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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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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张淑妃便邀了后宫诸位嫔妃往承泽殿一聚。
倒也未明说是何原因,只是掐着晨起请安的点就把人都请去了承泽殿,俨然一副后宫之主的派势。
诸人心中各有思量。
承泽殿的正殿里,张淑妃穿了一身品红色的宫裙,绾了高高的凌云髻,戴上金簪玉钗,耳边又戴上了一对红宝石制的耳坠,华贵大方,端坐在主位上。
“今儿请大家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想着咱们后宫的姐妹许久未聚。本宫既然暂理后宫事宜,便自作主张请了诸位妹妹过来。诸位妹妹不会有意见吧?”
底下的赵充媛头一个笑着开口:“娘娘说的极有道理,嫔妾等自然不会有意见。”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表示没有异议。
唯有蒋贤妃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侧,默不作声。
张淑妃懒懒地斜了一眼她,也未理睬。
“前些日子进宫的新人,本宫虽都见过一面,但到底认不全。今儿把诸位妹妹都请来,倒也存着见见才入宫的妹妹们的心思。”
张淑妃伸出染着凤仙花汁的玉指,轻轻地拂了拂鬓角处因抹了桂花头油而整齐服帖的碎发,口中状似混不在意的继续闲话。
“不知,哪一位是虞美人?”
话一落地,满殿死寂。
在座的谁不知道,昨晚儿可不就是虞美人侍寝的吗?
底下坐在大殿两侧的嫔妃纷纷互相对望了几眼,无人起身。
良久,才有一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女子慢慢的站起来,低首行礼,回道:“回禀淑妃娘娘,嫔妾是畅春阁的贵人郑氏。虞美人,她还未至承泽殿。”
听了这话,赵充媛头一个就忍不住开口:“一个小小的美人,不过侍了一回寝,便这般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就是,姐姐您瞧,这虞美人未免太过嚣张了!”淑妃张雨如的堂妹,张雨嫣也紧接着开口,眼里不无嫉恨。
她也是今年刚刚入的宫,被封了正五品婕妤,与张淑妃同住承泽殿,是这次新入宫的嫔妃里位分最高的。
从前因着堂姐的关系,张雨嫣尚在闺阁之时便与宣正帝见过一两面。
那个时候,她便觉得宣正帝生得剑眉星目,俊逸非凡。
凭借张淑妃这一层关系,她本以为自己一定是新人里面的头一份,不想,竟叫这虞美人抢了先。
见状,郑贵人又似是好心的替虞美人细致的解释了一番。“虞美人昨夜去恒晖殿侍寝,今早淑妃娘娘派人传话时,虞美人还未回畅春阁。许是过一会子,便到了。”
正巧,这时殿外有宫人传话说虞美人到了。
上座的张淑妃紧紧捏住白瓷茶盏的手指,终于松了松,似笑非笑:“还不快传!”
虞鸢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那身衣裳。
她从恒晖殿出来以后,在回畅春阁的半路上才得知张淑妃请了各宫嫔妃去承泽殿的消息。
于是,不得不改道赶去承泽殿。
大殿之上,虞鸢裹紧了身上的那件金丝薄烟翠绿披风,半跪着给张淑妃等人请安。“嫔妾美人虞氏,给各位娘娘请安。嫔妾来迟,还望淑妃娘娘恕罪。”
虞鸢因早上匆忙,在恒晖殿只简单的漱口净面了一番,随意绾了一个发髻。
这一抹未施粉黛的娇柔清丽落在张淑妃眼里,更是添了几层火气。“恕罪?虞美人昨夜侍奉皇上辛苦了,本宫岂敢给你定罪?”
虞鸢一听这话,心里便咯噔一声。
惨了,自己大概已经被张淑妃盯上了。
天知道,她昨晚连宣正帝的面都没有见过!
她坐在椅子上等了宣正帝一个晚上,后来就睡着了。
再醒来,睁眼就是早上了。
现在还要忍受这些娘娘们的怒火。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嫔妾惶恐。嫔妾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娘娘当然有权给嫔妾定罪。”
虞鸢一面在心里不停地向宣正帝翻白眼,一面小心翼翼地向张淑妃回话。“娘娘艳冠群芳,地位尊崇,又有协理后宫之权,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
赵充媛冷哼一声:“虞美人的这张嘴可真是会说话,只怕在皇上面前也是如此伶牙俐齿吧?”
虞鸢仍旧半跪着,见张淑妃丝毫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赵充媛又这般针锋相对,便笑着回道:“充媛谬赞了。嫔妾素来嘴拙,哪里会说话,不过都是昨晚听说的,刚刚鹦鹉学舌了一番。”
闻言,张淑妃果真来生出了几分兴趣:“昨晚听说的?”
