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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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片乌压压的墨黑，沿着山间蜿蜒的小道一步一步走上去，视线之内只有茂密的枝叶，阴沉地让我喘不过起来。
登至半山腰，蓦然，视野开阔起来，出现在眼前是一大片斑斓的花朵，狰狞扭曲的枝干摇曳着浓郁艳丽的色彩。
便见一人，背对着我，拿着酒盏独坐在树下，消瘦的身形，玄色的袍，灰白的发，他是……父皇？
我不敢惊扰他，只是远远的站在他身后，随他一同看向那片花海的边际。
从这边望去，可隐约看到茂密树丛中汉白玉的尖塔。
登基几年，也渐渐了解到一些以往所不了解的往事。
人人都以为，每年五月，羽帝祭山，是为了哀悼他才华横溢却英年早逝的儿子，其实并不尽然。
父王和爹爹早在未登基前就成了婚，一直非常恩爱，后来父王登基，醉酒意外有了二哥，爹爹震怒，只是他这十几年一直再没有孩子，迫于宗庙和四家的压力，二哥被留了下来。
对于二哥的事情，爹爹一直都很不甘心，后来终于怀了我，他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希翼，可惜我是“暗子”。暗子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以往皇室中总会产下一两个没有胎记的皇子，可在那个时候，这成了卫家逼迫皇帝纳侧妃的最好理由。
经过一百多年韬光养晦，卫家正是最强盛的时刻，几乎独掌了天下的军权，父皇是明君，为了制衡，先后纳了卫幽为侧君，又娶了依家么子。
可他与爹爹的感情，再回不到从前。
父皇为何那么宠爱大哥，不仅仅因为大哥的优秀，更因为大哥承载了他与爹爹最浓情惬意的时光。而我也终于明白，我在父皇和爹爹之间，到底是扮演了何种角色。
昭武山以东，便是皇陵，大哥和李素，父皇和爹爹，还有五弟和李玉，都长眠在那里。
可为何……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我睁大了眼睛，试图看得分明一些，可树影摇动，却又看不清晰，为何石碑，有四座？!
不！不会的！不可能！！！
仿若一股阴寒之气流遍了四肢，心里涌起一阵极度的恐慌，我跨前一步急急向山坡下走去。
手臂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我猛地回头，看清那人的容貌，惊骇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披散着华发，面容孤寂，垂下眼眸低语，“你看这花，一朝一夕间，就谢了，就像我的雅儿……”
四周漫天遍野盛开到繁盛的花朵，一瞬间全部凋敝了，只剩了遍地的残骸……
“月，月，醒醒……”身体被轻微摇动着，耳边传来低柔的声音。
微微睁开双眼，头昏昏沉沉的，幽暗的锦帐里透出些许昏黄的烛光，身下是柔软光滑的丝缎，发丝的触感扫在胸膛上，有些痒痒的。
刚才……是梦？
“什么时辰了？”我将手搭到额头上，另一只手挽上他的腰，触到温热的皮肤，才真正安心下来。
“已经过四更了，我刚看你睡得实在不安稳，就把你叫醒了，你是做恶梦了？”他撑起一边身体，担忧地看着我。
“四更？我该起身回宫了。”极力不去想刚才的梦境，我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不急，马车在外面守着，晚些走也没有关系，你再多睡一会。”
“马车？”我疑惑地问，昨夜原本没有想过会留宿，哪里来的马车？
“我回宫找了明德，他都打点好了，”像是怕我不放心，他又补充说，“朝服也送来了，等你上了车，再抄近道回去。你再休息一会，等时辰到了，我再叫你，嗯？”低沉的声音温柔得吓人。
“好。”身体稍微动了一下，昨夜睡去的时候分明还是酸痛难耐的，如今并没有不舒适的感觉，我的雅儿，还真是体贴。
身体很困乏，我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听他轻声说，“月，我守着你呢。”他的气息扫在我的脖侧，身体紧紧靠在一起，然后四周恢复了一片安静。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混混沌沌地想，或许就这样一直睡下去都没关系。
……
再次醒来，眼前是放大的英俊容颜，柔软的唇瓣紧紧贴合着我，微微张开牙关，灵活的舌头不客气地窜入，一遍一遍纠结缠绕，我几乎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
“我把你叫醒可真不容易。”良久才分开，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亲密地在耳边响起。
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他一边系扣子，一边低声嘀咕，“我觉得还挺好脱的啊，怎么穿起来这么麻烦？”
“这是什么话？”我有些苦笑不得。天子之仪，朝服自然要华贵隆重，况且我已经尽量减少配饰了。
