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春冰》韫枝

4、004

　　叶寄瑶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加的云谢好友，对方好像不怎么玩朋友圈，平时也没怎么见他发动态。
　　如果不是前几天在酒吧里见到他，叶寄瑶甚至都快忘了云谢长什么样子。

　　只记得他高中时便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小女生们偏偏喜欢极了他雅痞的样子，比宋星霁还招惹桃花。

　　正想着，苏蜜桃的消息轰炸了过来。

　　SUSU：怎么回事啊叶子，怎么一声不吭地脱单了？你一直贼心不死的男神总裁呢，不是还辛辛苦苦暗恋八年吗？
　　SUSU：不对劲啊，和谁谈啊，有照片吗？

　　叶寄瑶：和宋星霁。

　　暗恋八年，美梦成真。

　　打出他的名字时，叶寄瑶双手竟有些发颤。

　　苏蜜桃整整愣了有三分钟，又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来接受“叶寄瑶把宋星霁追到手”的事实。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你们公司全体女同胞的宿敌了。”

　　叶寄瑶瘫在床上，屋内没开灯，月光穿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
　　皎洁的月色被树影挡住，稀稀落落的，她看着手机屏幕上荧白的光，眼睛有些胀疼。

　　“那你准备怎么跟宋星霁交往啊？”

　　怎么交往？就正常男女朋友那样交往呗。
　　叶寄瑶眨了眨眼睛，反正又不是没见过他和他的前女友们交往。

　　“我跟你说，明天上班前，可得用心打扮了。你现在不是他的员工，而是他——宋星霁的正牌女友。有空多学学化妆和穿搭，可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了，让宋星霁离不开你。”
　　“对了，我给你看我朋友圈的美女，你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打扮的。”

　　一眨眼的工夫，苏蜜桃甩了好几张截图过来。

　　叶寄瑶随意应付着，漫不经心地划过那一张张照片，忽然，手指一顿。
　　目光停滞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照片里，是一个明艳妩媚的年轻女孩。细腰大胸，身材玲珑有致，红发大波浪，更衬得她风情万种。对方一袭大红色的吊带裙，站在蔚蓝的海边，海风吹起她的发梢，女孩正朝着镜头，笑得明媚烂漫。
　　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张扬的蝴蝶纹身。

　　蒋惜，当年一中的校花。
　　宋星霁的……初恋女友。

　　美丽，明艳，迷人。
　　她就像是一只蝴蝶，张扬地闯入所有人的世界。

　　还在看着照片愣愣出神，苏蜜桃的消息又蹦跶了出来。

　　“叶子，你这是走了狗屎运了。趁着宋星霁还没反悔赶紧把他睡了，咱们凭娃上位，免得夜长梦多，嘿嘿……”

　　……

　　稀里糊涂地跟宋星霁在一起之后，对方果真履行了“男友的义务”，每天按时、准点接送她上下班。
　　在公司里，两个人还保持着一清二白的工作关系。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风言风语一夜忽然消失不见，就连宁诗诗也安生下来许多。

　　这周末，是她与宋星霁的第一次约会。

　　约好八点公寓楼下见面，叶寄瑶刚过六点就醒了。苏蜜桃和小男友出去一夜未归，她一个人精心一番收拾打扮，下楼时对方已经站在楼梯口的台阶下。
　　熹微的晨光薄薄落了一层，远处起了天青色的雾。宋星霁长身玉立，站在朦胧的光影里。

　　听见下楼声，男人转过头。
　　见到她，似乎怔了一下。

　　“上车。”

　　叶寄瑶点点头。与以往呆板的工作衫不同，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过膝长裙，领口有些低，露出精致的锁骨。
　　宋星霁专心开着车，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她一眼。

　　“想去哪里？”
　　“我都可以的，看你。”

　　在宋星霁面前，她一向很乖巧。

　　轿车停在C城最大的高端购物中心，刚走进商场，叶寄瑶就被这里琳琅满目的珠宝和高昂的价格给吓了一跳。宋星霁倒是镇定自若，轻轻牵起她的手。
　　十指相触的那一瞬，叶寄瑶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去五楼。”

