淌，温度热的快要把他烧着了。
　　“你是哪个年级的？”伴随着刘之问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健美操的配乐。

　　“高一的。”纪漾心里哀嚎，还有什么比第一次来新学校，做操迟到被抓更惨的吗。
　　“高一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刘之问瞪大了眼睛，明显是不相信纪漾的说辞。
　　“那个···我是转学生。”纪漾头顶被晒的发烫，心里也添了几分烦躁，以前他在学校也是从来不上操的，想着刚转学，不能太猖狂，怎么也没想到会有现在的局面。

　　段自清和旁边的老师在阴凉处聊天，顺便看着自己班的学生做操，转头就看到门口正被诘问的纪漾，低着头看着可怜兮兮的。
　　他连忙和旁边的老师说了声，打算走过去给纪漾解围。

　　“哎呀，刘主任，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刚刚可能是没找到路。”段自清用自己手里的扇子给刘之问边扇风便赔笑道。
　　纪漾接受到段自清的眼神，被迫承认自己找不到路。

　　楼上的江毓洲眯着眼看着远处几个人，扯了扯唇角，自己这小同桌，还挺有趣。
　　因为段自清的解围，纪漾虽然没有继续被刘之问训斥，但是被迫听了一个课件的云中简史，时不时还要回答刘之问的问题。

　　下操之后，刘之问已经笑眯眯的看着他了，纪漾考进来的成绩也不低，就是有一点点的偏科，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刘之问看着纪漾舒心多了，前头有一个江毓洲在，他每天都要被堵的心梗了，这下来了个又乖还守规矩的，真是舒坦。
　　刘之问晃着轻快的步伐回自己的办公室。

　　早在纪漾被堵住的时候，孟随就已经看见他了，眼睁睁的盯着段自清过去后，三个人其乐融融的在大太阳底下交谈了一整个课间。

　　下操之后，孟随没有等谢知城就直直往纪漾身旁跑过去。
　　“漾哥，老刘和你说什么了？我看你们聊了好久。”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纪漾就对江毓洲满腹怨念，刚刚江毓洲抬头的时候，他分明看到江毓洲的眼神了，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这得问问你洲哥了。”纪漾恨恨的磨自己的后槽牙。
　　孟随一脸茫然的看向谢知城，“为什么要洲哥啊，他又从来都不上操。”
　　谢知城往他脑袋敲了一记之后，也没回答他，拖着他往班级走。

　　“哎哎哎，你别拽我啊，谢知城！你腿长了不起是吧！”孟随一路上吵吵闹闹的，他嗓门又大，惹得路上的学生频频回头。
　　纪漾回到教室，就一巴掌拍在了江毓洲桌子上，顿时教室里都安静下来了。

　　“卧槽，纪漾勇士啊！”
　　“太强了，洲哥的桌子的都敢拍，还是已经睡着的洲哥。”
　　谢知城和孟随进班级就发现安静的不行，直到看到教室后面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江毓洲和纪漾，他俩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江毓洲这会儿是真的睡着了，他起床气很大，平时谢知城和孟随都不敢轻易叫他。
　　被人吵醒之后的江毓洲，气压低的不行，他抬头冷冷的看向纪漾。

　　纪漾拍人桌子以后就后悔了，当时他想靠墙，江毓洲也让了，今天也是他没有说自己要出去的。
　　“咳，让个位置。”
　　江毓洲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孟随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打人了，正准备上来劝劝，江毓洲就开口了，“不跳了？”

　　纪漾顿时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江毓洲也没太难为他，侧着身子给他让了个位置，他刚刚睡觉是侧着脸睡得，脸上有被压出来的红痕。
　　江毓洲的头发很短，露出来的额头精致饱满，他睡了一觉，额前有些汗珠。

　　“那个，你脸上有汗，还有···”纪漾指了下自己的侧脸，“这里红了。”
　　“有纸吗？”
　　原攸给纪漾书包里备了不少纸，他从书包里拿了一包出来递给江毓洲。

　　纪漾的手指细长，江毓洲接纸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蹭到了纪漾的，收回手的时候忍不住捻了一下自己的指尖。
　　“谢谢。”纪漾的纸上印着小黄人，江毓洲抽纸的动作一顿，纪漾显然也是发现了。
　　“我妈买的。”纪漾解释道。
　　江毓洲似是而非的点了下头。

　　原本以为会有修罗场的一班同学，被这个发展弄得晕头转向的，暗自感叹道，大佬的心思你别猜。
　　孟随和谢知城也发现了不同，换成别人，这怎么着“不死也残”，纪漾是怎么回事。
　　孟随摸下巴感叹道，“原来，这就是同桌的特权吗？”
　　谢知城拍了他后脑勺一下，“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