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风》洛城浅滩

41、苦荞

　　四个打手悻悻离开。连句狠话也没敢撂下。

　　周风走过去看躺在地上的人：“你行不行？叫救护车？”

　　地上那位慢慢爬起来，嘴角有血，眼睛肿着。他干咳几声，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口水：“偷袭我，小人 ！”

　　“真的不用？”周风看他站都站不稳，还在死撑。这人倒是硬气。

　　那人用手摸了摸嘴角，看了看，自嘲地伸出手：“朋友，谢谢 ！ ”话没说完又咳嗽起来，相当剧烈。

　　“刚才那一脚蛮狠。我看你还是去检查一下。”周风劝他。

　　“好。”他看看周风，“你倒是很厉害，挺能打。我叫孙家伟，你呢？ ”

　　“周风。”周风笑了笑，“你找个人来陪你去，以防那几个家伙在路上等你。”

　　孙家伟摆摆手，笑得骄傲：“几个兔崽子，也就这一回。我知道谁干的，没事儿。对了，留个电话，你帮了我，就是我的朋友，我会找机会感谢你。”

　　“不用了，自己小心点。”周风看看他，想想还是回去跟朋友打个照顾比较好，于是转身从小门又重新回去。

　　接近零点，夜店里的温度几近沸腾。音乐声换成了狂热的快节奏重音量舞曲，灯光闪动。

　　“去哪里这么久？有人约？”几个朋友已经喝得有点高，讲话的音量大了起来，也渐渐开始口无遮拦。

　　“你们喝着，我去买单，今天算我的。明天一早我还要上班，走了。”

　　周风看看那帮人，正自顾自嬉笑打闹，桌上的酒瓶空了一大半。

　　虽然他也熬夜，有时候通宵，但这种夜夜笙歌的日子实在不合口味。他自嘲地笑笑，走出了夜店大门。

　　车子没过几分钟到了路口，孙家伟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司机赶紧下车给他拉门，见状吓得脸色惨白：“您这是？……要不要送您去医院？孙少？ ”

　　“不用了。回家。”孙家伟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司机心焦，一路飞驰。时不时从后视镜里查看后座的人是否无恙。

　　“到家之后，有人问起来，什么都别说，知道么？”孙家伟咳嗽几声，叮嘱司机。

　　“是，孙少。”司机慌不迭应着。

　　细想想，虽然今天被打得不轻，可那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倒是蛮有趣。

　　孙家伟回忆着夜里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不由得自己笑了出来，顺手摸摸自己肿胀酸痛的右眼：“妈的 ！………”

　　第二天一早，杨柳照例起床煮咖啡，看书。

　　游艇会是在下午，上午还有时间，杨柳准备去店里上会儿班，替替老陈。

　　出门的时候手机响。杨柳拿起来一看，小张。

　　“姐，从今天开始老板让我专门负责接送你。现在我在你家楼下，有需要的话说一声哈。”

　　………

　　又是这一套。杨柳摇摇头，回了一条：“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我自己开车方便。”

　　“姐，你要是不想我丢了工作，就赶紧有事吩咐我。老板的脾气，你还没真正见识过。别为难我。”小张一边发消息一边快哭了。

　　杨柳叹了口气，只好回给他：“你等等我，我很快下来。”

　　黑色宾利停在路边，分外惹眼。

　　杨柳走过去，小张赶紧下车给她开门：“早 ！ 杨小姐，去哪儿？”

　　杨柳站定了看他：“小张，咱们能不能跟从前一样？你把我当朋友，我也是。现在这样我不习惯。”

　　“好。”他嗫嚅道，“可是老板交代了，我……”

　　“他是他，我是我。你把我送到店里就回去吧，我不需要你。你忙你的。”杨柳简短地说完，上了车。

　　小张愣了愣，关了车门。

　　还是自己的地方好啊，哪怕再小。壹方天地凝聚着莫大的希望，杨柳走进店门时闻到了花香，心里愉悦。

　　正是姜花盛开的季节。雪白，芬芳浓郁。长长的枝条碧绿，花苞鼓鼓囊囊地排列，它们毫不在乎季节已经将要转凉。

　　“姜花不错。老陈，价格怎么样？”杨柳大步走进去，放下包包挽起袖子开始做事。

　　“今年便宜，一把十枝，进价十二块。我昨天标价二十八，全卖完了。今天叫花圃多送些来。”老陈笑着看杨柳：“怎么样？开心吧？”

　　杨柳抿抿嘴笑，当做承认，一边去门口浇水。

　　没一会儿电话就来了。高锦腾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等我过去接你。现在手头有事处理。”

　　“这么快？”杨柳还是不想去。

　　“嗯。正常开始是下午三点，我们是贵宾，得早到。”

　　杨柳一看表，才上午九点多？这么着急。

　　“礼服准备好了，一会儿接你来我家换，妈妈准备了一套首饰给你。”