　　一米八七的个子，悠闲踱步仍是脚下生风，叶寄瑶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侧跟着，大有刘姥姥进大观园之势。
　　看着玻璃窗内的商品，连大气都不敢出。

　　“宋总……”

　　“这里不是公司，你可以喊我星霁，或者，男朋友。”

　　叶寄瑶的耳根红了红。

　　五楼都是女式时装，宋星霁牵着她逛了好大一圈儿。

　　“没有喜欢的吗？”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清朗，带着淡淡宠溺的意味。

　　叶寄瑶摇了摇头，诚实道：“这里的东西太贵了。”

　　平日她连喝星巴克点中杯大杯都要犹豫好久，迟到罚款一次两百元更是心疼得不成样子。这里的消费，根本不是她承受得起的。

　　宋星霁却牵着她在一处停下。

　　停在他们身前的，是一具假人女模特，模特身上有一件做工极为精致的水钻吊带裙。不等叶寄瑶开口，他便转过头对服务员道：“这件帮忙取一下，谢谢。”
　　原本在前台打盹的服务员连忙满脸堆笑，迎了过来。
　　“先生，您的眼光真好。这件裙子是我们三天前刚发布的新品，由美国著名时装设计师Wren M.亲自设计的，这裙子上的水钻也是出自德国珠宝设计师K.L.S.之手。需不需要这位小姐试一试？”

　　宋星霁转过头，“试试吗？我觉得这件裙子很适合你。”

　　他的声音清朗温柔，眸光淡淡，修长干净的手指无意拨动一袭珠玉水帘。

　　就这样，她被服务员热情地领进更衣室。

　　珠玉水钻触感冰凉，布料如蚕丝般清透，春夏时节穿在身上，只觉得舒适清爽。
　　推开更衣室，迎面的是一道落地镜，以及他微讶的目光。

　　镜中，女孩面庞白皙干净，脸上画着清爽素净的淡妆。她的肩头极细，极白，锁骨上一寸坠着一对用水晶珠宝做成的蝴蝶结。灯光下，缀着珠玉的裙面泛着细闪的微光。
　　裙尾刚好到她的大腿下一寸，再往下走，便是水钻流苏。她踩着蹩脚的平底鞋，露出一节白皙的小腿。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只觉得双手无处安放。
　　紧张，局促，不安。她小心地抬起头，正对上宋星霁的双目。

　　男人眼中似有隐隐的情绪，如平静海面下的暗潮涌动。眸光微微一转，不过几秒钟，他又弯了弯唇。
　　“好看。”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寄瑶竟觉得对方的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身为男友，他是极温柔细致的，今日更是对她宠爱有加。根本不容她拒绝，宋星霁就买下了那条她还未来得及看价格的水钻吊带裙，而后又给她配了一双高跟鞋。
　　收银员看了一眼她原先带过来的白色连衣裙，眼中似乎有嫌弃，嘴上却还是毕恭毕敬地询问：
　　“这件……给您装起来吗？”

　　“装起来吧。”
　　宋星霁语气平淡。

　　叶寄瑶眼睁睁看着，收银员面无表情将自己两百块一件的裙子装入提手袋。

　　走出来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风吹的，她身上有些凉。
　　商场里处处飘散着清新的香氛，舒适好闻。她的手紧紧扣着宋星霁的手指，对方的手指很直，很凉。步子也迈得大，她的脚后跟有些痛。

　　忽然，迎面撞上一人。

　　宋星霁步子一顿。

　　云谢。

　　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吃饱了闲的没事干就跑来这种高级商场转转、买买东西。或是自己欣赏娱乐，或是送给其他小女生。但叶寄瑶没有想到，自己这一个月居然接二连三地撞见八年未见的一中朱砂痣。
　　听公司的人说，宋星霁和云谢还是生意上的死对头，二人向来不对付。

　　果不其然，叶寄瑶偷偷抬起头，宋星霁眼中隐约有敌意。
　　男人素日本就清冷，二人即使保持着男女朋友的关系，他也是一副清淡温润的态度。如今见了云谢，只见宋星霁微微一拢眉，眼底的笑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寒霜。

