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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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这样。」
醒来看到Winter手上拿着毛巾和水杯，皱眉俯身看着我。
我虚弱地一笑，任她慢慢擦掉额上的冷汗，毫不意外地看到她拿出我放在床头抽屉里的止痛药。
第几次了，我疲惫地想。这具身体什么时候已经破败到这种程度了？所谓的油尽灯枯应当也不远了吧。闭上眼睛，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此刻自己的脸，模糊不清，但却明显的蜡黄而瘦削不堪。
终于到了这一天，还是没有办法继续隐瞒下去了。不过，幸好是Winter ：
深吸一口气，我开口道，我不是妈的亲生儿子。
Winter没有说话，然而闭着眼也可以感受到她探询的眼神。
在我9岁，Win 4岁的时候，我的妈妈跟他的爸爸结了婚。说白了，我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家庭重组的产物。但是，她和季翔年都并不知道，我其实是林萸领养的孩子，而事实上，我们的父母之间的故事，就如同结局圆满的苦情剧一般通俗不堪，却真实的存在着。大概的情节就是，林萸爱了季翔年很多年，而由于种种原因两人被迫分开，当她得知季翔年的妻子，也就是Win的母亲因为难产去世，季翔年独自一人抚养女儿的时候，就决定回到他的身边。但是多年没有联系，季翔年一直以为林萸也早已结婚生子。当然最后他们的故事被传为佳话的同时，我的身份也被完全的隐瞒了——
这是Winter知道的部分。
「妈为了圆之前对季叔叔承诺的谎言，可以说是挣扎了很久。后来她正好在工作的医院捡到我，就决定假装我是她与前夫的儿子，然后带着我，终于跟季叔叔结了婚。」
我用尽量简练的语言叙述着。
我被领养的那年八岁，而我被生父母抛弃的原因，是我的生父英年早逝，死于肝癌，生母无力继续抚养我。
那天，我亲生的父亲被盖着白布推出ICU病房，母亲便随即消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林萸把我带走，成为她的养子。
仍然是在那一天，我听到了医生说的一句话——我想，这大概才是母亲绝望地丢下我离去的真正原因——我从生父那里唯一继承到的是，无法控制、也无法扭转的致命基因：
CA。
癌症。
原发性肝前叶癌。
他告诉母亲，我活不过30岁。
我睁开眼睛，盯着Winter平静无波的脸。
「我们去医院。」
她说。
我看到了她眼底的惊慌。
我第一次发病是在 22岁时的例诊。但是医生没有建议我做手术。我明白，那对我将毫无意义，最后不过是像父亲那样，全身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狼狈的、憔悴的死去。但我同样也拒绝了化疗和放疗的建议。因为那样，强烈的副作用将令我无法对家人朋友隐藏自己的病症。这样一来，我选择的就相当于等死。如今三年过去，那些药物，终于对我身体里肆虐的癌细胞无能为力，日复一日的疼痛终于将自己折磨得虚弱不堪。
「恩。」
我点点头。
还是不忍心拒绝。
其实跟Winter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更像是姐姐，即使她整整小了我五岁。我时常觉得，她的心理年龄远比实际要大得多，十岁，甚至二十岁。
可能是人格分裂导致的Winter这种变相的成熟——尽管读了四年的心理专业，我也无法用肯定的语气来叙述上面这句话——我知道，，虽然她足够坚强，在来源于身世的长期的、巨大的压力之下，即使并没有患上严重的抑郁症，但她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快乐。
Winter的生母死于难产，而在季翔年眼中看来，深爱的亡妻远比女儿重要得多。于是丧妻的悲痛便被自然而潜移默化地归咎到了间接地导致了母亲死亡的Winter身上。由于她的出生直接致使了的去世，再加之父亲因此的淡漠，自小缺乏亲情，成为她心负的重荷。
在她十四岁那年，终于选择了自杀来结束这样的折磨——显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在家中的浴室里，向自己的静脉中注射进一种用于癌症晚期止痛的局部麻醉剂，然后割开了左手腕上的动脉。
她一贯怕痛，以致于在这样的时候还不忘准备好我并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麻醉剂。那也是我们认识却关系疏离的十年之内，我第一次目睹Winter这样可怕的冷静。
那件事情过后，我凭着学心理的一点直觉，带Winter去了我们系对外的心理咨询室。然后我得到了轻度人格分裂这样一个结论：如同自闭症一般，现今的医学根本无法进行彻底的治疗，甚至仅仅是干预。幸而Winter的病并不严重，通过单纯的心理治疗便能得到一定程度上的缓解。起码，足以防止再出现自杀这种状况。
反而因为这件事，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亲密了许多——也许对我来说，带有一些同病相怜性质的成分吧。
从床上撑起上半身，我用下巴指了指正对着窗户的电视柜。
「病历在第二个抽屉里。哦对了，看看就诊卡是不是也在那里面。」
Winter放下水杯走过去，一阵翻找之后转过来向我点了点头。
「是…附属医院的？」
「对。」
我慢慢下床，套上外套。
附属医院门诊部。
主任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认出是我，不免微微有些惊愕。
「小淬？你的例诊不是还有三周才到么？」
他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才发现我异样的脸色和头上的冷汗。
接着看到旁边的Winter，终于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瞒不下去了哦？这次终于决定要住院了吧。」
我点了点头，他便招手叫来了一旁的实习医生
「小田，你去找护士长安排一下我这个病人。另外先带他去治疗室啊。」
躺到病床上，我断断续续听到外面主任对护士吩咐道
「……对，癌肿止痛……600ml静脉滴注，然后吗啡局部穿刺注射。」
接着便有护士来来往往地摆输液架、准备药品。
空气中忽而弥漫起一阵乙醇的独特气味，马上皮肤就接触到冰凉的酒精。大剂量的药物被缓缓注入身体之后，一直持续不断的疼痛终于慢慢散开、消失。神经也随之忽地松懈下来，仿佛失去知觉一般陷入睡眠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