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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皇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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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昏天黑夜的,病来如山倒,再加上我心中郁结,更是沉疴难起。
倒是每次醒来都能看到美人师父越来越阴沉的脸,每次他手上都是食物或是一碗苦药,药还好,我不肯就范他就拎起我的领子毫不客气硬灌下去;食物就难办了,虽然说从皮蛋瘦肉粥到南瓜粥鸡肉粥,各式各样的糕点到各种鸡鸭鱼肉的菜肴,看起来味道鲜美的样子,只是一来没有食欲,又是吃什么吐什么,这些天倒是真没吃下什么东西。
“你到底要吃什么?!”最后他气急揪着我的领子大吼,仗着生病我也吼回去,“我要吃肯德基!我要吃麦当劳!”吼道最后躲到被子里怔怔落下泪来……
这个世界又没有盐水啥的,我本来就瘦,现在自己摸下身体都能被肋骨扎到手。自己倒是无所谓,倒是师父脾气越来越暴躁,看着我硬咽下东西又呕吐不止的样子,有事会忽然拔剑将屋子里的家具乱砍一通离去,自然下一次醒来,屋里又摆上了新的家具让他砍。
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就他那傲气整天对着我倒真是为难了,尤其是我对他做了那样恶劣的事情后。他最近满脸憔悴,眼眶发黑,我都看在眼里了,只是,我和他都明白,这样下去,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样……也好……只是,回不去了吧……
这天,天气晴好,我精神忽然变好了,还破天荒喝了半碗粥,他看起来也是很高兴。难得有些力气,呆在床上也是无趣,我看了看他放在桌上的面具,忽然心中一动,“师父,我来帮你修个刘海吧~”
他自是不肯,但禁不起我的恳求,勉强答应了。阳光正好,让他坐在窗边,帮他慢慢梳理了那一头乌黑的青丝,拿了小匕首比划了几下,让他闭上了双眼,才小心翼翼下刀,照着以前在理发店看到的记忆,倒是也被我剪得有模有样……
收手,完工……我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手艺倒真是有点拙劣,不过好在此人色如春花,削了刘海更显洒脱超逸,潇洒风流,这般色相又有谁注意我的手拙呢?
“师父,如何?”我将铜镜拿来,让他看镜中的样子。刘海刚好将刺青遮住了,我瞅了一样桌上的面具,不由轻轻撇了撇嘴,“师父你多漂亮啊,别带那丑死人的面具了……”
“诺……”他低低应了一声,难道不满意?我大惊失色,“师父不满意么?你看你看,”我比划着他铜镜中的相貌,“这样子,简直就是‘长剑走天涯,逍遥看人间’的侠客啊~多么俊美飘逸的样子……”自己都被那意境陶醉了……
“雅儿……”他轻轻说。
“在。”依然陶醉在自己的美梦中。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等你病好了,我去请求阁主,放你出去,可好?”他忽然说。
“好啊,好啊……”我有些黯然,漫不经心答应着,这几日,我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今天怕就是那回光返照了……看着铜镜这的病入膏肓的少年,已是半为鬼了。他大概也是看着我大限将至,说着谎话来安慰我吧?窗外,阳光当好,修竹葱郁,黄莺清鸣,只是他们的热闹。
事到如今,我也认命了,只是……还有一事……心里想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你!”他神色震惊,就要来拉我。
我却执意不起来,看着他的深邃的眼,缓缓说,“师父,雅儿有一事所求。”
“你说……”
“若我……就将我的尸体火化吧,若师父有空,可否将雅儿的骨灰带到殷国?”心有戚戚,已是泣不成声,“就洒在沐雨城的青山之上……”这便是我的遗愿了,说罢,郑重地磕了头。
“不!”他却一脸震惊地往后退了两步,扶了抚桌子才站稳,“啪——”,他拂袖打翻了桌上的凉茶,茶杯砸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就像砸在我心里。
“师父——”我哀求地看着他,想去拉他的衣摆,他却抓了剑一阵风似地夺门而出,不见踪影。
这便是……答案了吗?我用手遮了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静静躺在床上,感觉生命一点一点地在流逝……
撑了这么多年,还是撑不过去了吧……
世人皆苦,浮生梦魇……
不如,归去……
难道又穿越了?看着头顶的流云锦帐,身下是柔软的床铺,眼前一片轻柔飘逸,头确是疼得要死,身子更是无力,怎么也摸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有人轻轻捞起了帐子的一角,“小殿下醒了……”“快去叫王爷……”有人急匆匆跑了出去。殿下……王爷……又是什么状况……我难道是借尸还魂了?那等下要不要装失忆?