　　反倒是云谢，停下步子，神态有几分倦懒。

　　他先是看了宋星霁一眼，目光停在叶寄瑶身上时，似乎带了几分讶异。
　　他垂眼，看了看二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勾了勾唇。

　　“宋星霁，新女友？”

　　声音有些淡漠，像是随口一问，语气毫不关心。
　　反倒是她，有一点在意对方刻意咬重的那个“新”字。

　　像是侮辱，更多的是嘲讽与轻嗤。

　　宋星霁牵着她的手紧了紧。
　　一种莫名的剑拔弩张之势，横亘在两个男人之间。

　　片刻，身边的男人轻轻颔首，语气疏离：“是。她是我的女朋友，叶寄瑶。”

　　对方眼神轻佻，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穿得挺漂亮。”

　　叶寄瑶能感受到，云谢的挤兑之意都要溢出来了。
　　就差直接跟她明说，你这种女人，就想着傍大款吧，就做豪门梦吧。人家见得女人可比你吃的白米饭都多，不过是跟你玩玩罢了，早点醒醒吧！

　　宋星霁不可能听不出来云谢的弦外之音，仍是声音平淡：“谢谢。”

　　言罢，似乎欲拽着她往外走。
　　手机铃声却不适时宜地在此时响起来。

　　宋星霁快速看了手机屏幕一眼，松开她的手，走到一边将电话接起。

　　云谢靠在商场的横栏上，抱着手臂，优哉游哉地看着被甩在原地的叶寄瑶。

　　五分钟后，宋星霁走了回来。
　　他瞟了云谢一眼，而后走进她，声音柔和下来。
　　语气有些抱歉：
　　“公司突然出了点事情，需要我赶回去处理，我先开车去一趟公司，你打车回家。”

　　叶寄瑶愣愣地点头，“好。”

　　不等她再挽留，对方已经边打电话，边离开商场了。

　　一阵失落过后，叶寄瑶攥紧了手提袋，她不想与身后的纨绔公子哥多作纠缠。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挤地铁。
　　坐地铁比打车要便宜十几块钱。

　　还没走到地铁站呢，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汽笛声。她回过头，云谢坐在跑车上，微抬着下巴看她。
　　“要送吗，新女友？”

　　又在挤兑她！

　　她没声好气，“不必麻烦了，谢谢。”

　　转头便往地铁站走去。

　　对方却穷追不舍地跟上来，嘟嘟嘟地按喇叭。
　　喧嚣，聒噪。吵得周围人都在看她。

　　叶寄瑶终于忍不了了，转过头，“云先生，您到底要做什么？”

　　她一停，跑车也停下来，云谢将车窗又摇低了些。
　　日光倾泻下来，洒落在他细密的睫羽上。他的睫毛很长，很翘，一双桃花眼格外勾人。
　　“叶小姐，穿着这么高的高跟鞋，还要挤地铁？”

　　“我自己能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云谢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他面色有些不虞，似乎想发作，却还是好脾气地扬声：
　　“宋总的小情人，需不需要我送？”

　　“不需要！”

　　刚一迈步，对方又嘟嘟嘟地跟在后面按喇叭。

　　“我不是他的情人！我——”

　　“西西里出来后又去情人酒店，”
　　不等她发作，云谢径直截住了她的话。男人眼中似乎有淡淡的情绪，沉了沉声，“叶寄瑶，想不到，你看上去像是朵小白花，玩得还挺花。”

　　“……”
　　她一时气结。

　　冷风扑打在她的脸颊上。

　　“那天是他喝醉了，我去西西里接他。看他醉得不省人事，就让服务员领着开了间房，没想到是情人酒店。”
　　叶寄瑶掏出手机，点开与宋星霁的对话框，摆在对方脸上。

　　“诺，转账记录！”

　　云谢的目光微微一动。
　　他扫了一眼聊天记录，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角。轻缓的笑意在男人眼中微荡开，嘴上却还是发出一声轻嗤：

　　“啧，钱色交易。”

　　叶寄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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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次加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