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别有人间行路难 ...
-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立刻，马上。
我收了脚，忙不迭穿戴齐整。点点头。
她伸手拦住：“我们夜里都睡的天塌不惊的，难免会照顾不周的。”
我来不及想什么意思，“我很快会回来的。”
清冷的月光穿窗而入，窗棂下隐隐露出月牙小角。我真蠢，居然相信山野里名不见经不传的“大夫”？我承认，对待主角，世外高人该出现的一定会积极报到，不该出现的也随时待命候补，只是，区别对待的太明显了吧？
“我姓淳。”王夫人忽然开口。
淳？她的相公称呼她“珍儿”，所以，她的闺名是“淳珍”？我取笑过别人的名字，上天就安排另一个人用名字取笑我？那么，直接姓“田”岂不是更好？
“我是淳于衍第二十代后人。”
“嗯。”虽然真的没听过，看这种期待的表情，无疑是拉风的祖先。
“只有我没看过的，没有我看不了的病。”
我跨出门槛的一条腿收住了。那又怎么样？
“你知不知道，中了蛊的人，外表与常人无异，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邪气沉以内博，腠理不开？”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先是搬出自己良好的身家背景，再说一通大话，最后掰扯听不懂的术语，一点点骗取信任下套，再呆下去，没病也被忽悠的有病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相公诊治小马的时候也说过‘脉燥疾，卫气相离，腠理不开？”
“是。”
“那么他和我一样？”
“是，也不全是。”
“你错了，他明明是内伤太重。”
“我没有说他中蛊，只是，你和他一样中的是毒。你之所以不说，一定是有什么难处，我们也没有过问。”淳珍收起没有派上用场的金针，将艾绒包在外面。“其实我一直在想，丰神俊朗、飘逸洒脱又能令人见之忘俗的，普天之下屈指可数。”
“你……”
“看的人多了，不想听的事情也不得不听，不想知道的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她笑的有些无奈。“我一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个普通人。戾气缠身，偏偏声嘶力竭的要救人。”
“你早知道……”我背对着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虽然很想看清。我实在相当怀疑雄霸是如何派聂风隐姓埋名出去打探消息的，除非会隐身术，否则还真是痴人说梦。我甚至有些恶意的想，人怕出名猪怕壮，那些不肯跳出来指认的龙套是不是怕扯上说不清的关系，现在倒好，我自己龙套了。
“动不了了？是不是很想生气？传闻江湖上有两种药能使人经脉移位然，无一不是邪魔歪道，我大致可以猜出你从哪里来。”
身后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
“一、二、三……”
她慢慢的数着。我不知道她在数什么，只是不由自主绷紧着身体。她不会武功，气息却也不是柔弱的可以一击制住的样子。四肢又麻又涨，真气游走过得地方痒的难受，偏偏胸口火烫，好像心脏里的血液都争先恐后的沸腾起来，化成蒸汽从喉咙里逸出去。只能紧紧的闭了嘴，眼睛里酸酸的，到底流泪是因为害怕还是痛苦？我也无暇去想。
“对不住了。”她取出一块磁石，在我后颈贴了一下，“嗡”的一声，若是那个位置离耳朵再远一些，估计怎么也不会听见。传说的牛毛银毫？
“我们一再激你，你如果出了手，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我有点难以置信的活动活动手脚，刚才真的被桎梏住就是为了解毒？“那我怎么闷着头吐口血什么的？”
她鄙夷的笑了，“信不信由你，我再给你一个信服的理由，他该醒了。”
“他醒了。他醒了。”
没等我想清楚“信服”和“醒了”有什么逻辑关系，王大夫急急忙忙的奔进来。我只模模糊糊听到他最后的：“这孩子，没等我赶就走，还真识趣。”
识趣？笑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作为吹牛的幌子，可是一旦派上用场，如同拾到金元宝的欣喜感绝对是灭顶的震撼。
还有两步。只要我在迈出两步。我几乎可以想象到聂风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只是……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啊呸！我幽怨什么呢。我触着门框的手又缩了回来。“幽怨，永远不该有。你只有去愤恨，去痛下杀手，越是狠辣无情，越是你的进步就越快。”之前每次练剑的时候，我抱怨剑招太难太复杂，自己难以掌握，希望他再演示一番，雄霸总会这么冷冷的回答我。我现在不被七日断肠散所要挟了，能不能一走了之？
“剑舞，我梦见你走了。”
我搭上门框的手还没有完全垂下来，已经被另一只手握住。到底是什么时候起，这么容易走神，连开门的声音都忽视了？
“啊，梦跟现实是相反的。你看，我这不伸胳膊踢腿都在你面前。”
我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回来。太短了，时间真的太短了。哪有什么温暖的感觉。我知道以后该想个法子偷偷走吧。可是脱口而出的瞬间，却不禁后悔：“梦”这个字，会不会触犯聂风的禁忌啊？他的眉头又皱出一个川字，并没有说什么“你没走真是太好了”，算是正在生气吗？
“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你还是不要回天下会了。”
这次，他用的是明目张胆的握手，我们的手心，一样的凉。到底是谁也温暖不了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别有人间行路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