又有人急匆匆地走入屋子,将帐子挂起来,把我扶起来……
待看清来人之后,我整个人都懵掉了,脑海中一片空白……想要说什么,确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人看我醒的样子似乎是非常高兴地样子,将我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又用手搭上我额头测了测温度,他轻轻点了下头,一旁有小厮递上了托盘,拿过上面的清粥,优雅地执起汤匙,低头吹了吹,微笑送到我嘴边。
木然张口。
一片空白中,不知不觉两碗粥就下肚了。
他将碗拿开,我张了张嘴,喉咙很涩,好像失声了。他拿了条丝绢轻轻擦了擦我的嘴角。温柔地说:“你现在不能说话,好好养病。”又让我躺下,放下了锦帐。
盯着床帐上白玉兰的花纹,好久才找回自己的神智。
这里是哪里?我是死了吧?那是在天堂?可是鬼会吃饭吗?刚才那人,是幻觉吗?他为何和君父长得一摸一样?难道我穿越到了十几年前的殷国皇宫?还是……这只是一个梦……如果这是梦……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每次醒来,他都会赶来,手上拿着汤药或是食物,亲自喂我喝下。我不敢不吃,更不敢说话,只是……怕一出声……梦就醒了……
瘦弱的胳膊,手上的剑茧,熟悉的身体,我应该还是殷文雅……那么,那人呢,是人是鬼还是幻象?……
这样胡思乱想了几日,这天,他似乎看出了我一日日的疑惑,他喂我吃完药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坐在床边握住了我的手,“雅儿,好些了吗?”他轻轻说。
虽说病去如抽丝,到底是少年的身体,这几日的合作,身体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再说,这番景象,若是真的,我自然不想死。我张了张嘴,半响才沙哑地问了一句,“这是哪里?你是谁?”
“这里是殷国在半夏的使馆。”他顿了一顿,说:“你的身份是殷国的皇长孙——殷文雅。而我,是你的三皇叔殷俊月。”
有人说上帝给你关了一扇窗一定会给你开一扇门,莫非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心里惊喜,那我……是被寻到了?
他温柔地我搂在怀中,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整整找了你十六年,才找到……”撩开我耳边的发,“银色的玉兰,就是殷国皇族的证明。”
“皇叔……”我伸出手回抱他,恨不得大哭一场,他的怀里很温暖……就跟君父一样。
他把头靠在我肩上,缓缓说,“雅儿,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那么小小的一个,软软的,胖乎乎的……”他似乎是在回忆,拿手比划了一下,“我和你其他叔叔们,每天一下书院就跑去东宫看你……”
“可惜在你六个月的时候,依家作乱,而叛军的第一个目标竟然是东宫,你的君父和爹爹为了保护你都……你那时候还小,一定不记得了吧……”
怎么可能不记得,我还清楚地记得君父诀别时候的容颜……他的每一个侧面,每一句话……都在以后的岁月中在我梦中反复出现……深吸一口气,听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我也才六岁……这些年来,父皇始终相信你还活着,这么多儿子中,他最疼的始终是你君父,自从依家叛乱后,他的身体更是一年不如一年……我十六岁的时候请求父王把找你的任务托付给我,一直到今天……”
“……一年前,机缘巧合下找到了一个当年御国商队的人,他说队里是有那么一个小孩子,可惜当年碰上了御国的流匪……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就认为是你……如果不是你……估计也找不到了……听到所有的小孩都被卖给了天枢阁……我的心都凉了……”
“我的探子在天枢阁周围打探了几个月,始终一无所获……没有办法……父皇给了我一道手谕,以正式的身份请求御国的皇帝陛下……天枢阁查了几天却说十二年前活下来的孩子只有三十来个,里面无人有银色的玉兰花标记……”
“接到那个报告的时候,我几乎……无法呼吸……幸好天佑我殷,前几天一个蒙面人把奄奄一息的你抱来,说这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看到的你时候不知道有多激动!看你瘦骨嶙峋气若游丝的样子又有多心疼……太医说你差一点……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他似乎强忍着情绪,手又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