“可不是嘛!”虞鸢一双美目里,净是真诚。“嫔妾瞧皇上似乎不是多言之人。但是,嫔妾昨夜在恒晖殿里椅子上可是陪坐了一晚上呢!娘娘在皇上心里如何,可见一斑。”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地揉了揉腿。
话点到为止即可,在座的嫔妃自然都懂。
这话里的意思不过就是说虞美人昨夜侍寝,皇上和她聊了一晚上的张淑妃,可见张淑妃有多得圣心。
那个什么,我只是说我在恒晖殿的椅子上坐了一夜,旁的可什么都没有说,都是你们自己理解的哦。
虞鸢在心里这般想到。
闻言,张淑妃的火气瞬间消失:“咳咳,既如此,倒也辛苦你了,起来吧。”
虞鸢甜甜一笑,谢过恩便起身了。
便这般轻易地放过了?
赵充媛和张婕妤皆恨恨地盯着虞鸢。
张淑妃张罗的这早的聚会本就是因为虞鸢,如今见过了,也就没有心思应付其他嫔妃了,便吩咐众人都散了吧。
虞鸢走出承泽殿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姐姐可真是受累了。”郑贵人从后面走至虞美人身边,浅笑着开口。
虞鸢点点头,淡笑不语。
每次见着这郑贵人她都是一副笑意盈盈、人蓄无害的模样,但是虞鸢总觉得自己不该和她走得太近。
可毕竟二人同居畅春阁,她也不好过分疏远了。
哎,这复杂的人际关系。
蒋贤妃从大殿里出来时瞧着虞鸢远去的背影,只淡淡的和自己的大宫女绿珠说了一句有趣,便回了毓秀宫。
等到虞鸢终于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时,便立刻蹬了粉色的软缎绣花鞋,躺在了柔软的架子床上,舒服地打了几个滚。
锦灯瞧见虞鸢这副模样,便望了望一旁的菱角:美人在闺阁之中也是这副模样?
菱角是虞鸢从家里带入宫的丫鬟。
咳咳,菱角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美人,您注意形象啊!
等虞鸢躺够了,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锦灯也知道虞鸢受累了,早已命人去尚食局领了膳食,待虞鸢起身了便命宫女呈了上来。
许是尚食局的人知道虞鸢昨晚侍寝,所以今日的膳食比往常要好上许多。有一盅冰糖燕窝羹,一碟子叉烧鹿脯,一道桂花鱼条,一碗梅花豆腐,还有几道新作的点心,分别是一碟翠玉豆糕和一碟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和一盘如意卷,最后还有一碗鲜嫩的火腿鲜笋汤。
虞鸢看见桌子上的这些菜品时,不由得舔了舔舌头。“之前只在太后娘娘的寿安宫里见过这么丰盛的菜肴,没想到我也能在畅春阁里吃到。”
锦灯在一旁布菜,笑道:“只要美人能得到万岁爷的宠爱,这些自然都不算什么。”
虞鸢想到自己才侍寝第一晚,整个后宫就已经这般盯着自己了。尤其是一想到张淑妃那摄人的气势,虞鸢便摇了摇头。
虽然吃食的诱惑很大,但是保命更重要。
还是离宣正帝远一些吧。
用完膳食之后,虞鸢换了一身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的衣裙,绾了一个堕马髻。又从首饰匣子里拿出了一套八宝簇珠白玉钗戴在了发髻上。
梳洗了一番之后,虞鸢便又去了王太后的寿安宫。
王太后本就喜欢虞鸢,知道昨晚宣正帝是点了虞鸢侍寝的,这会子见了虞鸢更是只有十二分的欢喜,不过口中仍旧嗔道:“怎么今日又过来了?”
虞鸢故作不开心:“太后娘娘这是嫌弃嫔妾了?”
王太后笑道:“哀家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昨天晚上你受累了,早上又被折腾了一通,这会子合该在宫里好好休息。”
早晨淑妃命诸位嫔妃齐聚承泽殿的事情,王太后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虞鸢展颜:“嫔妾便知道太后娘娘是心疼嫔妾的。不过嫔妾已经在畅春阁休息过了,太后娘娘不必替嫔妾担心……”
虞鸢一早进宫时便盯准了王太后。后宫生存艰难,虞鸢不得不寻一个靠山。
而王太后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后来虞鸢和王太后相处得多了,便觉得王太后极像家中故去的祖母,渐渐地也生出了几分真心。
却说宣正帝上完早朝之后便回了恒晖殿。
早上承泽殿发生的的事情由李福海一字不落地都传入了宣正帝的耳朵。
末了,李福海不由感叹道:“虞美人果真是聪慧伶俐,连淑妃娘娘都叫她哄了过去。”
宣正帝瞥了一眼李福海,李福海立刻捂嘴,噤声。
“呵,朕瞧着她是城府太深。”
李福海:是是是,万岁爷您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