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吟游诗人》腐咲

2、寂寞心

　　生活很平静的继续着，刚开始上课时的不顺利慢慢的也被成烯化解了，很多同学便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话不多但是性格却很温柔的老师，一些女同学甚至会故意开成烯的玩笑，只是想看看他脸红时窘迫的样子，但这完全是没有恶意的。

　　班上的人在成烯的温情攻势下都软化了下来，但只有戴亦凛这个小插曲，还算有几分异样。

　　成烯是一个把所有人都会当好人对待的人，就算是别人欺负了他，自己心里受了委屈，但却也不会去斤斤计较个没完。他认为戴亦凛大概是表现欲望过于强烈了，他对自己的某些刻薄，其实也仅仅是想引起他人的注意。

　　而且，戴亦凛的英语水平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吹出来，的的确确是鸡蛋里挑不出骨头，每每陷入沉寂的课堂上，只因为那只高高举起的右手，才让成烯有了喘出一口气的感觉。

　　学习任务的沉重不仅压的成烯无法喘息，连学生的脸上都少了几分笑容，而戴亦凛却与众不同的天天嘻嘻哈哈，一种奇怪的交流方式在他们之间形成。课堂上时，往往只有两人一问一答，成烯甚至有时连教学思路都跟随着戴亦凛的反应。

　　可是到了课后，却没有了其他实质上的交叠。只是成烯偶尔注意到，在自己与他人对话时，角落方向总是有一股视线毫无预警的停留在自己身上。可是回头时，对方却转移了目光的焦点。

　　一晃就是几个星期，转眼间就到了黄金十一假期，成烯因为接到弟弟满是牢骚的电话，终于准备在当天就回乡下看望年事已高的母亲。

　　这次探亲他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因为母亲最想看到的，无外乎是一个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的自己。已经有小半年被心事，工作烦的焦头烂额，若是再不回去，成烯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

　　人因为年纪的增长，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膨胀的欲念，他们无所求，无所欲，早已单纯的像个孩子般，殷求着儿女哪怕多一分钟的关爱。

　　承载回家巴士的路由开始的坦荡笔直，渐渐变得泥泞起来，坐在车里的成烯甚至单凭感觉车身颠簸的程度，也知道离家已经不远了。

　　他随手打开了封闭的严严实实的窗户，探头道了车窗外，牟足了力气大力力呼吸了一口。新成长的青草野花混杂着气味甘纯的泥土，干净而不夹带异样的味道，清爽的就如同在大汗淋漓后喝下的一瓶冰镇橘子汁。

　　甜津津的空气香气，如同荔枝味蜂蜜入口时的浓郁而又不失清淡的适口感，就像绿茶泡开后那种淡淡的苦涩的甘甜，把记忆烙印在出现怀旧的心扉上。

　　闻久了城市的污浊空气的成烯，就因为一扇窗户的打开，而得到了许久未曾得到的愉悦，这种惬意是无法用文字表达的。即使光呼吸着这种乡下的味道，成烯的内心就以满足到不行。

　　如果让成烯拿安逸舒适的城市生活与这种不矫揉造作的自然做选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在离家最近的泊车处，成烯下了车，身上仅背了一个干瘪的小书包，轻装上阵的感觉让他很惬意。

　　可是当车子开走时，突然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正开得漫天灿烂的花椰菜菜地，繁盛的几乎要把那条回家的捷径围堵的严严实实。

　　“以前这里，似乎种的东西都是些黄瓜丝瓜什么的，怎么…?”

　　成烯小心翼翼的找一步路走上一步，心理却在暗自嘀咕不已，因为脚下的空间实在是太过有限，折腾了半天也没有走出多少米。

　　其实他大可大步踏过，但是脚下的这片绿油油的美丽让人不人破坏，自小就知道弄明耕作辛苦的他，自然没有勇气狠心踩踏在这些绿色生物上。

　　跋涉了数十分钟后，他终于在没有伤害一片树叶的情况下，成功的走了出来，成烯心里很是满足的拍了拍身上的泥泞。

　　路边的一块竖立着的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像是被搁置很久了一样，东倒西歪的没有了个模样，一些污渍掩盖了上面的红色油漆，成烯的好奇心自然被调动了起来，他拿了餐巾纸用力的擦了个干干净净。