刚才昏暗没发觉，这会借着烛光可以看见他眼里满是血丝，看得出他很累，对，他深夜静还去宫里找明德，安排马车，他这是一夜没睡吗？
“晚上没睡吗？”我倾身摸上他的脸，心疼地问。
他眨了眨通红的眼睛，又孩子气地用手揉了揉，“我怕睡下去就醒不了了，干脆等你去上朝我再补眠好了。”
洗漱完毕，又被拉到镜子前，手熟练地盘起长发，戴上冕冠，他满意地上下看了看说，“好了，月，等我穿好衣服送你出去。”
“不必了，你先睡吧。”他明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硬撑着，“时辰尚早，我再坐一会。”
“好吧，马车在王府西侧的大门候着。”他躺下了，又迟疑地问，“这时辰已经有仆从起来了，你要不要……避开下人。”
“睡吧，我会安排好的。”我在床边坐下，轻声说。
“哦。”他没再多问，闭上眼睛，不一会就沉稳地睡着了。真的很喜欢他这样为我着想，也很喜欢他这样全然地信任我……
从他第一次留宿皇宫开始，我就重新安排了宫中和安平王府里的所有侍卫和侍从，刨除各家眼线和不忠心的人，全部换上我亲自掌控的下属，只是为了不会因为我们的关系给他带来麻烦，即使是在宫里，也让他不受拘束。
他脸上带着倦色，呼吸很平稳，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我在床边看了他良久，实在是眷恋着这样的温存，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自从他醒来，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还清晰地记得那天，他脸色苍白，气息全无躺在床上的模样，几乎让我发疯。
以前一直觉得江山是最重要的，为了保住国家，我考虑了两天，还是作出让他去雍容关的决定，可直到失去他，才发现什么都比不上他重要。
那一剑，被李修禾阻止了，他说得对，我抛弃了江山，抛弃了睿儿，即使我追上去了，也不会得到原谅，更又要如何去面对父王和大哥？
把剑扔到地上，我失魂落魄地想，之后的漫漫几十年，我又该如何度过？
后来，他奇迹般地活过来了，忽然改变了主意要留下来，虽然知道必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回心转意，可是又害怕去探究是为什么。
他想要什么，顺了他的心意就是。
环顾四周，美好地不真实。
回想起刚才梦中的景象，怃然心惊……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我的幻觉呢？
我低下头亲吻他的嘴唇，很单纯的睡颜，看上去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嗯？腿要再分开点……”他抿了抿嘴巴，吐出来这么一句。
带了点撒娇的声音听在耳朵里绵软，内容却是……我只觉又羞又怒，浑身血液都冲到头顶去了，昨天那样把我压在身下，肆意妄为，我差点就被他弄死了，现在做梦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小混蛋，住在宫里的时候，仗着我喜欢他，越发索求无度，花样百出，我常常跟不上他的节奏，每次都被他整得溃不成军。
想起他的几次恶行，又觉得实在可恶！我曲起手指重重地往他额头上敲去，结果他扁扁嘴，又皱了皱眉头，翻身从旁边的被子里拖出一个赤身蜷成一团的人抱着。
我一下子愣住了，随之哑然失笑，定是昨天的醉意还没过，才做了那样荒诞怪异的梦境，如果这是我的幻觉，又怎么会让他抱着另外一人。
他也真会给我脸色看。
和流弈在驿馆的一番长谈，让我认识了这个待在他身边的人，他没有政治的野心，心思也不复杂，只是单纯地喜欢雅儿，我在外面游历了六年，却也真没见过流弈这样的绝色，真便宜这个混小子了。
用手拂过乌黑的长发，这样的现状，也并非不好。我宁愿与别人分享他，也不想就此天涯陌路。况且两个人看着一个人，总归要稳当些。
微微的光亮透过窗照射进来，我掩上房门，迎面吹来一阵和煦的暖风，再穿过一道璧廊，侍卫跪了一地。
“起来吧。”我淡淡地摆手，登上马车。
车轮缓缓滚动，对面的紫檀木壁上，刻了一副千里江山图，我看了半响，微微笑了起来。
如今，御国三千万里尽在尽在我手，朝野外，天下太平，谷仓满溢，百姓富足；朝堂上，四家制衡，皇权难憾。
西雍容关一战，段国元气大伤，国内四处起事，半壁江山如我囊中之物。
此次和亲，御王提出要我殷每年“进贡”担米十万，民以食为天，不修水渠，平邱野，反而对内穷兵黩武，把国之生计交托给外国。我爽快地承诺只要御国增加矿石的贸易，我殷每年可以提供三十万担稻米，矿可库存，粮食不行，再过十年……便是谁都阻止不了的盛世华章。
下了马车，缓缓走过长长的御道，群臣纷纷称颂跪拜下来，我心里想的却又是孑然不相干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春药有没有副作用，下药的人，要吩咐暗卫好好查查，雅儿今天对这事只字不提，估计已经心里有底了，那么，是他认识的人？
昨夜他那般胡闹，还是等下了朝，吩咐御厨做点补品送去，不，还是处理完国事我亲自……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番外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