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白骨》水墨灵犀

32、第 32 章

　　孟待云站在那株新栽的梅树下，她的屋外，身上发凉。

　　“我早该知道，她一旦知道我之前是装傻，我们之间，就回不去了。从前她对我的好，现在她想起来只会觉得懊丧吧。”他听见暗影从后走来的脚步声，幽幽自语。

　　“但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毕竟和她活着比起来，她是否喜欢我也没那么重要了。”他微微低着头，碎发飘在脸前，明晰的月光勾勒出英挺的侧脸。“是我骗了她，她要不要喜欢我也是她的事。我没有资格难过，可我还是忍不住难过。”

　　暗影走到近前与他并肩站着，每一脚都软软踩着落在地上的梅花瓣。面前是一方石桌。暗影伸出手来，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一摞书的封面上。

　　“《南诏国史》，《南诏宫闱秘史》，《南诏公主评说》……”他发出极冷的一声笑，“你为了更了解她，这短短一段日子就看了这么多书。”

　　“那本公主评说里却对她只字未提。”孟待云目露失望，“这很不公。”

　　暗影冷笑着拿起最上头那本公主评说的书，一手举着放在脸前，眸中讽刺至极，“我以为，忍辱负重多年的八皇子会是多么狠厉的一个人物，谁知却是心醉温柔乡忘了自己是谁的蠢货！”

　　孟待云嘴角微扬笑意，“我还是头一回见先生如此生气的样子。或许你确实看错了呢？我本就是这样一个蠢货，并不值得先生这样的大才辅佐。现在看清了我还来得及，暗影先生。”

　　“呵，”暗影与他对视，“没想到八皇子猜忌之心如此重，还要说出这种话来考验在下的忠心。”

　　“我没有啊。”孟待云淡淡说，眼中毫无波澜，“我方才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

　　“我在与先生吐露我的心声，您怎反说我是猜忌呢？”

　　暗影被他说得噎住，哼了一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就这么与那敌国公主耽溺沉沦下去不成？”

　　“我会等她的。”他面转向她的窗子，里头灯已熄了。“同时，她也会等我。”

　　印雪轩与二皇子府的陈设布置，自不可同日而语。

　　孟待云到孟时谦府上的这日，正是风和日丽。孟时谦早就得了他要前来拜谢的消息，便做了些迎接准备。

　　翠微亲引着孟待云入府内，片刻也未叫他多等，便与孟时谦见到了。二人在书房双双坐下，翠微又各与他们上了茶，一应仆婢都乖乖退下。

　　一路进来，二皇子府之奢华孟待云尽收眼底。再到他书房中，只见案上供着香炉宝鼎，摆着金瓶插花，旁边的檀木架子上，错落有致地陈列着些古玩、明珠、水晶盘。一边还有古琴。孟待云心知这位二哥从来不会弹琴。如此摆一张，不过是做做样子。

　　“八弟来我这里一趟，辛苦了。来，喝茶！”孟时谦一脸笑意。

　　“哦，嗯！”孟待云匆匆举杯，有些笨拙的样子。待孟时谦浅抿了一口茶水，却见他一仰脖将一盏滚烫的茶水全喝了，登时狠狠呛了几口。

　　“八弟没事吧？”孟时谦眼中狐疑，嘴上仍是关心问道。

　　孟待云傻乎乎地摇头，“二哥你这茶也太烫了。”

　　“好，下次给你备凉茶。”他笑道。顿了顿，又试探着道：“从前我受制于上官秋，有时做些事都是身不由己。八弟你，不会怨二哥从前待你不似今日好吧？”

　　“二哥说的，我心里都明白！”孟待云咧嘴笑，“如今她被废了，二哥终于不用受制于她，前日你还肯还在父亲面前为我说话。我回来后能过得舒服，都是二哥帮我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哪里像大哥，连句话也不想与我说的。”

　　孟时谦闻言心中暗喜，面上却道：“你大哥平日里也不爱与人亲近的，我自然和他不同。”

　　“嘻嘻。我这次来，是特意要感谢二哥的！以后二哥有什么吩咐，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报答你！”

　　“诶，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帮你，是因为你是我兄弟呀！”

　　“二哥这么说，可大哥不也是我兄长，怎不见他这样帮我？”

　　“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孟时谦说：“不过没关系，他不待见你，我待见你。日后你常与我走动，他见了便不敢再多为难你。”

　　“二哥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

　　孟待云慢慢摇了摇头。

　　“怎么，八弟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孟待云叹了口气，“自我回来以后，也只有二哥正眼看我。我担心，若日后我与你走得近，那些讨厌我的人，也会因为我而讨厌二哥你。那岂不是，我反而给二哥招来麻烦了吗？”