　　“甘蓝，在等一个想回家的人。”

　　摸不着头脑的成烯一头雾水，他实在是搞不懂其中的含义，有人竟然会好玩的用拟人的语气来形容，种着一片菜的人看来还拥有着孩童般的心态。

　　“甘蓝吗？”成烯喃喃的说道。

　　自己有一个圈中好友名字也叫甘岚，只是同音不同字，但是自少菁离去后就在也没有联系过。虽然，他也是一个相处多年的老朋友，甚至在遇见少菁之前就已经结识了他，自己也常常用孽缘来形容自己和他的关系。

　　从上了中学以后，身边座位上的人就没有变动过，他们坐了足足有六年的同桌。

　　而且，甘岚对于成烯，有过曾经美好的幻想。

　　那是在高二的一个炎热的夜晚，成烯对着甘岚在不停的哭诉自己的失恋，他们俩逃了晚自习的课，并排坐在篮球架下忍受着蚊子的骚扰。

　　那时的成烯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直男，情窦初开的他苦苦追求一个隔壁班的女孩，却被断然拒绝了，心灰意冷的他拖了死党甘岚诉苦。

　　刚开始甘岚只是静静的任由着他拉着，在他鼻子一把泪一把适时的递上了手绢。是当成烯悲恸欲绝，闹着说不要在见到那个女孩而要去转学，甘岚听见后先是身体一震，然后扳过了他的脑袋也不管上面鼻涕眼泪到处都是，狠狠的咬了下去。

　　“我喜欢你…..所以，不要说离开。”

　　当时甘岚脸上的通红，这让成烯至今想起来还有些忍俊不禁，但却又多了几分空白的惘然。少时的同伴情谊慢慢变了质，成烯回想起甘岚有时意味深长的凝望，终于明白了一些什么，可是当时视其为洪水猛兽的他，怎么又能接受？

　　可是，这个锲机，这个一时的冲动，却让成烯开启了那扇尘封着的心扉，原来自己也和甘岚是同类，只是最后的结果是，一个名叫蔡少菁的男人走进了那扇门。

　　为了成烯，成绩优异的甘岚放弃了保送外省高校的机会，随同成烯进人了本市的一个普通大学，但换来的结果却是，伊人投入他人臂膀。

　　成烯也许不知道的是，在某一次学校庆典之夜上，发着高烧混混沌沌的叫着少菁名字时，握着他的双手的男孩，名叫甘岚。

　　少菁因为是主持人身份无法脱身，甘岚主动请缨照顾，才解决了问题，只是现在的成烯还不知道，仍旧傻乎乎的想着少菁的好。

　　甘岚有一个宝物，每天贴身保管，这是任谁都不能看的，就连成烯都不能触摸。曾经有人和他开玩笑，故意抢了在他面前招摇，甘岚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发了狂般的，红着双眼踢翻了眼前的一张课桌，而其他桌子也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轰然倒地。

　　教室里的同学们呆若木鸡的看着他的冲动表现，完全忘记了上前阻止，只见到甘岚丧心病狂般的，揪起那个男孩的领子就抡了上去。

　　其实被夺去的也就是夺了一本封面被揉的破烂的日记本，泛黄的内页显示它存在了不止两三年，因为随时都揣在书包里也不让他人看，甘岚的这种举动当然让人觉得很好奇，所以有好事者就故意逗他，可是结果却是在医院里躺了几天才回来。

　　从小就受知识分子双亲的影响，甘岚自然沾染上了点文绉绉的气质，一直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而且也不只写了一两本，可是唯独就只有一本是最精贵，最有保留价值的。

　　只因为里面的某页的一个角落里，贴了成烯一张小小的大头贴。而且，文字间本应是记忆自己的成长，可是慢慢的就变了味道，字行中的‘成烯’二字出现的频率难以计算。

　　而‘我’字，屈指可数。

　　但是，这个始作俑者却仍旧毫不知情，虽有了电脑写日记，再也不用浪费纸张，每天却依旧傻B般的记录着关于成烯的一切。

　　“这个东西？难道会是他……？”

　　成烯想了想随即又摇了摇头，谁人会缺了根筋的在别人家种满了与自己同名的蔬菜，处事稳重的甘岚绝不可能做如此弱智的事情。

　　而且，他也应该没有了再次见到成烯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