　　“我不要。”杨柳一听就慌了，“别让我紧张好吗。”

　　“你是我们高家未来的媳妇，我父亲是游艇会的名誉会长，年年捐款给他们，你出场必须得亮眼。”高锦腾说道这儿压低了声音，“虽然你已经很美，但是珠宝少不了。妈妈昨天选了很久，别让她失望，好吗？”

　　一说到这些，杨柳顿时就没了脾气。虽然总觉得别扭，但她也知道顾全大局。

　　“锦腾，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简简单单就可以。以后，这种事能不能不要带上我？”杨柳恳求他。

　　“好，我尽量。”高锦笑着腾回答。

　　孙家伟一大早被电话吵醒了。

　　睁眼就觉得眼球生疼。照照镜子，整个人面目全非。红肿下去了不少，但是淤青太明显。

　　拿起电话来他一肚子火：“谁呀？这么早？ ！”

　　“孙总，今天上午公司要开会，材料都准备好了，董事长也已经到了，您怎么还没来？”秘书很着急，“董事长发火了。让我赶紧把您找到！ ”

　　“我今天有事儿，不去了，你跟他说一声。发火，发什么火……”孙家伟爬起来看看自己的熊猫眼，气的要死。

　　要不是被仇家偷袭，他也不用这个形象了，出门都出不了。

　　“孙总，您不能不来啊，今天是关于一号地块投标的问题讨论，您忘了？ ！ 而且下午还有一年一次的游艇会，您忘了吗？”秘书快吐血了，就差找到他给他跪下了，“事关公司形象，开不得玩笑啊。”

　　“有什么好讨论的？最终结果大家心知肚明。抢得到吗？问问你们自己。我去有什么用？”孙家伟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没过几秒电话又来了。

　　“再烦我你就自己写辞职信走人，听到没……”孙家伟接起来就骂。

　　“又犯浑是吧。今天什么日子？”
　　低沉严厉的声音让孙家伟打了个冷颤：“爸，我今天有点儿事儿，开会不去了行吗？”

　　“家伟，下午的游艇会你必须出现。迟到一分钟我打断你的腿 ！”

　　“游艇会我当然要去。唉，就是这眼睛肿着，严重影响我孙少爷的形象。”孙家伟挂了电话，起床照镜子，边照边自言自语。

　　往年都是盛装出席，美人做伴。今年他不走运，女朋友也跑了。

　　更严重的是，有可能昨天夜里打他的人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今天下午在游艇会上出现，那么情况就复杂了。

　　既然如此，就必须要去。

　　孙家伟鄙夷地笑笑，看着镜中的自己。身为孙家的后代，即便书读的不够好，人长得不够帅，骨头却是够硬的。

　　昨天晚上他喝多了酒，被几个人架到了后面小巷。不问青红皂白就开打，明显是有人派来的。

　　那家夜店平时他常去，偶尔会带个保镖，昨天跟一个人想出去寻开心，就没带。司机送他到了门口也被打发走了。没想到就此却落了单。

　　不让我来是吧，少爷我断了腿拄着拐杖也会来，不就是肿只眼睛么？算个屁！

　　孙家伟稍稍想了下，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高锦腾到店门口的时候杨柳正巧走出来。上了车看到他堂堂的仪表，俊朗的仪容，忍不住笑得羞涩。

　　“怎么？我哪里不对么？”高锦腾愕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会是脸没洗干净吧？”

　　“不是。”杨柳笑死了，“我是看你今天很帅。”

　　“是么？”他得意起来，“有什么奖励？”说着，灼灼的目光转移了过来。

　　“不理你了，开车。”杨柳转过头，自顾自地笑。

　　他轻轻拉过她，轻声道：“怎么，不喜欢我？”

　　“不是。”她解释。

　　“一直没问你上次那个男人的事，你也不主动告诉我。”他脸色阴郁下来。

　　“我和他没什么。那天发生的事，是个偶然。”杨柳望着高锦腾，小心翼翼地说。

　　高锦腾不语，转过头，看向一边，郁闷地叹了口气：“反正我都是一厢情愿。你也不在乎我想什么。”

　　杨柳为难起来。看着这个大男人又孩子气地开始耍脾气，只好凑过去，想哄哄他：“锦腾，以后和你在一起，我会一心一意地，好不好？”

　　他转过脸，盯着她：“真的？你保证？”语气中充满了不自信。

　　是了，想想看从认识至今，他都是被动地在等，等她愿意，等她开心了想明白了才会给他个笑脸。否则，就是无休止地猜测和单相思。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不明白呢？抬眼看看他，堂堂一个大老板，竟然为了讨她欢心做了这么多事，她就不能主动些，对他好一点吗？

　　迟疑半晌后杨柳不再迟疑，面对这个大男孩，第一次放下羞涩凑了过去。

　　他一脸委屈与无奈，此时垂眼正伤心。

　　她微笑着，缓缓把脸仰起，轻轻吻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