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子（修订版）》晓蠍

3、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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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相好。”一夜好眠，邵宁鲜有的没有做噩梦。夜晚侧卧在莫亦身旁，时时刻刻感受到身边人心跳的节奏，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一大早踏进薛府的大门，看到扫地的下人见到自己都像煞神一样躲得远远的，不知为何。

　　“哼！”薛相一脸怒不可遏的神情，摆明了是被那边那位气的。

　　“大哥早。”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整天游手好闲。阿让是薛相收养的义子，因年纪稍长邵宁些许，邵宁尊称他一声‘大哥’。尽管他不怎么配得上。

　　“早，邵宁。”见到自己明显收敛不少的人诺诺回道。

　　“邵宁，你看看他那不成器的样子！整天除了赌就是玩女人！你净干些什么好事！”薛相气急之下破口大骂，当着众人的面教训起义子来。

　　邵宁这才明白为何下人们见到自己躲得远远的，原来是因为薛相一见到爱子回来，定要教训这不成器的人。无论是谁，都不想成为宰相大人盛怒之下的牺牲品。

　　可偏偏有人，送上门去让人撒气。

　　“薛相早。”尾随邵宁而来的人这才露面，邵宁回头瞪了他一眼，似是在问他跑哪去了。来人会意的笑了笑，并没有作答，只是向府上的主人问了声好，以显示自己的诚意。

　　“混小子我劈了你！”一见‘仇人’薛相早已忘了身后的逆子，转身来教训人。

　　“义父！/父相！”邵宁和阿让慌忙去阻止震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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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少年怒不可遏。

　　“说！老爷呢？”一身白衣的公子一气之下抓起路过的仆人，怒吼道。

　　“回，回五主子……”那奴仆早已被面恶的人吓的魂飞魄散：“老爷和二主子回宰相府了。呀……”狠狠的丢下呆掉的人，韩俊转身离去。

　　“五主子消消气，影儿去给您倒杯茶来。”贴身丫头影儿一见主子气冲冲的回到房内，便知主子在气什么。

　　“影儿你说，他过不过分？”韩俊气的简直要疯掉。接到琉念的信还以为老爷出了什么事，丢下尚轩阁的事火急火燎的赶回来，眼下却告诉他老爷和他的二夫人回家探亲去了。

　　“喏，原来被骗回来的不止我们啊。”白涟漪和黎雨泽一前一后踏进屋内，雨泽刚进门就跟坐在桌前的人打趣。涟漪笑着坐到韩俊对面，用手敲了敲桌子，问：“事儿处理完了？”

　　“还没。”韩俊显然并没有因为眼前的两人而心情好转，影儿在收到七主子的示意后退出房门，在周围盯着。主子们现下有要事相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好这个门，别让某个白痴稀里糊涂的闯进去，成了五主子的撒气桶。

　　“三哥说，父皇最近身体欠安。”黎雨泽站在窗前，随手掂玩着一个白玉汉瓷瓶。“太医说是心病。”补充了一句，雨泽看向韩俊。

　　“我已经再三嘱咐过他们，不要跟官府的人斗。”韩俊无可奈何的接下一句：“可现在尚轩阁当家作主的不是我。”

　　涟漪道：“许大哥那儿，不能再商量一下吗？”韩俊皱着眉，思量了一下涟漪的话，半晌没回答。

　　雨泽倒没想这么多：“许大哥？叫的这么亲热，当心让亦哥听到了。”

　　“……”涟漪刚想反驳，被韩俊插了话：“他到底叫我们回来干嘛的？”

　　“谁知道。”涟漪白了他一眼。“老七你怎么回来的？”

　　“王府的下人说，有人传信让我在这个月十五前赶回来。”继而转向韩俊：“你呢?”

