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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衣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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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妈妈听到门外吵闹的声音,出来查探,一旁的姑娘低声说面前站着的华贵女子是煜王妃,她愠怒的脸立马换上讨好的笑,“不知煜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煜王妃,快快请进。”
钱妈妈那张脸白得渗人,一道道褶子里全是胭脂水粉,斑驳得像脱了皮的墙面。
沈星月微不可察的抬了抬眉毛,警惕的问:“你是?”
“老身就是钱妈妈。”
钱妈妈给沈星月的印象实在不太好,生得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审美极差,一身大红大绿的衣裳裹在中年发福的身躯上,活像一只五彩斑斓的粽子。
难怪门外那些女人庸俗得没眼看,想来应是上行下效,有钱妈妈这么个品味清奇的老女人领着,她们的审美能好到哪儿去?
想到这儿,沈星月挺佩服梁煜,身边围着这些莺莺燕燕也能在这地住上半个多月,口味非同一般啊。
沈星月打量钱妈妈,心里已有计较,不动声色,在她热情的带领下走进醉红楼。
醉红楼装潢富丽,雕梁画栋,珠帘晶莹剔透,随着人影左右晃动,灯火阑珊,人头攒动,地上人影幢幢,男人女人三三两两聚成一桌,吃酒划拳,嬉闹调情,亲亲我我……嘈杂的人声混杂着丝竹管弦的乐音,热闹又混乱。
钱妈妈偷摸瞟着沈星月,以为她一个大家闺秀、深闺女子定然没见过此等混杂的场面,没想到沈星月神色自若,眼睛不眨,将醉红楼里的男男女女尽收眼底,端着高傲的王妃姿态,威仪得不容小觑。
沈星月淡淡道:“钱妈妈,你应当知道我来醉红楼的目的,你领我来这儿……”她环视四周,戏谑的笑了,“是打算同我在这里谈事情吗?”
钱妈妈本想给沈星月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位足不出户的高门贵女倒有几分见识,立即点头哈腰的说:“王妃这边请,大堂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去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
沈星月:“妈妈带路吧。”
从醉红楼的大堂出来,没走多远便是一处开阔的露天浴池,浴池很大,足足可容下百余人,烟云缭绕,灯火迤逦,池中男男女女衣着暴露,恣意嬉戏。
池边设有烤肉炉子,金黄的烤肉在炭火的炙烤下滋滋冒油,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美酒任喝,美食任吃,美人任摸,不得不说,这帮臭男人很会享受。
云冬受不了此等香艳的场面,默默低下头,沈星月倒没觉得有什么,男欢女爱,皆是自然,她面色不改跟在钱妈妈身后,从这片酒池肉林中穿过去。
走过曲折迂回的长廊,来到一处幽静的密林,阵阵琴音穿过密林,声音如泣如诉,哀怨悠长。
沈星月顿住脚,细细听着琴音,不由感叹:“此曲婉转动人,不绝于耳,可是映溪姑娘所弹?”
钱妈妈直了直身子,骄傲得堪比孔雀,高声道:“王妃好耳力,确实是醉红楼的头牌,娄映溪所弹。”
沈星月微微笑着,“早就听闻映溪姑娘弹得一手好琴,今日有幸耳闻,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她看着钱妈妈,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钱妈妈紧张起来,“只是什么?”
“只是映溪姑娘的琴音带着些许幽怨,想必在醉红楼过得不快乐,是不是钱妈妈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比方说,给她接的客人太多,让映溪姑娘累着了。”
“不不不,”钱妈妈连忙摆手,“娄映溪傲着呢,不是什么客都接,这半个多月以来只服侍煜王一人。”
“哦——”沈星月拖着长长的尾音,声音从钱妈妈的心尖滑过,她胆战心惊,生怕什么地方惹得这位主子不快,到嘴的一万两黄金可就飞了。
“可是我怎么听闻映溪姑娘有一个情郎,只是家境清贫,没钱给她赎身。映溪姑娘在深夜弹奏幽怨之乐,可是意属情郎,又被妈妈你逼着服侍煜王,心中悲愤,这才奏乐发泄?”
钱妈妈的笑容在褶子脸上僵了一僵,这才明白沈星月的意思,感情这位主子深更半夜劳师动众大驾光临,把娄映溪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不是来送钱的,而是来找茬的。
钱妈妈在醉红楼摸爬滚打三十几年,什么刁钻的客人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不过一瞬,她僵硬的神色恢复如常,堆上万年不变的场面笑,道:“王妃说的哪儿的话,娄映溪能服侍王爷,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会不乐意?况且王妃您是知道的,娄映溪是醉红楼的头牌,样貌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王爷指名道姓,非要映溪服侍,不依不饶的。”
沈星月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梁煜这狗男人还不依不饶了?
他在外面逍遥快活花天酒地,泡了最贵的妞儿,把烂摊子留给她收拾?