　　孟时谦叹笑，“你这么想就不必了。我既然真心把你当兄弟，就不会在意这些。”

　　“可我这个做弟弟的，不能不在意呀！”

　　“你这么说我可要不高兴了。”孟时谦靠在椅背上说：“我们堂堂皇子，兄弟之间亲近，还需看哪个外人说三道四？！”

　　孟待云默了一瞬，转眼间又咧嘴笑起来，“二哥说得对，倒是弟弟想多了！哈哈哈哈哈！”

　　二人不由开怀大笑。言谈甚换，如此过了半个时辰。

　　临别之际，孟时谦送他出来，说道：“八弟府上没个可用的下人，不如二哥给你一个吧！小莫！”

　　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女应声走了出来。

　　“她叫小莫，以后跟着伺候你吧！”孟时谦笑着说：“这是二哥送你的心意。八弟，可千万别拒绝我啊！”

　　孟待云看了那丫头一眼，随即展颜笑道：“怎么会呢？二哥送我的，定然是好的！是吧小莫？”

　　丫鬟未料自己忽然被八皇子提到，瑟瑟地抬头看了她的新主子一眼。

　　“你便带她回去吧！以后若有什么事你不方便亲自过来，便差小莫过来走一趟就成。”

　　“还是二哥想得周全！”

　　小莫一跟着孟待云出了二皇子府，眼中便没了之前那怯生生的神情。

　　“八殿下，奴婢想近身侍候您。”

　　孟待云回头，冲她微微一笑。“这是自然。二哥把你给我，就是让你贴身侍候的。”

　　小莫冷不丁怔了一下。这位八皇子竟是生得如此俊美，笑起来更是好看。为什么之前竟是个傻子呢？

　　孟待云心知还有孟时谦的人暗中尾随着他们，面上却也是淡然自若。他忽然牵起小莫的手。

　　“诶？殿下？！”小莫大惊。

　　“你是二哥给我的，我自然视若珍宝啦！嗯？和我回家去！”

　　“殿下，这不合规矩……”

　　“什么不合规矩？谁看着我们了？”

　　“没、没有……”小莫微微垂下了头，乖乖给他牵了手。

　　素月一早儿就站在府门口盼着孟待云回来。她心知他到二皇子那去了，总担心他会遭到什么不利，却也什么也干不了。

　　左等右等，却看到主子牵了一个姑娘回来。

　　这姑娘生得有几分姿色。身材虽然平平，体态神色却是叫人怜惜，五官皆是小巧清丽的样子，身上穿了一件上好的罗袍，领口和袖口皆绣着花儿。牵住她的主子仍是那般俊朗的模样。如此一看，倒像是般配。

　　啊呸！素月忽然打了个喷嚏。

　　“素月？”孟待云老远过来就看到她了，刚叫她一声名字，谁料她却忽然转头跑得不见了影。

　　这丫鬟竟敢这样！？他心中有些惊怒，又压了下来。

　　小莫声音软糯地问道：“殿下，您叫的那位姐姐是谁呀？为何您一叫她，她却跑了呢？”

　　“不用管她。”孟待云对她说：“小莫，你先去我房间等着。我晚些时候会去。”

　　“殿下不现在就回屋歇歇吗？”

　　“你先去，听话。”

　　“那好吧。”小莫露出委屈的样子，“不过殿下要早点来哦。奴婢就先去了。”心中想着，这正是个好机会，在孟待云房中查探一番，也算是不负主子所托。

　　七日后，南诏。

　　梅之衍急匆匆地赶到了永安殿。因为乐浮白刚刚差人传话来说，北齐作战的行军图已被寄来了。

　　二人共同看着那张图，皆露出笑容。

　　“想不到朕那逆女倒真有几分本事。”

　　乐浮白摇头道：“不是九公主。”

　　“哦？”

　　“是我那徒儿疏影。这行军图是她弄到手的，她还在密信中与我说了那暗影军师的信息。”

　　梅之衍笑道：“疏影不愧是你的弟子，做事令人放心！”

　　“陛下就不问问为何这次探到消息的不是九公主吗？”

　　梅之衍不言。

　　“她……”

　　“你是她师父。她有个什么，你知道就行了，不必事事都与朕说！”梅之衍打断道。“既然行军图和暗影军师的消息都已到手，就请国师安排接下来的行动吧！”

　　“老臣遵旨。有行军图在手，对付他们便有了大半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