　　“我也是。”韩俊没好气的答道。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相信没有一个人会好。

　　“说起来，师傅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涟漪问道。

　　“师傅？”雨泽奇怪的看着涟漪：“你什么时候拜师傅了？”

　　“笨死你！”涟漪作势要敲雨泽的头，被韩俊拦下：“除了端木老头，我还能喊谁师傅？”

　　“老头？？他不是很年轻吗。”雨泽从韩俊身后探出头，眨巴着眼睛开口道。

　　这下连韩俊都忍不住想骂这个笨蛋，不过细想之下，也不怪雨泽。端木枫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他’，一张俊颜却保留了下来，虽整日戴着半边面具，露出来的半面脸任然青春依旧。

　　“他今年有多大了？”涟漪问韩俊，这世上除了莫亦和林夏，也就只有韩俊和这位师傅有过接触。

　　“不清楚。”仅剩的知情人摇摇头，叹气道：“我也就见过一次，样貌没看清，只是依稀的记得很年轻。”说罢转向房外，说道：“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屋顶的人笑了笑，纵身从上面翻下来，着实吓到了雨泽和涟漪。“师傅！”

　　半边面具的人笑眼盈盈，点头示意韩俊，韩俊了解的站起身，让出自己的座位，俯首道：“师傅请坐。”

　　“多年不见，你倒是收敛了很多。”端木枫不可思议的看着听话的韩俊：“我原以为你会恼羞成怒的。竟然这么听话？”

　　韩俊没搭理他，自顾自的问道：“您来有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很适合安插在他身上。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林夏呢?还没回来？”低头啜饮了一口涟漪递过来的香茶，端木枫开口道。

　　“大主子没回来，您找他？”

　　“不，他不在更好。”放下茶杯，唯一在外的眼睛直盯韩俊：“我找你。”

　　被盯住的人浑身不自在，皱着眉答道：“找我？”

　　“对，有关尚轩阁的事。”局已经设下，若是让他们不知不觉的过完这一阵就太可惜了。所以端木枫此时来到这里，说白了，就是纯粹给夏阳找麻烦的。

　　“师傅请明说。”即使是遇到自己最心急的事，本着良好的教养韩俊还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示意他细细的说明。

　　“许谦这个阁主似乎不怎么聪明。”端木枫正了正衣领：“得罪了官府的代价他好像不明白。”一个‘似乎’，一个‘好像’，促使韩俊的眉头更加深锁。

　　“你见过他了？”

　　“是啊，恰巧路经那里，本来准备在房顶上歇息一会儿的，谁知正好听到他们在下面商议这次的事。”端木枫说得轻松，听的三个人却冒出了一身冷汗。

　　早知莫亦的师傅，威震江湖的‘枫少’不是无能鼠辈，但是却可以在高手如云的天下第一庄无声无息的来去，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武功才智。直白的说，他们七人联手，江湖上应该没有人可以轻松获胜，但眼前的人却可以在瞬间将他们制服。

　　“您真的是恰巧路过？”雨泽不相信的问。

　　“……”端木枫无语的看着雨泽，此时他若不是自己徒儿的挚爱，自己定会出手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好吧就算我是专程去看望阿俊的。你有意见？”

　　恐怖……雨泽紧张的躲到韩俊身后，端木枫的眼神很可怕，即使只是看着你，也会让人感觉到一阵无形的压力。“没，没意见。”涟漪看着连连后退的雨泽，不禁好笑的扬起嘴角，被抓了个正着。

　　“那就是老六有意见？”转而看向涟漪，适才还笑着的人这会儿也害怕了：“没有没有。”就算有谁敢说出来。

　　“那就好。”满意的点点头，却听得韩俊道：“我有意见。”

　　“你？”端木枫挑了挑眉，上下瞅着韩俊：“有什么意见？”

　　“我和你关系没那么好，别拿我做借口。”韩俊面不改色的说完这句话。什么叫‘专程看望’，自己明明才见过他几次，哪有那么好的交情。

　　端木枫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当年你做的那些事，我可都一五一十的看见了。”