沈星月心里把梁煜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沈星月知道钱妈妈故意说这些话刺激她,可她到底不是梁煜真正的妻,再气也乱不了阵脚。
她嘴角的冷笑逐渐放大,眼神渐冷,不留情面的说:“王爷指名点姓要娄映溪服侍?呵,真是天大的笑话,钱妈妈恐怕不清楚,煜王府里养了三十八位姬妾,个个貌美如花,楚楚动人,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府里没有?”
“外面的花不干不净,哪有家里的花娇艳欲滴。”
沈星月看着钱妈妈,咄咄逼人的眼神看得她心虚,“莫不是钱妈妈觉得煜王府的夫人们还比不上你醉红楼的姑娘?”
“或者说,在钱妈妈眼里王爷就是个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非缠着你家花魁不放了?”
“我……”钱妈妈面色发难,“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星月将煜王府压下来,钱妈妈心里不服气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醉红楼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地方哪里敢跟煜王府比较。
煜王哪怕再混账,也是皇帝的儿子,钱妈妈这口气争不得,也不敢争,再争下去,扯到皇帝头上,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她。
月色怡人,皎洁的月光温润如玉,透过密林悄悄洒到地上,落下斑驳的光。
幽怨的琴音已经停了,酒池肉林的嬉闹从远处传来,打破这处的沉寂。
钱妈妈面色如土,沈星月心里却是舒坦,轻快的道:“妈妈快些带路吧,夜已经深了,早些商议完,咱们也能早些歇息。”
钱妈妈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
她小瞧这位煜王妃了,看着年纪轻轻,温温和和,没想到是位扎手的主,今日她的一万两黄金恐怕不好到手了。
从密林穿过,途经一座小桥,一座小院映于眼前,院门前挂着两个灯笼,橘黄的光照亮院中的景,仿若给一草一木披上朦胧的薄纱。
钱妈妈推开小院的门,“王妃请进,这便是映溪姑娘的住处,王爷就在里面。”
娄映溪的院子一改醉红楼富丽堂皇的土气,简单中不乏精致,青石板铺就的路两旁种有栀子,空气中弥漫甜蜜的芬芳,沁人心脾,泉水叮咚如珠玉落盘,池中荷叶婷婷,随风摇曳。
沈星月随钱妈妈进到院子的主屋,只见一名女子正坐在古琴后发呆。
“映溪啊,煜王妃来了,还不快快拜见。”钱妈妈喊道。
娄映溪回过神,惊了一下,缓缓站起身,向沈星月行礼。
娄映溪不是那种长相特别妖艳的女子,五官生得柔和,第一眼不觉得她有多美,只是越看越有味道。
沈星月慢条斯理坐下来,故意鄙夷的打量娄映溪,不留情的奚落:“这就是你们醉红楼的头牌啊,今日见着,也不过尔尔。”
她不是有心贬损,只是为了将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压一压,不得已而为之,“就她这种姿色还一夜千金,钱妈妈的胃口是不是忒大了些?”
钱妈妈知道沈星月此番是来找茬的,心中已有准备,坚决不松口,恭谦的笑着,眼中却是不屑,“王妃日日待在王府自然不知市面上的价,像咱们映溪这样的才女,在临安城就是一夜千金。王爷在映溪这里住了半月,万两黄金已是最低价。”
她又端起骄傲的姿态,冷笑着,“煜王妃挑三拣四,莫不是想赖账?”
沈星月穿到梁国半月,日日同王府的姬妾斗智斗勇,一个青楼里的老女人还不至于让她露怯。
她慢条斯理的说:“钱妈妈放心,该你的一分不会少,不该你的一分也别想多拿。”
“王妃这话什么意思?”钱妈妈急了,立马变了脸色,激动起来,拍着大腿捂着胸口哭闹,“难不成王妃想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我们这些老百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煜王喝了花酒要赖账,这事即便闹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怕。”
“王妃自己去打听打听,我们家映溪是醉红楼的头牌,临安城最有名的姑娘,就是这个价。”
“我看王妃磨磨唧唧不肯给钱,该不会是煜王府拿不出吧。”
煜王府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要不是看在梁煜老子的面子上,沈星月才不想深更半夜在一个涂着大花脸的老女人这里受气。
钱妈妈激不得,事情不能闹大,沈星月正想着如何将此事搪塞过去,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钱妈妈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竟敢同煜王妃这样说话。”
沈星月向来人看去,那人一袭白衣,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气质温润,仿若明月清风。
钱妈妈站起身来,瞬间变得低眉顺眼,她给自己叫屈,“世子有所不知,煜王在醉红楼住了半个多月,分文未给,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将煜王妃请了过来。”
“煜王欠了多少钱?”白衣公子问。
钱妈妈:“一万两黄金。”
“区区万两黄金,何必惊扰王妃。”
“钱妈妈派个人去世子府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