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凌爱

6、第五章

　　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一个地方，是不想被人碰触的，我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即使很想知道，但我也不太会主动去问她些什么，因为我在乎的只是和她认识后的点点滴滴。但从她每次一点点的叙述中，我还是拼凑出了那个属于她的那段往事。
　　在她小学都还没毕业的时候她就被选进了辽宁艺术学校的舞蹈系，专攻民族舞，当然，那时还那么小的她，并没有自主权来决定这些，替她决定的，是她的母亲，但其实她母亲想的也特别简单，只是觉得这个机会不错，等别人的孩子还在读书的时候，她的孩子可以早早的毕业，然后等别人的孩子毕业了可以找工作了，她的孩子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只是这样而已，但是，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决定，让她一个人背起包，离开了家，来到了学校，迎接她的是全新的生活——没有父母的照顾，没有长辈的关照，一切都要靠自己。
　　当时才只有十二岁的她自然会不适应，但是聪明如她，很快就让自己适应了那边的环境，再加上专业课上的出色表现，让她一直都是一个骄傲的小公主，随着年级的上升，她们原本有几十个人的班级，到最后终于浓缩到只剩她们六个人，相近的年纪、一样的经历，让她们很快就敞开心扉聊到了一起，从一开始一起被高年级的学姐欺负，到她们当上学姐去保护那些受欺负的学妹，一切的一切都在看似平淡又循环的每天中过去。
　　当然，其实说是平淡，也并不平淡，如果把她们六个人在学校那段时间做的一些大事都记录下来，那真的可以出一本非常搞笑又让人赞叹的小说了！在十年之后的今天，再回到辽艺，依然会有人记得六班那六个女孩子曾经创造过多少奇迹。当然，这些在当时的她们才没有心情考虑，光是每天的专业课，偶尔学校接的那些演出，就已经让她们分身乏术了，根本意识不到，那些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特别。
　　但是再特别，日子也还是一天天的在过去。很快，她们就面临了毕业时的选择，由于在专业上出色的表现，焱焱被学校选中作为学校的交流生，要送她去俄罗斯留学，别人看来羡慕万分，但对她来说，一切应该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老天似乎并不打算让她这样顺风顺水的过下去。就在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只差签署书面协议的前几天，因为一个意外，她把腿给摔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为什么说不大不小呢……因为这个窟窿的体积并不大，大概只有大拇指那样的大小，但是却是摔在膝盖下一指的距离。就这样不大不小的一个窟窿，已经足够改变她的一生，作为一个舞蹈演员来说，腿就是她们的生命，在这个时候伤到了腿，俄罗斯，自然是去不成了。但是毕业了，总是要做些什么的，毕竟，再怎么专业，换来的也只是那一张中专文凭而已。
　　这个时候，摆在她面前的无非只有两条路，一，工作。二，升学。但是连续四年只注重专业课的生活，让她早就把文化课丢到一边，甚至连最基本的上课需要带笔记本和笔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完全不知晓。很显然，这样的她根本就不可能选择升学。也就是说，对她来说，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在腿伤养好之后，接受学校的安排，出去工作。
　　虽然之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出去接过工作，大大小小的演出也经历过不止一次，但是真正要工作了，和简单的出去给别人伴舞，演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另外，还有二件事，也与之前在学校时产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就是她们对事物认知程度和价值观。在学校的时候，一场演出，包她们一次饭，给个十几二十块钱，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但是等出了学校之后，由于接触的人不同，对钱的认知程度也完全不一样。
　　对原本前景一片看好的刘焱来说，这着实是个不小的打击，也让原本天真的她终于了解到什么是人生。
　　***************************
　　“大姐头，最近好吗？听晨晨说你买车了？你会开？”大姐头是她们在学校的时候对李池的昵称，因为在她们六个人之中，李池不但年纪最大，也是最有主见的一个！
　　“恩，是弄了辆车，但不是我买的！朋友送的！至于开车嘛，也不是难事，学了就会，很简单的。”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她的回复。
　　“哦？男朋友？好幸福哦！怎么样怎么样？长的帅不？做什么的？对你好不好？”乍听到这样的消息，天真的焱焱真的很替自己的朋友开心，毕竟刚出学校的她哪有见过那么大的手笔，一送就是一亮车的，在她的概念中，肯定是对方很喜欢很喜欢她了，才会愿意帮她买的吧。
　　“呵呵，算是吧，他自己开了家公司，算不上太赚钱，但好歹也不用给别人打工，他对我应该是好的吧，不用我去工作，每个月给我零用钱，我要什么也会尽量满足我！”李池停了一下又继续发道，“一个月也只需要我陪他那么几天而已，这样的报酬，应该已经算是很丰厚的了吧！”
　　再天真的人，也能从话里看出些什么，更何况，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结过婚么？”心里还有太多的不确定，她只能旁敲侧击的问着。
　　“他有老婆，还有孩子呢！那又怎么样？他拿他想要的，我拿我想要的，很正常不是么？”四年的默契不是白培养的，李池自然清楚此刻她心里是怎么样的，“焱焱，我们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事了吧，那时候我们都不信，以为是那些学姐太自甘堕落才会这样，可是真的当你出了社会你就知道，很多事情真的是很无奈的，学校给我们推荐的工作，一个月才只有这点钱，又那么远，在外面做什么都要钱，住房子要钱，吃饭要钱，用水用电都要钱，他们给的根本连我们最基本的生活都维持不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有什么路可以选择呢？”
　　她想反驳她的话，可当手碰触到键盘，她才发现，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因为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
　　“或许你觉得是我的要求太高了，但其实不是的，我也好，一一也好，萧萧也好，我们的要求都不高，我们只是想靠我们自己能活下去就可以了！但是焱焱，你知道么？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在我们看来都是奢望，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只要专业好，那么就一切都好，可是在社会上不是这样的，我们除了会跳舞还会什么？做着学校安排的工作，很本份，但结果是我们因为没有钱交房租，还坚持了不到两个月就被房东赶了出来，想做老本行，做演出，但是我们什么门路都没有，根本没有机会！我们三个到最后只能去KTV里跳舞，但就算这样，人家都不要我们，理由很简单，里面什么没有，就女人最多，而且她们需要的也不是什么专业的舞蹈演员，她们只需要能吸引男人的工具。所以她们根本没有必要再多花钱请我们来跳，我们想赚到这份工资，那就只能坐台。”
　　“没人愿意这么出卖尊严的，我们也不想，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到了那里，我们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你知道萧萧是怎么失去第一次的么？她是被人下药的……这些我们根本是防不甚防，所以我放弃了，我不想那么累，我只希望我能过的好一点，所以就让我用我的资本去换吧……焱焱~趁你还在家的时候最好在附近找个工作，或者升学吧，不管怎么样，都比接受学校的安排要好的多，虽然我堕落了，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也走上我的这条老路，中间有多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听大姐头的话，千万不要走上我的老路好吗？”
　　之后她完全不记得那天是怎么样和李池结束了那天的对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答她的，但是李池的这些话给当时的她带来的震撼，她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这些话把她的所有憧憬，所有梦想都打破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她的世界，被颠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