　　韩俊惊慌失色，瞬间苍白了脸色，慌忙之下竟想到了杀人灭口：“你少胡说！”

　　端木枫好笑的看着他的反应：“我胡没胡说，你心里最清楚。”看向涟漪了雨泽：“你们俩先出去，我和老五好好谈谈。”

　　“哦。”虽然心存疑惑，涟漪还是半拉半拖的将好奇心旺盛的雨泽带出房去。

　　“你就不好奇？”雨泽疑惑的看着涟漪。

　　“谁说的？”涟漪白了雨泽一眼。“就算要知道也要等到老头走后。”相较于从端木枫那里听到半真半假的故事，涟漪倒觉得亲自去问韩俊事情的真相，来的有价值。

　　“我刚才就想问了，你以前见过那个老头没？”

　　“见过，不过那时他戴着面具。”

　　“那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啊？”

　　“眼花了吧。”

　　“哦……老六你说谁眼花！”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就算以前是陌路人，生活得时间长了，完全不相关的俩人也能变成斗嘴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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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韩俊斟了杯茶，刚才那杯已经被端木枫喝完了。

　　“阿俊。”放下把玩在手中的杯子，瓷片磕在大理石桌子上，重重的响了一声。端木枫抬起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直视韩俊：“闹了这么多年，还没闹够吗？”虽说前几年的那件事是自己指使的，但总归还是韩俊自己做的决定，只是事情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原以为世上只有一个像自己这样傻的人，没想到自己的徒儿遇到了七个。个个都能跟以前的他相媲美。

　　“啪”的一声，杯子从韩俊手里滑落，摔碎在地上，愣了一会儿，他默默的弯下身，拾着碎片。端木枫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眉头紧锁，直到韩俊将所有碎片都放在桌子上。

　　“以前的事，就像这些碎片一样。”细细的摸着散落在桌上棱角分明的瓷片，感觉到最锋利的一片，然后狠狠的按下去：“再也回不来了。”

　　然后影儿没能拦住的那个人推门而进，雨泽和涟漪早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看到韩俊扎碎的手，莫亦默不作声的走过去，一只手拿过一旁柜子上的金创药，另一只拉过凳子，自己坐在上面。将药放在桌子上，莫亦拉过韩俊受伤的手，手心朝上放在自己面前，再打开药瓶塞，细细匀匀的把药撒上去，涂抹开来。

　　端木枫始终无言的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韩俊微闭上眼，一只手靠在莫亦身上，自己枕上去。另一只手继续搭在那里，任由莫亦涂药。他不喜欢靠着别人，那让他觉得自己是在依赖。后来莫亦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倚着自己的手靠在别人身上，就不算是依靠了。更何况，莫亦不是别人。

　　“师傅。”莫亦开口唤道，让起身想走的人又坐了回去。“不打算跟徒儿解释一下吗？”语气冷淡，让端木枫稍稍有些吃惊。

　　“解释？笑话。”他端木枫做事，从来不需要别人许可。从前还有个人可以制住他，现在那人不在了，天下间的事，只要他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

　　“徒儿知道，师傅不会伤害阿俊的，不然他就没有机会再见到我了。”用力按住韩俊的手，硬生生的将他的怒气逼了回去。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倒有些不像他的小徒儿了，既然不是伤及性命的事，他又何必跟自己动怒？

　　“我只是想告诉师傅，那种事情，我不想，也不会，再让它发生在阿俊身上了。”莫亦淡淡的说出这句话，韩俊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那么自己那时的想法，恐怕他也一清二楚了吧……会恨自己吗？

　　“是吗……”再次站起身离开房间，消失的前一秒微微回头，对着房间内的两个人了然一笑：“我也不想。”那样的莫亦，和二十多年前的他一模一样，端木枫也不想再看到了，因为那会让自己越陷越深，直至一生都没办法忘掉那个人。

　　“那就好……”风一阵的离去，不知那句话他听到了没有。